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離消失了數日,杳無音信,雷震一家均是大為難過。雷震更是日夜失神,一直嚷著要去找沫離,被雷鳴鳳死死拉住,喝斥道:“帶沫離走的顯然是高人,莫要說你找不到,就是找到了,不是自尋死路麽?”

    雷震自是要走,無奈之下,雷鳴鳳隻好日夜守護,不讓他離開家門一步。

    這夜,雷震見雷鳴鳳過於困倦,睡著過去,輕手輕腳去廚房抓了幾個燒餅塞在懷中,就要出去尋沫離。

    才出門,就見到一個不可方物的美豔少女站在門前,看著自己,滿眼是淚,笑著說道:“弟弟,你不是一直想在天上飛麽?跟我來。”

    雷震看到門口的是沫離,見她換了一身輕衫黃裝,披著個綠絲衣襟,眼中似嗔還笑,宛若仙子落凡塵,卻是原來初見她時在穀中的打扮。

    雷震心中大喜,隻覺數日的憂慮一掃而空,正要大聲嚷嚷。

    沫離將手指放在他的唇邊,小聲道:“噓,別吵醒姑姑他們,跟我來,我帶你去飛。”說完,伸手拉住雷震,也不等他迴神,轉身就跑。

    雷震心中納悶,跟著跑了起來。沫離越跑越快,雷震身體強健,喜悅之下,也不顧向沫離詢問心中的疑惑,隻是升起一股好勝之意,使勁猛奔,比沫離還快了一步。

    沫離衝他一笑,借著速度順勢淩空而起。雷震隻覺一股強大真氣從沫離手中傳來,身體一輕,和她一起,身不由己地從地麵躍到空中,當下興奮難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兩人速度極快,越跑越高。雷震低首看去,山川大地漸漸顯露出輪廓,家中小屋隻如同螞蟻大小,夜色中一股淡藍的靄霧在大地上漂浮,如同一隻浮遊的巨龍,天空又藍又深邃。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心中暢快無比,無法用言語形容。

    今天正是十五,雷震再抬首,看到正前方一輪皎皎圓月懸在空中,隻覺得月亮越來越大,哈哈笑道:“姐姐,我們要跑到月亮裏去麽。”

    沫離看了他一眼,笑道:“傻小子,仙人才能上月亮呢。”迴身輕輕一舞,姿勢曼妙,一段黃淩不知何處飛來,落在兩人腳下,托著兩人。

    雷震還未迴過神來,覺得隻有空中大步流星,才能一舒心中快意。

    沫離忙拉住他道:“別跑啦,又不是賽跑,再跑我可托不動你了。”

    雷震嘿嘿一笑,站定在黃淩上,竟然毫無懼意。那黃淩也識趣地停在空中,上下輕蕩。

    沫離空中翻個身子,輕輕落下,坐在黃淩上,兩腳懸空,在空中一晃一晃,身上長襟空中飄舞,手指著身邊,微笑著看著雷震說道:“陪姐姐坐一會兒吧。”

    雷震一邊答應,一邊往下望,已是離地萬裏,隻看見大地一片暗影,哪裏還看得見雷家村。他膽子雖然大,也是一陣眩暈。當下深吸一口氣,慢慢彎下腰來,拉著沫離的手,小心坐在黃淩上,才發現原來十分穩當。

    坐下來後,沫離笑眯眯的看著雷震,“我還以為你膽子很大呢。”

    雷震最是好強,此時自覺有點失了麵子,嘿嘿一笑,臉色微紅。沫離見他尷尬,心頭好笑,轉了頭不去看他,兩人忽然都沒有了言語。

    身後一輪巨大的皎月朗照,兩人身子如同兩個剪影投在月亮上,隨著黃淩起伏輕蕩。如水的月光在青天彌漫四溢,一股清爽之極的微風從月亮吹來,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沫離忽然開口,語氣略微有些傷感:“這清風便是月之精華,萬古恆照大地,離得越近,於修行越有裨益。我原來在穀中修行,常常一個人在夜間飛到天上采月華,就這麽坐在月亮下,卻忘了修行,忘了時間,常感到十分寂寞,隻希望天上能有個伴兒,能跟我說說話。”

    雷震大為同情,用力握緊沫離的手,道:“姐姐,以後我和小翠天天都會陪你玩,我們是一家人。”

    沫離再抬首,已是眼中含淚,“姑姑對我好,就仿佛我心中的娘一樣。你和小翠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從未如此開心,日後希望你們還能記得我。”

    雷震聽聞此言,再看見沫離流淚,十分不安,問道:“姐姐,你哭什麽?怎麽會不記得你,我們一家人會永遠在一起。你能帶我飛,一定是道行恢複了,我和你好好修仙,等我們都修成了仙人,再到月亮上去玩。”

    沫離自覺有些失態,忙低頭掩飾道:“天風甚大,迷了眼睛。當然了,等弟弟修成仙人,我們再去月亮上玩,姐姐還沒有去過呢。”

    沫離話剛落,突然覺得雷震握著自己的手十分用力,訝異地朝他望去,隻見他唿吸急促,雙眼放光,渾身發抖,興奮地指著前方,大喊了一聲:“神龍!”

