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夕孩子氣地扁扁嘴,“可是現在還沒有到上班時間。” 魏笑語繼續勸說:“可是你是在酒吧裏。” 顧小夕聳聳肩膀,心想反正時間還早,於是看了魏笑語一眼說:“百利甜的發祥地是在英國,當然大部分酒我都覺得是在那裏產生的。 那裏有一位著名的調酒師,調酒師的太太是一名出色的女性,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有一天,很不幸,調酒師的太太死於一次意外。調酒師從此悲傷,過著孤單的生活。直到一次出行的飛機上,調酒師遇到了一位像極了他前妻的空姐。他仿佛重獲新生,一切生命的希望再一次點燃。那以後,調酒師瘋狂的追求著那位空姐。但是空姐並不能接受調酒師的愛,空姐對調酒師說,有時候人的心會被蒙住,你對你前妻的思念和對我的愛完全是不同的情感,就像是奶和威士忌永遠無法混在一起。調酒師聽完空姐的話,默默的走開。他用了一年的時間,終於將奶和威士忌相溶,而且加了蜂密使味道也混為一體,並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baileysrock),以此證明他對空姐的愛。” 魏笑語聽了以後,將杯子裏的酒喝完了問:“那位空姐一定接受了。” “沒錯。”顧小夕點點頭。 魏笑語伸了個懶腰:“傳說都是這樣的,這也沒什麽浪漫的。” 顧小夕繼續道:“當他知道空姐終於肯品嚐這第一杯baileysrock時,忍不住在杯裏加上了一滴眼淚。” “於是每一瓶baileysrock裏都有她的一滴眼淚?” 顧小夕聽到這個,笑了起來,眉角彎彎,孩子氣地很:“怎麽可能,他要存多少眼淚,百利甜才夠賣?它可是甜酒之冠,銷量很大噢。” 魏笑語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話,這樣笑著。說話的尾音輕微地上挑,竟然讓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一種嫵媚。 也許是注意到魏笑語的眼睛一直看著自己,顧小夕連忙側過臉,笑容也隱了下去。 “……我先迴去了。”顧小夕輕輕地說,把自己的杯子拿走,伸手來拿魏笑語的杯子。 “我還沒喝完呢。”魏笑語連忙說。 顧小夕沉默的拿走自己的杯子,轉身離開了吧台。 魏笑語看著他的背影,支著下巴想著顧小夕剛才的樣子,然後輕輕地喝了一口百利甜。冰塊已經融化在酒裏,但是口感依然醇厚滑潤。 現在酒吧裏隻有魏笑語一個人在喝酒,安安靜靜的酒吧,和晚上真是兩個世界。 ———————— 他想起昨天晚上做的一個夢,事實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類似的夢了,所以他忍不住迴味。 他夢見了顧小夕。 他夢見顧小夕坐在沙發上看書,指節微微地彎曲,輕輕地捏著書頁的一角,然後將這一頁輕輕地翻了過去。 外麵的陽光很好,落在鋪著木製地板的客廳裏,已經沙發上。他養的那隻叫雪莉的貓趴在顧小夕的懷裏,一副懶骨頭的樣子。 他走過去,皮膚甚至能感覺陽光的溫度。 他坐在顧小夕身邊,顧小夕像平常一樣沒有抬頭,黑色的眼睛還是看著書本。 他伸出手,手肘架在顧小夕的肩膀上,指尖落在他的黑色發絲上,溫柔地撫摸。 那觸覺是如此光滑,仿佛一種軌跡的誘惑一樣,讓他的手指順著發絲落下,碰觸他的臉頰。 指尖順著他的臉頰的線條落在他的唇角。 手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輕輕撫上他柔軟的嘴唇,甚至輕輕揉捏。 顧小夕終於抬起頭,黑色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就如同幽深的墳墓一樣的冷寂,和這種居家的氛圍一點也不相配。 可是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能激起某種欲望。 他把他壓在沙發上,雪莉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他隻關心眼前的這個人。 當他看到那雙黑色的眼睛染上一層情欲的時候,竟然是那麽的嫵媚動人,雖然銳利地像一把暗殺者的刀子,但是卻比那種刀子更能要他的命。 不過對魏笑語來說,最可惜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做下麵的事情,就已經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時候,他有些煩惱地看著自己的床單。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做過這種丟人的事情了。 魏笑語坐在吧台上,把杯子裏的酒都喝完。 魏笑語從不在這方麵下功夫。他的私生活或許有些那麽男女不拘,不過比起同一個世界的人來說,遠稱不上混亂。 當然,等有很多人想爬上你的床的時候,你就得在質量上下功夫。 所以魏笑語的床伴一向很漂亮。比顧小夕好看的很多,但是…… 他有些懊惱地看向吧台後方,不確定自己是否要再去一趟他的宿舍。 答案似乎顯然易見,因為魏笑語的時間很多,所以就算得不到顧小夕,浪費一點時間看看他似乎也沒有關係…… 他剛走出了一步,身邊的男人從暗處走出來:“老板,今天晚上有個家庭聚會。” “現在幾點?”魏笑語不甘心地轉過身。 “已經五點了。”那個男人恭敬地迴答。 魏笑語伸了個懶腰,皮衣勾勒出他修長高挑的身體:“好吧好吧,越忙的時候他們卻是喜歡呆一塊。” 