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絡側過頭去看桃夭。


    小妹妹穿著白色羽絨外套,裏邊是羊絨毛衣,脖頸也被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眸子清亮有神,臉色紅潤,雖然身子還是有些弱,但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說她命裏有災,那也該說的是以前才對。


    洛絡低頭蹭了蹭桃夭的髮絲:「嗯。」


    心裏卻莫名有些不安。


    在廟裏上完香,已經接近中午了。


    一家人開車到城裏吃了午飯,又商量著下午去看電影。


    桃夭前兩次去電影院都是和洛絡一起,這迴有兩個家長陪著,氣氛又是完全不同的。四人買好電影票和零食,等待開場時,一起坐在電影院外聊天。


    有種其樂融融的感覺。


    桃夭嘴角掛起了一絲笑。


    大年初一,街上幾乎沒什麽人,電影院裏的人卻不少。


    一部部電影開場、結束,一批又一批人進去又出去。有一大家人,有情侶,也有一看就是朋友的。


    吵吵嚷嚷,卻不讓人覺得討厭。


    洛家四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說的都是些生活中的趣事兒,夏伶時不時將手搭在洛邊源肩膀上,爆發出一陣笑。


    桃夭和往常一樣,坐在洛絡身邊,安靜地聽大家聊天,偶爾開口說上一句。


    洛絡心裏的那一絲不安,卻始終在心尖盤亙。


    說不出的煩躁。


    離開場還有十分鍾,一家人起身準備進電影院。


    桃夭抱著洛絡的手臂站起身,身子卻有些軟。


    「洛絡,我好像有點累。」


    說出這句話時,桃夭看著洛絡,瞳孔卻逐漸失去焦距。


    暈倒在洛絡懷中。


    臉色還是紅撲撲的。


    一點兒預兆也沒有。


    洛絡手上爆米花灑了一地,她用力摟住桃夭,眸子一下子紅了。


    「爸——媽——!醫院!」


    電影院內亂作一團。


    ……


    ……


    洛邊源生病時住過院的那家私人醫院就在電影院附近,洛邊源和夏伶聽見洛絡的聲音後,一個聰洛絡懷中抱過桃夭往醫院沖,一個給認識的醫生打了電話。


    洛絡跟在後邊,撥通桃夭私人醫生的電話說明情況。


    然後一路跟著他們。


    很快到了醫院,急診室,幾名醫生護士七手八腳搗弄著洛絡看不懂的儀器。


    又跟著進了vip病房。


    洛絡看著他們給桃夭上吸氧管、心電監護貼片,眼神彷徨又迷茫。


    上午那光頭騙子的一句「命裏有災」居然會應得這麽快。


    明……明桃夭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好。已經很久沒有發過燒,力氣也比以前大,走路也比以前走得……


    明明臉色已經那麽好了,明明已經完全看不出病懨懨的樣子了。


    怎麽……


    怎麽會突然就暈倒了呢。


    洛絡聽見醫生在說什麽「很危險」、「暫時不知道什麽原因……


    ……


    洛絡站在病床邊,醫生和父母的聲音落在她耳中,最終成了不真切的嗡鳴聲。


    她怔怔坐到床邊,牽起桃夭的一隻手。


    冰得嚇人。


    桃夭歪著頭躺在床上,幾分鍾前小臉還紅彤彤的,這時卻隻剩慘白。


    洛絡迷茫地盯著她的臉,眼眶中淚水越來越多。


    太不真實了。


    太不真實了。


    這時桃夭的腦袋微微偏了偏,似乎是要醒了,洛絡立刻傾身上前,聲音軟得不能再軟:「夭夭?」


    桃夭艱難地虛開眼睛,看到洛絡,唇角往上翹了翹。


    似乎這樣一個微小的動作,就已經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桃夭又閉上眼,身子不自然地往洛絡這邊倒了點。


    洛絡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醫生護士、父母的聲音,仍然是沒有意義的嗡鳴雜音。


    洛絡卻清晰地聽到,桃夭很輕很輕地說了一句話。


    「我已經醒了。隻……些沒有力氣。」


    很微弱很微弱的氣音,被病房裏的其他聲音所湮沒,洛絡卻聽得一清二楚。


    洛絡點頭。


    這時醫生那邊和洛邊源商量得差不多了,兩名護士拿著各種工具走了過來。


    洛絡對臨床醫學不了解,但留置針、抽血用的小鋼針,她還是認得出來的。


    洛絡哆嗦了一下。


    「你是這位小妹妹的姐姐吧?」護士姐姐看了看洛絡,一邊準備一邊道,「幫忙把小妹妹扶起來一些,行不行?」


    護士姐姐的聲音很溫柔,洛絡聽著卻覺得怕極了。


    洛絡往後坐了些,靠著床頭,又將桃夭攬到自己懷裏。


    哆嗦問道:「你們要幹、幹什麽?」


    「給小妹妹抽點兒血,再掛個吊瓶。」護士姐姐笑,「又不是給你紮針,你緊張什麽?」


    洛絡如實道:「我怕她疼。」


    護士姐姐:「放心,不疼。再說人家小妹妹都不怕,你看,她還在笑呢。」


    洛絡一愣,低下頭看了看,桃夭仍然閉著眼睛,神色虛弱,卻的確是在笑的。


    似乎是察覺到洛絡的注視,桃夭忽然睜開了眼,無力地眨了眨,又閉上了。


    仿佛是在告訴洛絡,不用擔心,她不怕痛。


    洛絡卻還是放鬆不下來。


    護士姐姐很快整理好工具後,走過來,一人撈起桃夭的袖子,扶著她的手臂,另一人綁上壓脈帶,拿酒精和碘酒塗了塗,桃夭小臂內側的靜脈血管就凸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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