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當官的真是不多。


    細數一下,隻有賈政、賈璉,以及少數的幾個支脈小官。


    自從法道儒家勢大,賈府的活動就隱晦許多,哪怕有牽扯的官員,也不會擱在明麵上。


    這不擱在明麵上的,自然不在聖旨的‘官升一級’之列。


    可是寶玉這邊……


    蠻督造隻是掃了一眼,就看見十名八品、十名從八品,以及九品小官好幾十人。


    這都官升一級,他上哪弄這麽多的空缺去?


    看著帖子上的蠻夷正印鑒,蠻督造的臉皮子直抽抽,問道:“他們真的進了賈府?你確定他們願意和賈府綁在一起?”


    話音剛落,寶玉帶來的十幾個秀才就笑了起來。


    秀才們上前和蠻督造見禮,隨後樂嗬嗬的,等著…….升官。


    “好吧!”


    蠻督造一甩袍袖,“你們都在天狼城裏等著,把別的那些也叫來,驗明正身後,全部官升一級。”


    說這話的時候,蠻督造離開的腳步都打著趔趄,但是沒辦法,聖旨已下,他可沒膽子抗旨。


    【我最多是愁怎麽安排官員,那邊,可是有愁自己身家性命的。】


    往柯良策的那邊掃了一眼,蠻督造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算不上處境太糟。


    隻見柯良策本來陰沉的臉,現在已經是一片絕望。


    如果是寶玉一個人升官,哪怕比他高了整整一品,他也可以謀劃、算計,可以死中求活。


    可是如今,寶玉不隻是自己官升一品,連著手底下數十名官員都官升一級,單是與他同品級的,就有十位之多。


    死定了!


    絕對的力量壓迫下,謀算隻能成空……


    想及此處,柯良策走到寶玉的身邊,拱手道:“恭喜寶二爺官升一品,恭喜諸位官升一級。柯良策今日承認失敗,但是……


    山不轉水轉,我等還有的是時間計較。”


    秀才們都冷笑起來,手掌摁在劍柄上。


    寶玉則是很古怪的道:“你還有本事翻身?”


    “已成鹹魚之勢,翻不得身,但是雞肋之物,柯良策從不眷戀分毫。”


    手指在寶玉等人的眉間一一指了過去,柯良策輕笑道:“我會辭官,今日、明日,或者後日就會啟程離開,爾等,可要留著性命,等我迴來。”


    “你跑的掉嗎?冰爪部族裏官員的事情也就罷了,肯定沒證據,但是那麽多寒冰魄,我可要查你的苛政之罪。”


    “那需要時間,等你們查完,我已經在大皇子的府邸。有本事,就來鐵檻寺找我!”


    說罷,柯良策狂笑一陣,甩袖而去。


    寶玉隻是淡然看著柯良策的背影,等看不見了,對秀才們攤開手,嗤笑道:“這個白癡。”


    “哈哈,跟您比起來,就算毒士柯良策也要吃癟。”


    “咱們去客棧,去酒樓開慶功宴!”


    “好啦,終於可以鬆快下了!”


    秀才們你推我搡,弄了好大的熱鬧氛圍出來,讓誰都插不得話。


    就連陳長弓那邊的人,也被推搡著去了酒樓。


    而此時,柯良策拐過一個街角,突然停了下來。


    “為什麽沒人跟著?”


    柯良策覺得渾身發麻,心底泛起複雜的漣漪。


    按照他對寶玉的理解,寶玉應該派人跟著他,找機會截殺他,他也做好了逃亡的準備。


    可是此時,柯良策發現自己的身後空無一人,連著附近街道的小攤小販,都讓他充滿了危機感。


    “為什麽?我為什麽猜不透賈寶玉?可就這猜不透的,才讓我失敗,才讓我不知所措!我應該現在離開?還是等些時候,等……”


    “不能等!越猜不透賈寶玉,我就越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等他的屬下,連著白南煙都從暖煤大窟趕來,我就更難走掉了!”


    “該死的,為什麽我會輸給賈寶玉!”


    柯良策的臉色特別難看,幹澀吟哦:“一夢劍西來,悠然過南山。”


    隨著吟哦聲落下,柯良策的速度陡然快了十倍有餘,加上正氣加持,竟然宛如疾奔駿馬,接連跨過一道道圍牆,穿行一條條窄巷。


    他沒敢飛行,但是天狼城複雜的大街小巷,他都爛熟於心,很快就從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射向了西南方向。


    柯良策沒有一路南下,而是偏向西南,先去錦州。


    不過三個時辰,已然奔出去兩百裏有餘……


    天狼大酒樓裏,六名妖將已經喝得爛醉,錢謀國給陳長弓擋酒,也成了醉醺醺的一條。


    陳水馳一邊叫小二把喝醉的送進廂房,一邊複雜著眼神看寶玉。


    “寶哥兒好大氣,水馳敬你一杯。”


