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大好的範員外,慷慨地請了張正書這一頓飯,甚至還主動叫來幾個好菜,又上了幾壺好酒,與張正書談天論地,好不暢快。


    範員外也是暗自心驚,心道:“世人皆說‘大桶張家’小官人,是個不學無術之人,怎生能知曉這麽多東西?”原來,不論他說什麽話題,張正書都能接得上,這就讓範員外吃驚不已了。他橫看豎看,都不覺得張正書有如此閱曆啊?


    張正書卻沒覺得有什麽,作為信息大爆炸時代穿越過來的人,這是很平常的事情。當然了,張正書隻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全都精通那是不可能的。但即便是這樣,已經唬住了範員外,讓範員外心中嘀咕:“難不成先前這張小官人,是故意藏拙的?”


    賓主盡歡,酒飽飯足之後,範員外走路都飄了,還不時說道:“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羽化而登仙……”


    看著好幾個小廝把範員外抬進轎子裏,張正書也打算離開了。沒來由一陣頭暈,張正書差點沒摔倒在地。看著華燈初上的汴梁城,看著結絡門麵彩樓、花頭畫竿、醉仙錦旆、高樓邃閣、繡幕如雲的樊樓,張正書心中甚是暢快——他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趙鼎沒喝酒,見張正書要倒了下來,連忙上前去扶住了他。“小官人,你沒事吧?”


    “沒事,喝多了點……”


    張正書覺得腦袋昏沉沉的,沒想到這宋朝的酒看似度數不高,但後勁還挺大。


    搖了搖腦袋,張正書突然發現眼前出現了兩個帶著樸刀的武官,他腦子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結果那兩個武官欺上前就說道:“可是‘京華報社’張正書當麵?”


    張正書一愣:“你們是?”


    “走罷!”這兩個武官就好像老鷹捉小雞一樣,夾著張正書,重新鑽入了樊樓裏。


    張正書心中咯噔一聲,心道:“我被挾持了?!難不成是葉祖洽派來的人?”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這葉祖洽是文官,怎麽可能使得動武官呢?要知道,宋朝文物涇渭分明,文官雖然清高,但沒有兵符,一兵一卒都調不動。


    “難道是開封府衙門的巡捕?”


    張正書又覺得不可能,哪怕是開封府的巡捕,也是戴交腳襆頭,圓領衫,小腿裹行纏穿麻鞋。拿著的武器也不是樸刀,而是水火棍、雙鐵尺或者鋼叉、殳、墩子箭這類型的武器,而不會是帶刀的。


    水火棍是上黑下紅、上圓下扁的,扁的那頭用來打人,圓的那頭用來手持,長度大約正好齊眉,後世電視劇裏喊“威武”的那幫衙役,手裏拿的就是這玩意。在日常巡邏的時候,衙役們通常拿著水火棍或者是短杖。至於鐵尺,是一種護手成叉狀的短鐧,可以去格擋敵人的刀劍,易於攜帶,可暗於腰間,通常雙手各持一支,所以也稱為“雙鐵尺”。鋼叉就不說了,跟後世沒啥兩樣,至於殳又叫“留客住”,是一種短矛,矛頭後麵排滿了密密麻麻的倒鉤,鉤拽嫌疑人的衣物甚至是皮肉,倒鉤不止一圈,基本上挨著了就跑不了。墩子箭,如果被這種箭打中,相當於被一個大力士重重打了一拳,一般人肯定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因為巡捕是捕獲犯人,而不是擊殺犯人,所以一般不會帶上刀槍。


    如果要用到刀槍,那恐怕就不用巡捕出麵了,而是讓廂軍出麵捉捕了。


    所以,張正書也很迷糊,到底是誰來抓他的?


    趙鼎在後麵想要拉扯張正書,還一邊喊著:“小官人,小官人!”


    結果,那武官扭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漢子,莫要再聒噪,上麵可是貴人。放心,他不會有事的。”


    趙鼎不相信,但也不敢離得太近了。


    張正書就這麽被架到樊樓的三樓,然後被丟入一間酒閣子裏。


    趙鼎在外麵,想要進去,卻被門口兩個武官伸手攔住了,目光凜冽地說道:“莫要再上前了,上前你會平白丟了性命的!”


    趙鼎不敢造次了,隻能離得遠遠的,在一旁緊張地看著。不多時,進去的兩個武官也出來了,四個人守在門口處,還來迴巡邏著,甚至不給任何人靠近。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趙鼎也迷糊了,“難道是小報的事,發了?”


    在趙鼎看來,張正書被抓捕,有且僅有的就是那份小報,那份關於交趾的小報,寫得實在是太事無巨細了。而且張正書可不是儒家的渣渣,隻會嘴炮無敵,做起來就偷工減料的。甚至,他連怎麽安撫馴化當地百姓,怎麽遷徙廣南西路百姓到交趾都寫得一清二楚了。別人不清楚,可當官的還不清楚嗎?如果這份小報傳播開去,那簡直就是一本當官的典範。


    試問一下,這份小報除去攻占交趾的內容,剩餘的東西,哪一條不是當官應該做的事?


    耕種、水利,通商、手工、教化、刑法、建設……真真個事無巨細,如果皇帝用這個來考核官員的政績,那天底下的官員,有幾個是及格的?甚至很多地方官,根本玩不過當地的胥吏,被耍得團團轉的數不勝數!


    於是,趙鼎就慌了,他以為張正書被開封府府尹抓了。“我該如何是好?”哪怕趙鼎再早熟,可他也不過是一個尚未束發的小子罷了,遇到這種事,他就手足無措,隻能怔怔地,遠遠地看著那幾個守在酒閣子外麵的武官,腦袋一片空白。


    此時,酒閣子裏,張正書的酒意也被嚇退了,打量著一個背對著他的,穿著紫袍的家夥,心中開始思慮起來:“如果這人是個衙內,那他必定是武官的衙內……難道是葉弘澤的同夥?那可就糟了……”張正書想起被章衙內胖揍的場景,暗自悔恨,惹什麽不好,要去惹衙內。這官二代,是這麽好惹的嗎?真的是不長記性啊!


    就在張正書自哀自怨的時候,那人開聲了:“你……就是那個‘京華報社’的所謂社長?一個多月前,曾經在和樂樓上,和章相公的孫兒,起了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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