“唧唧唧”幾聲清脆悅耳的鳥鳴聲在清晨寧靜的環山中響起,這樣的早晨任誰在深山中靜靜駐足一會兒心兒都會是安寧的,氣都會順暢的,所有的浮躁與喧囂盡皆拋於腦後。

    但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他們是無法駐足的,他們要養家,要糊口,要追求,要奉獻……零零總總,催趕著他們時刻忙碌,每天從他們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一天內要忙活的東西就潮湧而來

    而身處深山,卻不識寧靜的當然隻能說是“隻緣身在此山中,不識廬山真麵目”

    “咯吱……咯吱……”一陣木頭摩擦的聲音由輕到重,漸漸的又變為尖銳,最後在“砰”的一聲絕響中那張老木床似乎再也不願堅持了,幹脆平躺在地上來的舒服些

    木床散架落地,一聲轟響,小屋附近哪還有什麽寧靜可言,群鳥火燒屁股一般撲騰撲騰著翅膀趕緊逃

    鳥兒怕怕!

    “媽的,這破床怎麽就這麽靠不住”一聲不小的抱怨聲從敞開的窗戶中飛出,怨氣很重!

    樊逸揉揉摔疼的胳膊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忘對著供自己休息了一夜的破床不解氣地來了一腳,滿臉都是晦氣之色

    也不管一地的狼藉,樊逸隻是撿起滾落在地上的一個蛋形石頭,對著自己畫出的那張可愛笑臉說道“蛋蛋乖,我得去忙了,你好好呆在屋中”

    收好石蛋,他抓起小褂就往屋外跑去,一早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他

    又是紅塵眾生中一個忙忙碌碌之人,隻是瞧他那身形,似乎忙碌的生活來的過早了一些……

    樊逸拎著兩個比他腰身還粗得多的大木桶,一磕一碰小跑著向水塘邊行去,此時他隻是暗暗責備自己今天又起的晚了,根本無視這深山的寧靜美麗

    清晨的池塘邊彌漫著乳白色的霧氣,濕潤甘甜的霧氣在樊逸看來倒是很可愛,至少唿吸上幾口就讓人倍感舒爽,這些可都是靈泉中溢出的滿含靈氣的霧氣,好東西啊。

    樊逸透過湧動的霧氣看到了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

    “早啊,師兄”走到近前樊逸有禮貌地向一個比他大點的男孩打招唿道,看地上的水跡,他知道師兄比自己起的早多了

    “早”韓星對著樊逸淡淡地笑了笑,隻是不鹹不淡地迴應。簡單的招唿後兩人就悶頭挑起水來了。

    樊逸和師兄韓星都是長空門的雜務弟子,說白了就是兩個下人,他們的任務就是管理自己所負責的藥園。現在兩人都要挑水給各自管理的藥園裏的靈草澆水,而這些活必須在太陽出來之前就幹完,否則李管事那就不好交代了

    樊逸挑著滿滿兩大桶的水,吃力地向著自己的藥園慢慢走去,不是他不願意走快點,而是腳實在挪不快了。

    樊逸還隻是一個十二歲的孩童,那身板根本談不上壯實,這共六七十斤重的一擔水已經壓的他直不起腰了

    好容易到達藥園,樊逸輕輕放下木桶,立刻就用袖子揩去眼裏的汗水,這些鹹鹹的汗水可把眼睛浸的火辣辣的疼,一邊小嘴還唿哧唿哧地唿吸著,不知道的聽這聲音還真以為是個鼓動的風箱

    當樊逸拖著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挑完三擔水,並把這些水噴撒到藥園中時,天空已經微微露出了點紅霞,不下十畝的藥園才堪堪澆完一半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藥園門口——是救星,韓星師兄來了,而且肩上還挑著一擔水。樊逸不由舒了口氣

    看到那張熟悉的冷漠臉龐,一股感激的暖流匯入了樊逸心中,讓他的手腳不自覺的恢複了幾分氣力

    沒有多和師兄打招唿,樊逸轉過身迅速去挑水,鼻子又不爭氣地微微發酸了

    什麽時候小爺我都成了個愛哭鼻子的小女生了?樊逸揩揩鼻子自嘲地想到

    以樊逸的能力根本無法準時澆完水,每天韓星澆完他自己的藥園總要來給他幫上一陣。

    師兄還是那一聲不吭拒人千裏的樣,卻以行動表達了他的友好

    當清晨太陽從高高的山脊上蹦出時,樊逸已經在唿哧唿哧中送走了韓師兄,隻是他看著師兄的背影眼裏除了感激似乎還有一絲別樣的色彩,似羨慕,似感歎

    是啊,師兄幹完這些雜務就可以修煉去了,而他忙完一天的雜務還能夠去幹嘛呢

    一屁股坐到地上,雙目微閉,就著苦澀半年來的一幕幕浮現在了樊逸的腦海裏

    他本是鄉下一個采藥藥農的孩子。可就在半年前天降巨大的餡餅,他的命運徹徹底底改變了

    那天樊逸像往常一樣隨父親到藥鋪送藥材,而藥鋪的劉掌櫃恰好在店中主持收購藥材。

    “好孩子,過來我瞧瞧”一早收到一棵百年苦黃參的劉掌櫃興致大好,有這株百年老參他又可以去換一些精進修為的靈丹了,心情大爽的他和煦地招唿來到店中的樊逸

    當劉掌櫃用那蒲扇般厚大的手摸樊逸的頭時,樊逸隻感覺自己就像被一塊肥嫩的豬肉裹住了腦袋,滿是溫熱之意,居然很是舒服

    本來這大人給小孩摸摸頭也沒什麽的,愛幼嘛,但劉掌櫃摸完樊逸的頭,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盯著樊逸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鄭重地把樊逸的父親請入後堂談話

    一盞茶的時間後樊逸才見父親臉帶興奮又有幾分恍惚地迴到店中,“走,逸兒,我們迴家”

    樊逸擔心地看著急匆匆地拖著自己走出藥店父親,連好不容易采集的藥材也不顧了,這可不符合父親的作風!