    順著雷震的手望過去,沫離也是震驚不已,一隻不知幾百丈長的金黃色巨龍,在天邊遊弋。全身金光閃耀,抬首蜿蜒中有一股無邊的強大活力之感,眼看是越來越近了。

    沫離也從未見過龍,當下吃驚道:“龍是仙界生靈,凡間難的一見。”也是興奮地忘記了一切煩惱。

    那龍遊弋到離兩人不遠處,這才顯示出如何巨大來。龍軀蓋住了半個天空,龍首龍須空中遊動,清清楚楚,四隻金爪如同黃金築就,一雙巨大金眼射出一片彌漫的金光。巨龍忽地抬首,張嘴咧了咧。兩人心中立刻升起一股龍在善意的打招唿之感,心中大安,在他們心中均有一種感覺:“龍在笑。”

    再看過去,那龍果然滿眼是笑意,繞著兩人飛了數圈。兩人看天空一片金光鱗片閃閃,吃驚之餘。那大龍便轉身向高空飛去,迴首還看了兩人一眼,笑意盎然。

    沫離忽然醒悟道:“這是許願天龍,弟弟快許願,若是在所有許願人中,能有心意相通的人,碰巧許了同一個願,日後都能實現的。”

    雷震一愣,看向沫離。

    沫離急道:“快許願啊!”

    雷震心想自然是許願爹娘活過來了。再想不對,要兩個人許同一個願,才會實現。不知道沫離姐姐會如何許願,她哪裏知道自己會許這個。一看天邊,那龍飛的極快,眼見要沒影了。

    看見沫離已經雙手合十,在虔誠的許願,雷震也趕緊雙手合十,情急之下,默默快速念道:“龍大叔,我許願日後能和沫離姐姐到月亮上去玩。”

    許完之後,抬首再看,那龍早不見影了,也不知道那金龍是否聽到自己許願,忙問沫離:“姐姐,你許了什麽願?”

    沫離笑道:“許的願是不許說的,說了就不靈了。日後如果應驗,自然心理明白。”

    雷震再想自己許的願,跟心中朝思日想的願望似乎有點不搭邊,心中大為沮喪,“要是早點和姐姐商量一下就好了。”

    沫離笑道:“商量過的願也不靈。我也許的匆忙,胡說了一個,現在也是後悔的緊。不過這許願天龍,來自一些不靠譜的怪異傳聞,當不得真。人之命豈能許個願就能實現?再不濟,我們也看到龍了。”說完,看到雷震沮喪,便衝他擠擠眼。

    雷震本是豁達之人,何況這是他第一次在天上遨遊,又見到了傳說中的龍,很快把沮喪拋開,又快樂不已。沫離經過天龍這一出,也感到心中煩惱消散不少。二人有說有笑,談論剛才的金龍,迴味不已。

    兩人興奮稍減,雷震這才想起心中疑惑,問道:“姐姐這幾天你上哪去了?我那日見那人不像好人,又憑空把你帶走,覺得他不安好心。”

    沫離聞言神色一黯,又強顏歡笑,按照心中早已思量好的話答道:“我道行其實隻能恢複兩天。兩天之後,會到那人的洞府去,那人是個高人,有法子幫我治傷恢複道行。不過這一去,要三年才迴,你在家好好孝敬姑姑,識文讀字。三年後我再迴來,全家聚首,也是極好的。”

    她心裏知道,三年以後,若是交給“竇梅涵”玄棋譜,哪裏還有活路,其實極為難過。

    雷震一聽,大感不安,失神道:“姐姐你要走嗎?”

    沫離看到雷震眼圈倏然紅了,也是大為傷感,又努力振作,麵色淡然,不露表情,而傳音給雷震:“弟弟,切莫流露任何神情,也不要看我,有人神識一直監視我們。我走之前,給你念一篇典籍,我知道你聰明,但這次要求甚高,你要牢牢記住,切莫記錯一字,我隻讀一遍,一切機緣就靠你了。”

    雷震訝然,也虧他機靈,表麵便依言不露神色,耳中仔細傾聽。

    沫離望著遠處天空,此時月沉西山,天已經慢慢發亮,一輪丹紅之日在天邊躍出,頓時照破山河大地,東方一片紅光繚繞,美不勝收,無垠大地被劃為一明一暗兩個部分,壯觀之極。

    金光中,一對金童玉女,在高高的天空,坐在一段飛舞的黃淩上,均是若有所思。

    雷震聽著沫離的傳音,一字一句,讀的極為清晰緩慢:“玄棋譜:棋盤為地,子為天,色按陰陽造化全。下到玄微通變處,笑誇當日仙……”

    一個月後,在一處山洞的開闊處,一群猛虎十分溫順地圍著一個冰晶玉潔的美貌少女,少女麵帶笑意,眼中淚花,出神看著麵前一片光幕。

    光幕裏是個尋常人家,一個麵容堅毅俊俏的少年正認真的做一把古琴,門砰的推開了,一個胖大婦人走進來,喝道:“又偷懶不幹活,來客人了,快去招唿。”

    少年衝那婦人狡黠一笑,道:“我幫沫離姐姐做琴呢,她三年後迴來要送給她,你答應了,做好之前不需我幹活的。”

    婦人一愣,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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