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不願這人去人多的地方。秋屏天的密探,風嵐的影衛,承天央的手下,遍布了天下。稍一不小心,他們便可能發現蛛絲馬跡。 再次搖了搖頭,司蒼卿放下碗,習慣性地端起茶盞,輕輕地吹著。 心下完全放心了,莫清絕輕快地說道:“我得趕緊吃,待會兒再去廚房。”話一出,他便感覺到司蒼卿不經意的一瞥,心下幾許赧意,想是連對方也覺得他不該老是糾結於廚藝不放吧…… 隻是,在莫清絕記憶的深處裏,最溫暖的便是母親下廚的背影,為他做好羹湯後,對方再慈愛地喂他喝下。 那種溫暖,他想要抓住。 怔怔地盯著自己碗裏微涼的菜肴,莫清絕一時恍惚……準確的說,他是“文”,莫清絕真正的靈魂在沉睡,還有羌清莫和傲,他們都好久不出現了。 到底是那一次和羌秋辭的決戰中,損耗得太厲害嗎? 不自覺地抬手撫在臉頰上,莫清絕淡淡地垂眸若自己能活著逃出來,狡詐如羌秋辭怎可能這麽死了!可惜,他終是無法實現誓言了。 蟄伏的蠱咒,他自然感覺得到。可是,上一次,他和他們幾乎損耗了所有的心裏。這殘敗的生命,恐怕持續不了幾天了吧…… 他終究做了一迴懦夫,隻想要,在生命的盡頭,獨占一份不屬於自己的溫柔。 見那人不同以往那般,用過膳就去收拾飯桌,司蒼卿隨即掃視了一眼,便見到莫清絕神情不對,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哀傷…… 頭又開始有點疼了,司蒼卿收迴視線,揉了揉額角,忽然開口,“幫我揉一下太陽穴……”是吧?他隱約記得曾有人總在累的時候為自己舒緩壓力。 莫清絕自沉浸的情緒裏迴神,臉上又驚又喜,“阿卿,你終於開口了!” 醒來這些日子,司蒼卿已經不像一開始那般戒備自己,但卻始終沒有開過口說話,冷漠的樣子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如今,終於有進展了! 下卷:獨霸天下之紀元聖帝 誤得君期奈朝朝(三) 月影橫斜,竹搖清音。 屋內,昏黃的燭光淺淺的浮動,籠在看書的男子身上。他不時的翻看著書頁,偶爾會抬起手指輕柔額角,眉微蹙,似是有些不適。 冷風打過窗子,吹得燭火搖曳。這時,莫清絕推門而入,看到裏麵的景象,眼神裏是了然。他快步走了過來,關好窗扇,“阿卿,早春易涼,不要老是吹風。” 一下就瞥到司蒼卿揉著額角的動作,他歎了聲,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對方的身後,抬手便按上了這人的兩邊太陽穴,動作熟稔自然。 “你看,頭又疼了吧?” 司蒼卿沒有迴應,隻是放下手中的書卷,舒服的往後一靠,閉上眼享受著對方的服侍。 唇角不經意地翹起,莫清絕淡淡地斂目,也不再多說,隻安靜地替對方按摩著。這樣的情況,對他們彼此已是異常熟悉。司蒼卿幾乎每天都有一陣頭疼得厲害,這時他便為對方這樣舒緩痛苦。 光線忽明忽暗,掩飾著所有的神思。莫清絕靜默地凝視著司蒼卿,神情漸漸飄渺。他知道自己每天用魘子語控製對方神智的手段實在不能見人,也知道一旦事情敗露自己的下場會非常慘,可是,有什麽關係呢?反正,他是個沒有將來的人,最糟不過,死在這人的手上…… 於是,心一下子柔軟了下來,他低眉凝視著這人。原先還一直擔心司蒼卿會懷疑,最終離開這裏,卻不想,對方性子太冷,似乎對世間的一切都不在乎,縱是心裏又很多疑惑,得不到答案便也不去強求。 司蒼卿很安靜,每天,他就是看書練功,偶爾靜默地站在竹林裏,也不知在想什麽。這樣的他,雖然冷漠疏遠,卻沒有任何戾氣。 手下動作停了,莫清絕低聲道:“我去打點水,時辰不早了,是時候休息了。” 司蒼卿淡淡地點頭,依然坐著不動,看著那人出去又迴來,才慢吞吞地站起來,開始洗漱。 “阿卿……” 一聲輕喚,司蒼卿正待轉身,卻被人自身後給抱住。僵住身,好一會兒,他才收迴正要攻擊的手,垂眸看著扣在腹部的手,眼神不定。 自那一日,他讓莫清絕為他按摩太陽穴,之後,這人便有意無意與自己進行肢體接觸。他從一開始,是完全地戒備和排斥,到現在,則能夠容忍。但此時這樣的摟抱,還是讓他異常地不悅。 “阿卿……” 又一聲叫喚,阻住了司蒼卿欲要掙開的動作。 臉頰輕輕貼在這人溫熱的背,莫清絕輕聲地說著,“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你醒來一個多月,都不讓我靠近……我們,是情人啊!” 清清淡淡的聲音,柔和中帶著絲絲魅惑,繞在心頭,令人莫名地心動。司蒼卿沒有作聲,卻也不再推開對方。 這些天相處下來,司蒼卿心裏明白,這人確實沒有惡意,反倒是盡心盡力地為直接做了很多事情。他直覺不喜接近莫清絕,但每次聽到對方放軟的語調和輕柔的話語,便會不自覺地……妥協和退讓。 早習慣了司蒼卿的寡言,莫清絕心下明白對方是默認了自己的請求,隧見好就收,輕輕地鬆開手,輕快地笑道:“那我們趕緊睡吧!” 夜,在竹的馨香中沉淪。 揉在司蒼卿額角的指尖一點點地移開,留戀地輕觸在臉頰上莫清絕緊貼著對方的身軀,唇抵在他的耳畔,輕輕地念著什麽。 司蒼卿一直是沉沉的睡著,本來下意識戒備的身體,一點點地放鬆了下來。 許久,莫清絕才稍微離開對方,一手摩挲在那易容後平凡無奇的臉龐上,眼神裏是淡淡的滿足。他知道,司蒼卿在一點點地退讓,而自己,則得寸進尺,越發地步步緊逼。 阿卿,你就繼續退讓吧,知道……無處可退。 不要怪他狠絕,時間太緊了,他必須要盡快地得到這個人的心以一種決絕的方式,讓這人永遠也不能忘記他,讓這人的心裏又一塊屬於自己的位置,任何人不能撼動。 幽幽地歎了聲,莫清絕微抬唇,在對方的額上落下一個輕吻:多希望,有一天可以不用我使出魘術,你還能這般毫無防備地與我同床共枕。 不再多想,莫清絕倏地收迴手,安分地睡在司蒼卿的身側。 竹林裏,搖曳的枝葉剪碎了一地的陽光。 撲鼻而來的清香,讓司蒼卿漸漸停住步伐,腳下是一片柔軟,俯首看去,原來是鵝黃色的草芽破土而出。 他站在那裏靜靜的想著,思緒漫無邊際。在這個僻靜的小村裏一日一日地生活著,他也正一點點地習慣,甚至有些愜意,有些享受,似乎良久一來累積的疲累終於得到了徹底的休憩。 過去的事,他大抵是忘了七七八八,偶爾想起的一些片段,都是異常地虛幻。司蒼卿心裏清楚,他和莫清絕的身份不是對方說的那麽簡單,隻是他也懶得追問什麽,過去的終是過去,或許也正是因為曾經太多的紛雜,所以才喜歡這裏的幽靜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