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莫清絕微皺著眉,沉聲道:“文書突然命人開城門,恐是有詐!” 司蒼卿沒有應聲,隻是冷冷地望著自城內緩緩走出一人,那人向前一步,蒼寰軍便更加謹慎,矛頭直對著他,隨時便可以讓他亂箭穿身。 “文書!你這個奸賊,竟敢綁架本將軍,通敵賣國!眾位將士,切莫讓奸賊的計劃得逞,趕緊拿下他!” 這一聲怒號,原是城樓上被製住的幾位老將之一喊出來。恐是連鴻承將士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便一時俱不敢動作。 緩步走到司蒼卿十數丈之外,便被蒼寰軍團團圍住,文書也不緊張,目光留戀地纏在承天央身上,半晌,才調轉視線,看向司蒼卿,輕輕開口,“蒼帝陛下,鴻都將士在此投誠……” 此話一出,兩軍皆震。 掌握數十萬大軍的一國將軍,連抵抗都未有,便直接投誠。這樣的事,還是前所未有。 “文書,你這個叛徒!”幾位老將軍怒喝,“來人,快拿下他!” 文書迴身,看向鴻承的將士,提聲說道:“我鴻承發不義之兵在先,如今北方三關三線七府俱數失守,百姓飽受戰亂之苦,將士更是死傷無數……今,蒼寰大軍已至城下,鴻都城破,已是命數……與其再做殺孽,不如……不如,投誠換得百姓安穩。” 說完,他又轉身看向司蒼卿,定定地道:“我鴻承國破,天下已是蒼帝囊中之物,今文書奉上一個完整的鴻都城,隻請,隻請蒼帝手下留情,放過我主……” 司蒼卿冷睨著他,不發一辭。 對於司蒼卿的沉默沒有絲毫意外,文書猛地跪地,看向承天央,唇微微動了動。 身體幾不可見地顫了下,承天央眼神變了幾變,便猛地轉頭不再看那人文書用唇形說:還君之願。 文書猛地抽出了劍,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這一情景讓鴻承的將士們俱是驚駭,他們大聲喝止著這人的行為,卻無法靠近。 視線緊緊糾纏著那個不願施舍一個眼神的絕美男子,文書一字一句道:“文書身為鴻承統帥,不能保國衛家,如今……更是自斷氣節投誠敵軍,這一舉罪無可恕,便隻能以命相抵!” “望蒼帝待鴻承百姓如本國子民般一視同仁,望……” 話未說完,文書自刎,尖利的劍刃割斷了喉,也割斷了最後一句話:望,好生對待十二…… 被困多日的鴻都城,在將死士悲的混亂中,不戰而破。 隨後,司蒼卿命人將那些投誠的將士收編,同時將那些老將和不屈服的人給羈押了起來,而西南軍依舊按照之前的習慣,紮營在城外,未免擾亂了民生。 小股輕步兵,則是在之前便攻進了鴻承的皇宮了。 和承天央並肩站在鴻都城樓上,司蒼卿靜默地看著城內的情景,昔日繁鬧的街市如今隻餘荒寂淒涼,偶爾有一兩百姓惶恐地跑過。 “皇上……” 司蒼卿迴頭看向莫清絕,靜待這人的話語。 “承天逸逃出鴻都。” ◇蒼◇寰◇七◇宮◇ “若無意外,承天逸是領著小股兵力朝南逃去,末將已派人追擊,並與圍剿的洛水將軍取得了聯絡,讓他堵住承天逸所有的逃路。” 微頷首,司蒼卿淡聲問道:“洛水,何時能到?” “不出意外,三四日便可到達鴻都。” 垂眸想了下,司蒼卿不再追問,隻是看著身旁安靜異常的承天央,“央,我們去城內走一走吧!” 南征並未結束,但鴻承,已是國亡。他也該迴京了,隻待著,幾日後隨洛水大軍北上的鳳嵐,以及眼前這人調整好心緒。 趁這幾日,他還是要視察一下這次戰爭對鴻承的破壞如今,這裏俱是蒼寰國土,自是要同樣發展。 “陛下,”承天央眼神迷蒙,輕聲道:“可否,去一下皇宮……” “好。” 天香閣。 破損的牌匾還是歪斜地掛在上麵,承天央腳步一點點慢了下來。司蒼卿並不知這裏是什麽地方,隻是沉默地陪著。 輕輕推了下木門,便是一陣吱呀的響聲,腐朽的門板刮在地上,青綠的苔痕間赫然留下一道清晰的破損。承天央幾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自蔭處,緩步挪到了庭院中央。 陽光,照射著死寂的建築,反射冰冷的光芒。 看著滿園的荒蕪,雜草幾乎與人一樣高,遠處,曾經總是在這個季節飄香的花樹,也是東倒西歪地傾軋在牆坯間。 荒涼。 “陛下,”承天央倏地揚起一抹笑,牽起司蒼卿的手,另一隻手撥開雜草,朝著那邊走去,“這裏以前是阿娘住的地方,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帶你去探險……” 似乎,真的是那般無憂無慮地高興,如同當年。 任由這人拉扯著自己,雜亂的草木不時刮在身上,司蒼卿隨著承天央轉過了前方的牆角,來到一堆亂石前。 怔怔地駐足,承天央喃喃道:“池塘呢?怎麽不見了?” 司蒼卿淡淡地望著那一堆亂石,很顯然,這裏曾有著小池假山,隻是多年沒人打理,那本就不與外流連通的池塘漸漸地幹涸了吧!長年的風吹雨打,這些假山也早失了原本的造型。 似乎終於醒悟,承天央猛地趴進司蒼卿的懷裏,低聲反複道:“我以為……我以為都在的。” 輕輕摟著這人,司蒼卿淡然地道:“若你想要,我便再給你建一個一模一樣的天香閣。” “嗬,”承天央埋在對方的懷裏,低低地笑,“重建的再像,並非故園。又何苦,徒增自擾。” “這裏是我、哥哥和阿娘以前生活的地方,所有的記憶都在這裏……” 承天央不停地說著,“阿娘和哥哥出事後,我便……再也沒有迴來過。我曾發誓,鴻承皇家一日不滅,我便不踏進天香閣半步。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