    陳水馳完全改變了態度,這時候她才明白,寶玉說的‘以咱們的關係,要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句話裏,被饒的到底是誰。


    寶玉很自然的接過酒盞喝掉,倒不是他大氣,而是十倍的賭約,從一開始就是件順手而為的事情罷了。


    十倍的賭注,就是一千萬兩,他可以逼迫陳長弓拿出來,但是之後,盟友關係就要破裂,賈府也更是寸步難行。


    一邊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銅臭之物,一邊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寶玉就算傻子,也知道該怎麽選擇。


    想到這裏,寶玉對陳長弓敬酒,執晚輩之禮。


    “這酒,老夫可不能喝。”


    陳長弓眯著眼睛,好像不經意的往四周掃了一下,笑道:“柯良策已經奔出去幾百裏地了,喝了你的酒,是不是要把他殺了?”


    “前輩何出此言?”


    “你小子少跟老夫來這一套。”


    陳長弓笑罵了一聲,道:“要是個一般水平的人才,老夫還相信你有可能放過,但是毒士柯良策,你要是放過他,你可就不是賈寶玉了。”


    拿起酒盞和寶玉碰杯,陳長弓唏噓道:“柯良策是大皇子的人,以老夫的身份,那是絕對不能招惹。當今陛下的龍體……


    嗯,你小子應該明白,老夫可以和你們賈府扯上關係,但是絕不能直接和大皇子或者三皇子扯上半點瓜葛。”


    聞言,寶玉把美酒喝掉,翻杯示意了一下。


    “喝酒就好,柯良策此人,嗬嗬。”


    就在寶玉發笑的一個瞬間,陳長弓也露出一絲十分深邃的笑容出來,之後,把跟隨柯良策的神念收攏迴來。


    “好個寶哥兒,原來你早有後手!”


    ….


    密林、山路、河流。


    柯良策選擇的路徑極為複雜。


    河流可以消除氣味,山路可以製造假象,而密林,更是讓他的去向撲朔迷離。


    靠在一處山石的陰影中,柯良策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汗如雨下,甚至難以平複洶湧的氣血。


    “還有一成才氣,歇會繼續趕路,已經到了這裏,賈寶玉應該追不上了。”


    柯良策掏出饅頭、肉感、酒壺,預備補充些吃食,讓自己加緊趕路。


    可是這個時候,天空中一朵白雲悠然降下,半空變成紫紗香車,輕輕落在了柯良策靠著的山石之上。


    動作很輕微,根本難以發覺,但是就在香車落下的瞬間,柯良策騰身而起,嗖的一下倒射了十丈有餘。


    “警惕心不錯呢,還以為你累成這樣,會懈怠一點。”


    明紫色的紗帳掀開,露出一張冷豔無暇的臉。


    白南煙走了一步,恰好落在山石下一處比較幹淨的地麵上。


    清冷的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斑駁的撒在了她的身上,好像一塊塊的寶石,點綴得白南煙人比花嬌。


    柯良策怔了半晌,苦澀問道:“你不是在守著暖煤大窟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寶哥兒說給你聽的話,你也信?”


    白南煙笑得十分清美,思白玉古琴托在她雪白的手上,更讓她宛如傳說中的洛水宓(fu)妃。


    “你上次耍了本姑娘一次,寶哥兒說了,隻要本姑娘跟著你,就一定有報仇的機會。”


    聞言,柯良策臉上的苦澀,就越發的明顯起來。


    “好個賈寶玉,我沒看透他,他卻把我看得通透,我柯良策真是輸得不冤枉,真不冤枉!”


    柯良策悵然仰首,長笑道:“青埂峰白狐娘娘第六女,四血老妖兼四膽舉人,世人傳言是妖族之身,卻喜文、喜琴,儒道修為與妖族修為齊頭並進,其實卻是一個……


    卑賤半妖!”


    香車之上,小石頭愕然看了過去,卻見白南煙俏臉含煞,驀然撥動琴弦。


    叮~


    一聲震顫清鳴,柯良策先前站立的地方就炸成了一個丈許深的窟窿。


    而柯良策,已經又拉遠了十餘丈的距離,與白南煙遙遙對視。


    “不急,”


    柯良策輕聲笑道:“說是卑賤半妖,但是半妖的天資稟賦,實在讓我羨慕得很。如今你的狀態完好,我卻隻剩下一成的才氣,根本逃脫不得,此等狀況,我應該死定了,是嗎?”


    “你知道就好。”


    白南煙冷聲說道。


    “哈哈哈哈哈……”


    柯良策突然狂笑起來,“知道就好?很好,太好了!我柯良策沒看清賈寶玉,輸得不冤枉!可是賈寶玉他,未免也太小瞧我柯良策了!


    他有後手,我又怎麽會沒有保命底牌?


    白南煙,你是賈寶玉派來殺我的人,隻要我把你甩掉了,誰又能再來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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