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境由心造,相由心生。


    大魚這是第一次清醒的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處幻象的境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本身本我是不是處於一種清醒的狀態,他對於幻象是不陌生的。但是,每次墜入到幻夢中,他都是不知不覺的,像這次這般完全清醒的進入到環境中還是頭一次。他記起自己從前在網上看到過的一個話題,清明夢。意思就是做夢的人在睡眠狀態中保持這意識清醒。


    大魚現在是清醒的,或者說,他現在是一個觀眾的視角,就像那些影視作品中的鏡頭,把那些東西給一一記錄下來。


    那水幕之綠,到了極致便轉變成了一種靛藍。這種靛藍像是染料投到了大水缸裏一般,瞬間便化開了,濃鬱非常。他看見的便是那清而輕者升之為的天了。


    青冥無極,蒼穹之下又轉化成了一股蒼翠的綠意。縱是大魚也算飽覽過大好河山,也為見過如此綿延的蒼翠。而這些欲滴之蒼翠勢從地起,像是一片綠色的汪洋中卷起滔天的波浪。那一道道山峰削翠,摩天而去,崢嶸可觀。直插在霄漢之間,比之那傳說中的天柱不周山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雲卷雲舒,來來去去也繞不過那幾座頂著天去的山峰。巒嶂重疊,山澗偶爾能看見一些晶瑩的亮光泛起,那是一條條山頂湧下的溪流,如一條條絲帶掛在那翠峰之間,纏來繞去,和那些聚集的雲朵一般,逃離不了山峰的掌控。仔細看去,那些或蒼蒼或蔥蔥的綠意都是參天古樹或著叢生青草。綠是天色之藍下的主角,而這一片片的綠間又有其他的六色五顏來當配角,白李、紅桃、翠柳、黃杏、紫牽牛,灼灼其華,爭著這滿地的盎然春意。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一個穿著月華色長袍女子倚立在一棟高樓的朱欄之前,朱欄前偶爾飄來飛禽。這些飛禽有的尋尋常常有的色彩斑斕,就像那天上的彩虹似的。而那女子長發收束,一瀉如瀑,栗色的頭發與那潤白的肌膚在柔煦的陽光下自有一番韻味。偶爾有微風吹過,吹拂起這女子的長發及衣袂,那自然的律動就像由女子手中玉簫中吹奏出來的音色一般,隻是大魚似乎感覺自己並不能聽到聲音。大魚已經要完全定格在這一刻。他從沒見過那麽奪目的女子,就好像神話傳說之中的仙女一般。仙子謫落凡塵,怎麽不惹得凡人躁動?


    但是,他所能見的,似乎並不能受他自己控製。


    他心神還徜徉在那女子的姿色中,他的視線卻轉移到了那幢紅樓之下。


    紅樓與它周圍的其他建築相比,也算得上比較高的,在方才視線移動的驚鴻一瞥中,大魚捕捉到了最高的建築,是在那仙霧繚繞的更遠的林子裏。方才他所見的紅樓下便圍著一圈翠竹,不過這一片翠竹像是天生為了與圍困它們的囚籠一般,並不是多麽高,卻也翠秀。


    與竹子齊高的,正是這些建築屋簷的平均水平,這些屋簷瓦蓋,有的是豔紅,有的是橙黃,有的則也如翡翠一般,五光十色很是奪目。此時,大魚人就像是立在了一片瓦當之上,望著四野裏的斑斕。


    不久前還被那女子迷醉的不能自已,現在他又再次被視界裏的各種景色所失魂。


    那些色彩就像是錯落在竹葉下的日光一般,變化無常。而這千簷百宇之間,屋瓦兀自形成各種院落。值得一提的是,大魚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視野範圍不再像此前那般狹隘,進入到這個美不勝收的環境之後,他的視線範圍至少達到了千裏可見的程度,不然在那極高俯瞰之時,也不可能把下邊兒的細節看的那麽清楚。


