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冷。

    子歸戴著膠手套在家裏一邊擦窗,一邊這麽想著。誰讓家裏最早放假的人是她,所以家裏的大掃除就交給細皮嫩肉的她去幹了。電視裏正播著新聞:“……警方已經確認在兩天前發現離奇死在自己家中的陳森死因是心髒麻痹猝死,而且在死者家中沒有發現任何謀殺的痕跡,初步判定這是意外死亡……”

    她放下手裏的抹布,自言自語:“大過年的怎麽又死人了?真不吉利。”不過既然是意外死亡,應該不會成為厲鬼,也就沒她的事了。

    雖然筷子兄和她同時放假,但是那家夥是家事白癡,打掃可以越弄越髒亂,做飯也是能看不能吃,所以被她派去買菜了。算起來,筷子兄在她身邊已經一年多了,去年她被閻王欽點當陰差時,收了那一大盒像筷子一樣的靈犀棒,念了咒語就會按照自己最喜歡的人的模樣變成人形,雖然可以改咒語,但她記住了原始的咒語反而懶得去改了。筷子兄自稱楚修,連名字都抄襲她最喜歡的楚修文師兄的——不過他們性格卻南轅北轍,完全不一樣。

    “喂,你要的菜都買迴來了。”楚修迴來了。

    “放到廚房裏去吧。”她說。

    “剛才迴來的時候我看到旁邊那個小區好像有人在搬家。”楚修說。

    “搬家?搬進去還是搬出去?”她沒什麽興趣地問。

    “當然是搬進去。”楚修迴頭說,“不過,那家人肯定不會過得太平。”

    “喂,筷子兄,人家跟你無冤無仇,你幹嗎咒人家?”她責難道。

    “我可沒有咒他,我不過是看到一個女鬼跟在他身後進去罷了。你自己想想,有厲鬼和她一起住,他家還可能太平嗎?”楚修在沙發上坐下,翻開一本雜誌開始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為什麽鬧鬼的人都會在她家附近?暑假的時候好不容易邀請修文師兄來玩,結果隔壁也是鬧鬼,搞得她不得安寧。“你為什麽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她問。

    楚修抬眼向她一瞟,說:“我的職責是保護你的安全,收鬼可是你的任務。”立時撇得一幹二淨。

    “嘖,我又沒說不管這件事。”她嘟噥道,“不過你說那個女鬼是跟著他進去的,不是本來就在那裏的嗎?”

    “我看到那個厲鬼可是從車上跟著下車來的。”楚修說。

    “原來鬼也會跟著人跑,那人去哪裏就跟到哪裏的啊?”她有點意外。

    楚修聳聳肩,說:“也許那個厲鬼對他有什麽深仇大恨,跟在他身邊就是想報仇。”

    “亂講。”她白了楚修一眼,“我就沒見過有厲鬼會拿一個人沒辦法的,如果要報仇,隨時都可以啦。”

    “那你就要自己去問那個女鬼才知道了。”楚修不負責任地說。

    她想了想,有點擔心地說:“你說,那個女鬼要是鬧起來,會不會影響左鄰右舍?”

    “怎麽?不影響的話你就打算不管了?”楚修反問。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咬牙說。她是那種說了又不去做的人嗎?“我是在想,我們和那個被女鬼纏住的人又不認識,而且還不是住在同一個小區,總不能貿貿然跑到別人家裏說他家鬧鬼吧?再說,我們連那個鬼的目的、手段什麽都不清楚,就這麽衝上門去,很容易受傷的。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那你想怎樣?”楚修好整以暇地問。

    她“嘿嘿”一笑,說:“反正你知道是哪家人被鬼纏上了,而且你閑著也是閑著,你就去看看那家人有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吧!”

    “你讓我去偷窺?!”楚修像聽到什麽爆炸性言論似地跳起來。

    “你常常幹這種事的啦,又不差這一次。”她理所當然地揮揮手,說。再說,上竄下跳,翻牆爬窗這種事情筷子兄最拿手了(小說鬼多嘴一句:子歸你這麽認為的根據是什麽啊?)。

    “你什麽意思?”楚修抱起胳膊,危險地眯起眼睛,問。

    她的視線瞟向另一邊,說:“我也想和你一起去呀,要不是因為你昨天打掃的時候差點把廚房給炸了,我現在不就比較有空了嗎?”試問,有誰會在還在煮著東西的煤氣爐旁邊放桶水去清洗抽油煙機,還能把整桶水打翻在爐子上,把火澆熄了還不知道關煤氣的?還好她發現得早,趕緊關了煤氣打開門窗通風,不然不是一點火爆炸,就是煤氣中毒!