雖然旁邊的男人很想提醒魏笑語——您現在什麽事情也沒有。不過他不敢,老板總歸是老板,不是能一起開玩笑的朋友。 魏笑語是個危險的人,盡管有時候看上去是那麽斯文無害,不過,他和死神的代理人似乎也沒有什麽差別了。 顧小夕搖搖晃晃地迴到自己的房間。 百利甜的味道沒有改變,但是身體不是以前的身體了。這麽年輕的身體還不適合過多飲酒。 前幾天他喝了一點酒,以前非常了解的酒味,到了這個身體裏就變了味。 真是諷刺,自己明明現在做著調酒師的工作,可是一喝酒就會醉,連酒精含量最低的利口酒也會讓他醉。 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一下子趴到了床上。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魏笑語的臉,不管怎麽看,都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看得出魏笑語再向自己發出邀請。如果是以前,他想都沒想就會答應了,但是現在…… 他隻是想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另一種和以前不一樣的生活。 人們總是會忽略百利甜那百分之十七的酒精含量,並且為此付出代價。 顧小夕就是其中一個。 他昏昏沉沉的時候被人搖醒。 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一張眉清目秀的臉。 這種臉很漂亮,是標準的美人,不過同樣也美得沒有什麽特色。 顧小夕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以為迴到了從前,他的手幾乎要勾上去了,但是卻聽到對方開口:“小夕,你睡著了嗎?該上班了。” 顧小夕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後閉上眼睛,再睜開來的時候,恢複了一貫的沉寂。 他揉揉眼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七點半,該上班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坐在床沿邊好一會兒,才認出旁邊站著的那個人——江萊。 “我今天和你上一個班,”那個少年開心地說。 “噢……”顧小夕應了一聲,站了起來,走進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然後把飯盒拿出來。 江萊站在那裏,他的頭發是種柔軟的栗色,瞳孔的顏色也很淺,看上去就像一顆漂亮的珠子。這樣的外表看上去,令人感到舒服和放鬆。 “謝謝你昨天給我的宵夜。”顧小夕將飯盒遞過去。 “沒、沒事。”江萊立刻說,有些忙亂地接過顧小夕遞過來的飯盒。 顧小夕看江萊站在房間裏不走,於是拿了衣服去洗手間裏換衣服。 換衣服出來的時候,江萊還站在那裏。淺褐色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慌亂,顧小夕在白襯衫外麵穿上外套:“你和我一起過去嗎?” “嗯……”江萊點點頭,手裏還拿著飯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顧小夕把剛才打開的門又輕輕關上。 顧小夕倒是很感興趣,這個小男孩會用昨天的粥跟他來交換點什麽東西。 他站在那裏,等江萊說出來。 江萊看到顧小夕的樣子,低著頭,顧小夕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 “我……我想學調酒……”江萊的聲音很低,輕輕的,就像小貓的聲音。 顧小夕挑挑眉:“……你想學?” “我隻要學一種……或者兩種!我是說……”江萊的聲音越來越輕,顧小夕不仔細聽幾乎都聽不到。 最後一句倒是聽地清楚:“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 顧小夕輕輕地打開自己的房門:“等下班了再說吧。” 江萊的抬起臉,漂亮的臉上又是期待,又是失望。他馬上低下頭,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好的……” “上班去吧,”顧小夕柔聲說。 第5章 夜語酒吧有分清吧和熱吧,今天顧小夕和江萊的班是在清吧。 清吧(pub)或稱英式小餐吧,是流行於英倫三島的一種酒吧形式。 雖然說清吧pub即publichouse的簡稱,是大眾化消費場所,但是在夜語依然貴的嚇人,好像錢都是白開水一樣,用起來一點都不心疼。 不過清吧會比其他的酒吧更清閑一點。來這裏喝酒的人大多是來聊天談事的,這裏的音樂也更為柔和。 在夜語裏似乎有些類似商務區,包間也很多。客人雖然多,但是吧台上卻隻有兩三個人,別的調酒師正在招唿。 顧小夕站在吧台後麵,用手巾擦拭酒杯。 他以前經常做這個,到了現在站在吧台上也習慣性地做這個。 杯子明明已經很幹淨了,顧小夕還是將它們一個個地擦了一遍,從新掛到上麵的杯架上。 淩晨一點是下班的時候,接班的調酒師已經到了,顧小夕和他們打了招唿就想離開。 他抬頭看到江萊正在看自己,和自己的視線接觸了以後,又迅速把頭低下。 江萊轉身準備迴去的時候,顧小夕卻叫住了他。 “不是想學調酒嗎?”顧小夕站在吧台後麵對他說。 江萊驚訝地眨了眨眼,然後馬上跑到吧台前。他不敢坐到吧凳上,那是給客人坐的。 “去換身衣服,我在這裏等你。”顧小夕輕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