    這片建築群,宛若神話中的仙城,就好像這一座座聳立聚雲的山峰像是神話之中的仙山一般。這邊院落裏的櫻花正在盛開,粉粉嫩嫩就像剛出生嬰孩在風中自由飄蕩。櫻花樹下是一汪銀藍的水池,水池上鳧者幾隻戲水的鴛鴦。那邊院落裏碧草芳菲,落英繽紛,一草一木間縈繞著幾分暑氣。三兩收尾的孔雀,在花草間慵懶的徜徉。還有的院落則是,開著各色的菊花,散開一縷縷醉人的清香,此間更是有著著各色衣裳的垂發少女,赤腳在柔軟的花草間歡騰。而有如肅冬時節的院落不遠處也有,寒風與雪花與那梅花翩翩作舞。一度四季超出了自然的界限,在這一座座院落裏都發生著,讓大魚不得不讚歎。


    “如果現實中存在這般境地,也就真的是仙境了吧。”


    他正感慨著強迫著自己的視線移動一番,迴頭去看看那可人兒,眼前卻是一陣眼花繚亂。


    其實相比於他方才所看見的繽紛色彩,現在所見的要純淨的多了,哪怕他視線擴張到了極限,也隻能看到一塵不染的綠!這些綠意中,沒有夾雜著絲毫的其他。而這些綠的構成,則是翠柳。這些翠柳的構成也是層次分明,有的翠到蒼蒼的地步奄奄一息,有的則是剛剛吐芽,這裏有著翠柳發育的所有成色,但是唯獨沒有枯死的顏色。


    這些翠柳間,掩著大魚之前瞥見的高大的建築,這建築就簡單的多了,不像之前那些院落犬牙交錯,這裏僅僅是一棟綠意盎然的高樓而已。


    大魚睜眼向上,望眼盡到了那青冥,都分不清天的藍和樓之綠了,也看不到樓的盡頭。


    樓的地基開闊,大魚甚至感覺那柳樹所能到達的邊際便是這樓地基的範圍,如此高大的高樓理應如此。樓的正麵,似乎隱隱藏著一塊碩大無朋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自是龍飛鳳舞,但大魚依稀能認出上麵寫著“九”和“柳”兩個字。


    “莫非這樓叫九柳樓?真是奇怪,叫萬柳也不算誇張吧。”


    遐想間,一條人影毫無征兆的從樓裏竄了出來,大魚幾乎要叫出來,因為他並沒有看見這樓的門洞何在。不過更讓他震驚的是,他看到了這人出現,是從一片空間像水一般的波動裏出現的。


    這人穿著一襲青色的袍子,袍子裏露出他白淨如玉的肌膚,劍眉星目,頭戴玉簪黑發向風舒卷,朝著大魚踏空而來。大魚看到這人仿佛有些熟悉的感覺,但是卻想不起自己在哪裏見過他了。


    那人似乎也看見了‘大魚“,與他對立在那棟高樓之下,翠綠的台階之上。


    他們仿佛是在”對話“,隻是大魚一點聲音都聽不見,隻能從那個人嘴巴的變動中大概猜出一點東西。他現在有點後悔,以前空閑的時間有一哥們兒叫他學唇語,他學了個半吊子。


    當然,屬於”他自己“所說的話,就更隻能通過對方的話來猜了。


    ”可惜......節哀“


    ”無以為報...當盡力“


    ”此......當稟明......“


    看了半晌,大魚也隻能通過對麵那人眼神中看出,似乎發生了令那人和”他自己“都很憂傷的事情。那人乍的一下消失,乍的一下又出現。拍拍手後,大魚的視線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開始變化,而那個人隻出現在他的餘光裏。


    那青袍之人的嘴唇恰巧落在了大魚的餘光裏,而他嘴唇的抖動,剛好讓大魚認出了一句很久很久以前的詩句。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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