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張正書還真的沒往同音字上想,因為他也想不到曾小娘子會說真名。不過還好,張正書反應很快,順勢在石凳上坐下,然後笑道:“這名字很好,正好我的名字裏也是個‘書’,音也相同……”


    曾瑾菡溫柔地笑了笑,從寬袖裏伸出如藕般嫩白的柔荑,給張正書和自己各自斟了四杯酒。


    張正書正想問,然而曾瑾菡卻說道:“世人都說男強女弱,男人要吃四杯酒,女人才吃兩杯。但那日我看你,好似酒量和我相差無幾,也強不到哪裏去。莫非你能吃四杯酒,我便吃不得?”


    言語間,曾瑾菡那不願輸給男人的意味,已經表露無疑了。


    還好,他們之間沒有媒人說媒的,不然的話,媒人在一旁聽了,恐怕要驚駭個半死。


    然而,張正書卻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因為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若是論真才實學,不知道多少秀才、舉子,甚至進士都未必能比得上曾瑾菡。而且,張正書是穿越者,在前一世他就見識到了太多女強人,並不比男人差。而且男女平等的理念,也算是深入人心了。基於此,張正書並不覺得曾瑾菡這動作有什麽不妥。


    喝酒而已嘛,才四杯,小事一樁。


    “請!”


    曾瑾菡雖然是穿著女裝,但是豪氣程度,和那日在樊樓一般無二。


    張正書也一手扶著杯子,一手端著杯底,與她一同,仰頭一飲而盡。


    一連喝了四杯酒的曾瑾菡,臉色泛紅。不是胭脂的紅,而是自然泛起的紅暈。“你是不是要娶我?”


    張正書被她突然問出的話給問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良久,張正書才打算坦白:“其實,我昨晚來過你家後門,想確認是不是你。”


    曾瑾菡有點驚呆了,她沒想到張正書還會這麽做。


    “我……爹跟我說,你家是這邊的,你也說過你家是在這邊,且精通琴棋書畫,能通經史典籍的,我想世間都不會作第二人想了。於是,便問了一個倒泔水的老仆,他與我說了你的樣子,我才敢確定下來。如若不然,我今日是不會這麽配合的。”


    曾瑾菡突然笑道:“想不到,你還挺聰明的。”


    張正書微微一笑,說道:“我什麽時候傻過?”


    “有啊,坊間都說,你被章衙內打傻了。”曾瑾菡嘻嘻笑道,眼睛狡黠地看向他。


    張正書無奈地說道:“三人成虎罷了……是了,你不要去責怪那老仆,是我給了他一貫錢,他才說的實話。是了,你家那個護院,挺跋扈的……”接著,張正書就把昨晚的事情一說,曾瑾菡笑得如同雨中海棠一樣,花枝亂顫的。


    “哎呦,你怎麽這般壞?還‘腰粗帶緊’,‘射天笞地’,不過是怕你這‘小賊’圖謀不軌罷了!”


    張正書也是無辜地說道:“我能怎麽圖謀不軌了?你瞧我這細胳膊細腿的,怕是挨不了壯漢一拳吧?要是我真的那麽厲害,之前就不會吃那麽大的虧了,被那個章衙內打倒在地,一頓胖揍……”


    曾瑾菡也很想知道這事很久了,問道:“這件事到底是怎麽迴事?”


    “往事不堪迴首啊……”張正書無奈地說道,“我就想見見那李行首長什麽樣,所以砸了最多錢進去。你不知道,那李行首不管何時都戴著個麵紗,神神秘秘的,我非要看看她長什麽樣才甘心。結果呢,那章衙內應當是‘囊中羞澀’,以至於惱羞成怒,我就隨口諷了他幾句,他就發瘋了……”


    曾瑾菡也是好笑,別說是衙內了,便是她曾家,估計也比不得“大桶張家”有錢。“囊中羞澀”,虧他說得出來。


    “……更氣人的是,昨日李行首親自登門拜謝我了,就因為《京華報》使她名聲大噪,還應了我的要求,摘了麵紗。你說說,要是早知道這麽簡單,我何必受那種罪?”張正書賣慘的模樣,真的是表演得入戲三分。差點都忘了自己,若不是那倒黴蛋這麽衝動,他估計這會都不知道是下了閻王殿,還是去了天堂。


    不過,女孩子都吃這一套,張正書的賣慘,總算是把這事給圓過去了。


    “原是如此!”


    曾瑾菡淡淡地說道,其實她的芥蒂不算盡去。


    “說實話吧,我不太相信什麽一見鍾情。”張正書突然說道,“不過我確實想娶你,因為我需要你。”


    不知為何,聽到“我需要你”這四個簡簡單單的字,曾瑾菡的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甚麽?”


    “我說,我需要你!”張正書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的野心,可不止是在報紙上。”


    說完,張正書突然站起身來,從腰帶處掣出折扇,“灑”的一聲打開了,遙望這遠處的北宋皇宮說道:“有誰看得到,這大宋看似繁華的表麵下,危機重重,暗流洶湧?前朝從未遇到的事,我大宋全都占其了。試問漢唐之時,百姓才幾何?如今大宋,人口已然破一萬萬人!人多,地少,軍隊弱,文官多,武將少。國庫空虛,百姓困頓。四地造反不斷,苛捐雜稅眾多……


    如果這樣毫無改變下去,不出五十年,大宋不是亡在異族人之手,便是亡在自家人手中。我雖不是什麽朝廷命官,但也有一顆匡扶天下的心。現在的官,都散漫成風,一個個哪裏有幹實事的勁頭?官吏不作為,我來作為。你也看到了《京華報》,那自行灌溉係統,就是出自我的手。若是再過得一年,我將徹底改革大宋的紡織業,讓人人都有厚衣服穿。到時候,我就需要你的幫助了,需要你曾家的幫助了。你曾家是絲綢大亨,你也聰明過人,肯定能將紡織業再提上一個高峰的。然後,我再改良水稻,改良小麥,讓全天下的百姓,人人都能有一口飯吃……”


    曾瑾菡看著好似在指點江山的張正書,不知不覺間被他的豪情吸引了。


    然而,她並沒有失去理智:“可我怎麽覺得,你這《京華報》裏,都是在鼓吹交趾有多好呢?莫非你想讓朝廷去打交趾?”


    張正書笑了,這事其實已經算是人盡皆知了。等大宋的“安撫司”傳迴情報,估計朝廷就會有所舉動。實在不出兵的話,張正書還有後手——弄一期小報,刺激刺激官家趙煦。以趙煦激進的性子,肯定會上鉤的。


    “因為交趾是大宋最後的希望了……”


    張正書又把昨日的論調拿出來,再次分析了一番大宋的局勢。看著揮斥方遒的張正書,曾瑾菡好像覺得張正書在閃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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