    “難道父親也中了劉掌櫃的邪法?”樊逸的心中不由冒出來一個讓他自己都感覺駭然的想法,他也偶爾聽父親說過劉掌櫃會法術,加上在鄉間聽過的那些鬼怪故事,他自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父親,父親,你醒醒”樊逸大急地拉扯還在急行的父親

    “哈哈逸兒,你要成仙人了,要成仙人了”父親把樊逸往角落裏一拉,興奮地對他說道,說話的聲音都不由微微顫抖了,可見其心情激動

    原來劉掌櫃是一個叫長空門的修仙門派的外務弟子,樊逸他父親雖然沒聽懂劉大掌櫃叨叨嘮嘮的一大堆什麽修仙者、修真者、靈根什麽的,但確確實實知道掌櫃會推薦自己兒子入長空門

    樊逸斷斷續續聽完父親的解釋,總算搞明白發生什麽事了,確定父親沒事而自己又能成為仙人的狂喜終於淹沒了他——差點沒被從天而降的餡餅噎死,這餅太好吃也太大了!

    然而現實總不如想象般的美好,小小年紀的樊逸也要歎一迴老天愛開人玩笑了

    樊逸搭著劉掌櫃的貨車一路搖搖晃晃,過了一個半月才到了傳說中的修仙者之地

    但迎接樊逸的不是美輪美奐七彩雲霞環繞的仙家聖地,隻有讓人心驚的滿目瘡痍。

    不過樊逸也是確定自己確實到仙門了,那深入地下數丈深的溝塹宛若一條條傷疤,絕不是世俗之人吃飽了拿來裝點用的

    慌忙離去的劉掌櫃最後隻是給樊逸帶來了一個滿臉陰沉的中年大漢,也不管樊逸怎麽打算那人把他一抱就是衝天而去。

    可憐的樊逸第一次飛在空中絕沒自由飛翔的快感,被大漢夾著的他隻是斜斜地看著大地在自己眼前飛速倒退,一次又一次嘔吐的衝動都在害怕自己這一吐那人就會鬆手的恐懼中強行壓了下去

    受難,樊逸遭受了一迴空難

    半個時辰後那大漢才在一個山穀中降落,把如死狗般已經因為強忍的不行而臉色雪白的樊逸交給了這山穀的管事

    從此抱著成仙成佛來到長空門的樊逸就成了這裏藥園的一個小苦力,關榮繼承父業

    有區別的是他父親那藥農要到山上到處的山旮旯裏尋藥,而他進步了點,固定地點管理藥草,而且管的是靈草,邁出了樊家世代與草藥打交道的一步,也算對得起祖宗了

    半年來,每天樊逸都在混混沌沌的應付著藥園的大量雜物,挑水、除草、采藥、處理收獲的靈草,他像一個大陀螺在藥園中到處忙碌著,與劉掌櫃口中的修真者整日忙於修煉毫無瓜葛

    樊逸甚至想到了逃離這迴到家鄉,但從交好的韓師兄口中他知道沒有兩把刷子即使要離開藥穀也是一件危險的事,不說到處的禁製,就是毒蟲野獸也不是普通人能抵擋的,隨時有丟了小命的可能

    進不能退不得,樊逸在愁苦中度過了一天天,整日不斷的忙活才能讓他忘記思考自己的處境,也因為他所在的這藥園長的靈草確實很是嬌貴,整整十畝的藥地已經可以讓他機械般忙活上一天天了

    烏龜,樊逸像烏龜一樣把頭縮起來,躲在自己構築的龜殼裏終於逃避了半年,也終於在逃避中一點一點想清了自己的處境。

    門派對他所謂的三年考核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結束,半年來根本不見有人來考核,樊逸最後肯定了這其中的關鍵人物——整日躲在屋中修煉的李管事

    這李管事樊逸連名字都不知道,半年來他就沒見過多少次,但每次他不能按時澆完水或藥園裏有了其它問題,他那冰冷的聲音就會在耳畔響起。

    經過最初幾次的被警告,也因為有師兄幫忙給挑水了,樊逸這段日子倒真沒留給那李管事什麽把柄,所以聽到他的聲音就更少了

    樊逸偶然通過虛掩的窗戶看過李管事在獨自小酌。想要改變處境的他不由地在這上麵動起了小心思

    好酒樊逸沒法弄到,但下酒的佳肴他還是有信心弄一點的

    今天樊逸幹的特別賣力正是為給自己騰出點時間到山上看看,前幾天他已經抽空上山設了幾個陷阱,今天去看看有哪個長眼的能帶給自己一份希望

    樊逸一人向著茂密幽深的森林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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