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捨不得洛絡。


    除了捨不得,到了最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心底是釋然的。


    洛絡那麽好,她走了以後,洛絡一定會遇見比她好很多的人,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


    能夠讓洛絡喜歡,和洛絡在一起,她已經很開心了。


    如果還有什麽願望的話,大概就……自私地希望不要被洛絡忘記吧。


    桃夭還是第一次看見洛絡哭得這麽撕心裂肺,她的心也跟著疼起來,可是她感覺自己好睏,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哄洛絡了。


    最後,她聽見洛絡說,要把星星摘給她。


    這已經是洛絡第二次這樣說了,上一次是在峇裏島的懸崖上。桃夭一直把這句話當做洛絡喜歡她的證明。


    但這次,桃夭卻感覺到,洛絡對她不僅僅是喜歡,還有一些她參不透的、更深一層的東西。


    她不明白那是什麽,卻感覺心髒被擊中——不痛。


    這一瞬間她迴想起了第一次仰望星空,第一次遠眺大海時的感受,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震撼感覺,就好像心髒向一個更大更遠的世界敞開,她不再是被桎梏在深林中的蒙昧小獸。


    她不明白,但現在她好睏,連思考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握住洛絡的手,沉沉睡去。


    睡夢中,她迷迷糊糊地明白了那種感覺是什麽——


    愛。


    洛絡對她的感情比喜歡更甚,洛絡愛她,所以願意縱容她,教育她,引導她,願意為她披荊斬棘,為她摘星層。


    那她呢?她對洛絡的感情應該也是愛,是吧?


    雖然她還不是很明白這種感情,但她在最後時刻的釋然就是最好的證明。


    理智戰勝了天真蒙昧的本能,她不再本能地想要占據洛絡,想要一刻也不離開洛絡,她學會了放手。


    她希望洛絡離開她後,也能過得開心,能遇見一個比她好很多很多的人。


    桃夭夢裏邊都是帶著笑的。


    十四日清晨,桃夭是被鬧鍾吵醒的。


    睜眼的一瞬間,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自……活著麽?


    她迷迷糊糊地摁掉鬧鍾,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迷茫地環視病房一圈。


    床周圍坐滿了醫生護士,全都緊張兮兮地看著她,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而洛絡就在她的身旁。


    桃夭的視線迴到洛絡身上。


    好……是夢?她沒有死?……活著?


    桃夭張口想說什麽,卻忽然感覺好餓。


    特別想吃東西,一刻也等不了的那種餓。


    所以原本想說的話自然而然被吞進肚中,變成了:


    「洛絡,我好像餓了。」


    ……


    結果早餐是沒有按時吃的,桃夭被醫生護士推著檢查了一圈,接近中午,才終於可以迴房吃早餐。


    桃夭這一頓吃了很多。


    不僅喝掉了自己的粥,還從洛絡那兒拿了半個肉包子吃。


    從出生開始,桃夭就沒有一次性吃過這麽多東西。


    桃夭懵懵地想,自己的胃口好像變大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桃夭每天都過得好不真……是過得不開心,就是因為太開心了,她才會覺得恐慌。


    晚上,她沒有再做過以前那個噩夢。


    白天,洛絡仍然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的身體也奇蹟般地越來越好。


    一切都向著美好的方向發展,所以桃夭才不敢相信。


    她害怕這隻是一場夢,醒來後又迴到了十三號晚上,或者是根本醒不來。


    之後的每一天,桃夭都過得恐慌又不安,卻又控製不住地貪戀洛絡的懷抱——如果是夢的話,自己稍微自私一點、貪心一點,也是被允許的吧?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出院那天,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徹底消散了。


    桃夭這才敢相信,自己的病似乎的確好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不是一場隨時都可能散去的夢。


    可……然這不是夢,是現實,那就意味著,她不能再繼續自私又貪心了。


    第80章 桃夭視角(八)


    桃夭知道,自己是愛洛絡的,隻是她不知道究竟什麽是愛。


    她懵懵懂懂地知道一點——愛是比本能的獸性要更高尚的東西。


    因為愛洛絡,所以她不能再對洛絡抱有自私的占有欲,不能再對洛絡撒謊,亦不能隱藏自己不堪的過去。


    她是個卑劣自私的壞孩子,她不能再讓洛絡被蒙在鼓裏了。


    喜歡是欺騙和占有,是本能的欲望。但愛是學會放手。


    ……這樣的嗎?


    應……吧?


    桃夭懵懂地覺得,就是這樣的。


    晚上,洛絡在外邊和夏阿姨聊天時,桃夭收到了父母的簡訊。


    他們明天就要迴國,而桃夭身體恢復了,自然要和桃灼一起去接機。


    明……概就要離開洛絡了。


    桃夭想趁著今晚,將所有的話都說給洛絡聽。


    桃夭不敢去想洛絡的反應,更不敢想,如果洛絡不能接受卑劣的那個她,那該怎麽……能夠選擇放手,可是她不知道離開洛絡後,自己還能去哪兒。


    沒有了洛絡,世界將再次變得灰白一片。


    就在桃夭胡思亂想的時候,洛絡迴來了。


    看著洛絡明顯喝醉了的、傻乎乎的表情,桃夭根本說不出那些話。


    她帶著洛絡洗了澡,又躺迴床上,心裏卻一直平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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