    楚修被她堵得吐不出反駁的話來,隻哼了一聲表示他的不滿。

    “好了,趕緊去吧,12點的時候迴來吃中午飯。”她把楚修推出大門。

    “聽你的口氣,好像在吩咐一隻狗出門一樣。”楚修撇撇嘴,說。

    “少見哦,筷子兄居然自比是狗。”她取笑道。

    “哼。”沒關係,帥哥報仇,十年不晚。“對了,你答應閻王去找秦霜和李成,現在想到要怎麽辦沒有?”

    “閻王說不必管秦霜了。”她說。

    “不必管?為什麽?”楚修奇怪。

    “閻王沒說原因。”那是因為她已經知道原因了。

    楚修怪異地打量了她一陣,說:“那李成呢?你想怎麽辦?”

    “先從那幅刺繡上找找線索,說不定會有意外發現。”她想了想,說,“齊懷哥說那果然是真跡,最特別的地方就是那塊綢子,尤其是上麵的顏色。我猜很可能是用了特殊的染料或者染色方法,也許有什麽秘密隱藏在綢子裏麵。”

    “那你幹脆用水或酒把那塊刺繡泡一泡,沒準就有什麽顯現出來了。”楚修說,“電視上不都這麽演?你就依樣畫葫蘆,試試看。”

    “絲綢泡水?行不行的啊?”她抿了抿嘴,說,“而且,要是泡泡水就出來的話,迴南天的時候不是什麽都顯示出來了嗎?”

    “不一定吧?可能是迴南天時布料的吸水量還不夠。”楚修說。

    楚修在這方麵沒常識,不跟這根筷子一般見識。她轉過身去拾掇楚修買迴來的菜,說:“你趕緊去那個有鬼的人家監視,待會兒再迴來吃飯。”一根筷子還吃什麽飯,浪費糧食。

    “喂。”楚修叫住她,“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她嚇了一跳。這根筷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我沒什麽瞞著你啊。”隻是知道了,還沒有說出來罷了!

    “真的?”楚修滿臉不信地盯著她。

    “差不多啦。”她打著哈哈。

    “也就是有了?”楚修可沒那麽容易被她唬弄過去。

    被筷子兄懷疑上了,她就知道沒那麽容易過關。“其實也沒什麽……”她歎了口氣,反正遲早也會告訴楚修的,她本來就沒打算要一直瞞著楚修。“我在喬老板家見過秦霜。”

    “不會吧?”楚修瞪大了眼睛,“我怎麽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沒感覺到也不奇怪。”她說,“他是來道別的。”

    “道別?”楚修更驚訝了,“難不成他是來告訴你,他要去鬼界,準備轉世投胎,不再來找你這位將軍大人了?”

    “也不是——”她咬住下唇,想了想才說,“他魂飛魄散了。”

    楚修愣住了。他是不是聽錯了? “你在說笑?”

    “我怎麽會開這種玩笑?”她不滿地說,她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

    “但你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楚修驚訝地問,“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就是在喬老板家的時候。宴會散了,我們準備去花園迷宮之前,秦霜出現在我房間裏。我感覺到他的靈力已經很弱,而且連原來的實體都消失了。我告訴他,李成很擔心他,叫他去找李成——其實我本來還想跟蹤他找到李成的下落的,但是他對我說他已經沒有時間去見李成,因為他馬上就會神魂耗盡而魂飛魄散了。”

    “然後呢?”楚修追問。

    “然後他就消失啦。”她簡潔有力地迴答。

    “原來那天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聽完子歸說秦霜消失的經過,楚修帶了點責備的意味說:“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子歸吐了口氣,說:“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魂飛魄散,所以就沒有跟你提囉。”

    “那你現在怎麽就確定了?”楚修懷疑地反問。

    “我問了白無常和閻王,秦霜的魂魄已經消失了。”想起來真有點傷感,“我一直以為什麽時候會和他大戰一場,來個了斷的。沒想到……”

    楚修皺眉,說:“他有沒有說自己為什麽會魂飛魄散?”

    “他沒說——也沒時間說了。”她搖搖頭,說,“但我認為這件事肯定和雪蘊那個神秘的主人有關,之前秦霜似乎落在他手裏了。”

    楚修有點不解,說:“他到底想做什麽?雖然結果他是在幫你,但我隱隱覺得他在盤算著什麽。”憑那個神秘人物的能耐,要殺一萬個子歸都綽綽有餘吧?

    “這點我也知道。說不定他當年救我爺爺也是為了他的某個目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麽值得別人貪圖的。“那人一直在玩神秘,就算見了麵,也讓我馬上就忘記他的長相,我隻能憑感覺說他應該是以前子寧將軍身邊的軍師卞俞雷,其他的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古語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她連對手是何方神聖、目的何在都拿不準,而且連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她還能有什麽勝算?“算了,這些事等我弄清楚刺繡上的秘密再說,你趕緊去監視那家人的動靜!”

    “去就去。”楚修無所謂地說完,就走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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