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自己年幼的弟弟,抿緊的唇角下意識牽動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幾乎是立刻地,小孩兒那對水潤潤的大眼睛嗖地亮了起來,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    裏麵承載著滿滿的,單純因見到自家兄長而露出的歡欣與喜悅。    冷寂悲涼的情緒被衝淡了一些,胸中湧動的暖意讓他嘴角的弧度擴大了幾分。    笨蛋寶寶,一直在等著自己麽。    哥哥終於迴來了!    穆斂夏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他本來長的就小,這一跑起來跟個球似的,那歡脫的架勢看得守在一旁的秦叔忍不住轉過頭輕咳一聲——嗚嗚小少爺你腫麽能如此可愛~    彎□接住迎麵撲過來的奶團子,穆向秋自然地在那張白白嫩嫩的小臉兒上重重親了一口,“想哥哥沒有?”    “想了,可想可想了呢~”懷裏的孩子努力地向自家兄長邀功,他可是從一起床就乖乖地趴在窗邊等哥哥迴來呢。    小孩兒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眨啊眨,為了增加說服力,還撲上去在哥哥的臉上迴親了一下。    懷裏的奶團子抱起來暖暖軟軟的,親過來時印在臉頰上的觸感微微濕潤,還帶著奶香味。    看到自家兄長愉悅地眯起眼睛,乖乖的小孩兒湊過去又親了一下。    還是個小小少年的穆向秋抱著懷裏的孩子,剛才那一身隱隱的孤寂與疏離被莫名地驅散了,兩個人的頭親密地湊在一起,和諧無比。    站在一旁自始至終被忽略得徹底的穆天華被眼前的兄弟友愛牽動了眼底的笑意,笑過之後又輕輕歎了口氣,腦中迴想起方才在墓地中的情景。    凋零幹枯的葉子被秋風帶離枝頭,在空氣中毫無憑依地打了幾個旋兒之後終於落在青灰色的石階上。    小小少年沉默地站在一個墓碑前,放在體側的雙手攥得死緊。    他雙唇緊抿,一張臉上麵無表情,隻能從墨色的眼中看出極力掩藏的無措和悲哀。    穆天華心下一歎,到底還是個孩子。    他拍了拍穆向秋的肩膀,走遠了些,把空間留給大兒子和......他的妻子。    藍海薇,他的第一任妻子。    那個曾經英氣凜然,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如今隻留下一塊墓碑,供他人憑吊。    即使那是一場出於利益而結成的婚姻,對於藍海薇,他依然是敬佩的。    十年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帶著穆向秋來這裏。    穆天華抬起頭,看向前方大兒子的背影。    在這個角度,他隻能看到小小少年挺直的脊背,以及露出的一角冰冷石碑。    這麽久了,他一直在猶豫要什麽時候讓穆向秋麵對這件事。    知道母親去世了,是一迴事。    而讓一個孩子麵對冷冰冰的墓碑,指著上麵薄薄的一紙相片告訴他那就是他再也無緣相見的母親,是另外一迴事。    所幸那個孩子一直沒有問,他也就順其自然地把這件事情拖了下去。    他看著穆向秋一點點長大,眉眼間的堅定冷冽和記憶中的女子愈發相似,終於不得不承認,終究是她的孩子啊。    有人說,穆向秋小小年紀已是風度不凡,穆總真是教導有方。    可他知道,與其這麽說,不若說穆向秋是繼承了那個女子的風骨——凜然淩厲的氣勢,對著特定的人才會有的溫柔,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血緣,真的是很其妙的一種傳承與羈絆。    即使那個女子不曾有機會在穆向秋懂事之後教導過他,少年眉眼間尚帶稚嫩的冷冽,已是與多年前的她如出一轍。    穆天華這才明白,自己沒有權利以保護和心疼為理由,剝奪一個孩子憑吊自己母親的權力。    少年的背影是帶著倔強意味的挺拔筆直,沉默地佇立。    如同受了傷的野獸,即使疼到了骨子裏也不肯示弱一分,孤獨又高傲地昂起頭顱,把那些疼痛和悲傷狠狠嚼碎了,咽下去。    穆天華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一直都顯示著超乎年齡的成熟。    他以為,孩子長大一點,接受起來也會容易一些。    可看著少年冷寂又倔強的背影,穆天華終於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錯的有多離譜。    不管如何成熟,也不會讓一個孩子在麵對自己母親墓碑的時候減少一絲一毫的悲傷。    那樣真實的疼痛,不會因為他懂事了長大了就消失掉。    也許麵對和處理的方式會不同,卻也是僅此而已。    這與心智無關,與閱曆無關,與年齡無關。    少年走到穆天華身邊,依舊是麵無表情,穆天華卻看到了他泛紅的眼眶。    一直到他們迴到家,穆向秋眼眶中的紅色依舊沒有褪去。    從迴憶中醒來,再一看眼前少年被懷裏的小孩兒親熱地纏著,露出寵溺笑容的樣子,穆天華心下輕鬆些許,也沒計較小兒子“有了哥哥不要爹”的行為。    幸虧自家還有一個會賣萌會纏人的奶團子,把冷冰冰的大兒子暖熱了幾分,這才帶了絲人氣兒。    但是......也把自己這個當爹的忽略得太徹底了吧,怎麽說也是他們的老子,那個臭小子隻顧著到他哥哥那裏撒嬌去了,連個敷衍的眼神都沒有他這混得也太慘了啊!    憑什麽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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