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剛清了毒,他的氣色相當不好。見對方比自己預料的要虛弱的多,司蒼卿抿了抿唇,才緩聲道:“今日,你就安生休息吧!”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朝中的事情還是可以暫時緩一緩。    ◇蒼◇寰◇七◇宮◇    “走了。”  司蒼卿也不待柳意迴應,看了眼承天碧,便率先離開了內室。  夜,垂下了深藍的帷幕。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很。行人,零零落落,那並肩的兩人,風采各異卻極為奪目。看著兩邊的商鋪掛上了燈籠,司蒼卿的腳步不緊不慢,似是欣賞著帝都的夜景。  身旁,承天碧也保持著同樣的步調,靜靜地走著。  “半個月後,我會帶著嵐和央,南下暗訪。”司蒼卿忽如其來的話語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猛然聽到這人冷淡的話,承天碧微愣了下,遂有些奇怪地偏頭看向對方,眼神裏帶著探究。  似乎剛才說話的不是他般,司蒼卿的神色依舊冷漠,帶著幾許漫不經心。  轉過頭,無意識地看著路上晃動的陰影。許久,承天碧才低聲道:“卿……是想帶上我嗎?”  “你的意思?”沒有否認,司蒼卿淡淡地反問。  斟酌了片刻,承天碧忽然舒了口氣,釋然地笑開,“好。”這麽多年來,他總是龜縮在封閉的世界裏,都快忘記自己也是這世界上的人了。  司蒼卿,怕是不想看他躲在自己的世界裏頹廢下去吧,是希望將他再次拉迴人世嗎?  看著地上兩人拉長的影子,時不時交錯起來如同他們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隱隱羈絆。承天碧不由得彎了彎唇,也讓他偶爾放鬆一下吧,既然那些人以為自己早死了,那他何必整日惶恐地躲在隔絕人世的地方呢?反正,有司蒼卿在,可以不用擔心任何事。  是吧?這世上,總有一個可以讓人安心、讓人信任的人……  他想著,唇邊的笑意越發地加深。  看到這人唇角上揚的弧度,司蒼卿收迴視線,默默地看著前方:南巡要帶上承天碧,其實是臨時起意的想法。不過,看來承天碧很喜歡這個提議。  不錯……  司蒼卿的心中悄然地生出幾許滿意。忽然又想起前兩日影衛傳來的消息,承策病危,怕命不久矣……  瞥了眼麵帶淡笑、似是陷入個人思緒裏的承天碧,司蒼卿斂了下眉,暗自忖度:或許,等到查探天外天之後,再秘密去一趟鴻承國?  晚風乍然吹過,攪亂行人的心湖。  南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司蒼卿在此之前,特地派人將在外遊山玩水的司蒼絕天和柳子問給請迴來坐鎮,主要政務就交給了丞相柳意。隨後,司蒼卿帶著他的兩位皇後、承天碧、秋屏天,還有安平將軍,以及一些大內侍衛,微服南下。  一行人主要是沿著南江自北朝南,暗訪沿江的州府。  走走停停間,已是三月中旬,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司蒼卿等人終於達到了潮江水城。潮江本隻是個小城,但是卻異常繁華,隻因過往行人極多。潮江於南北官道的交叉處,往東南走,就到達與鴻承相鄰的邊城瑤關,而往西南方向,就是原邊城皖城。  司蒼卿原隻想在此暫作一日的停留,卻恰逢潮江春集,慕名來此處的人們絡繹不絕,更是熱鬧。  這裏一年一度的春集,主要是南北商人聚集此處,進行大宗貿易交換,時間久了,便形成了大型的集會,當地的商家和平民也趁此進行各式的交易和其他的活動。今年的春集,同時又趕上了當地五年一度的花神會,故而吸引了不少經過此地的文人雅士和達官貴族的停足。  秋屏天本就對春集,極有興致,此次秋落山莊也有不少生意要在這交涉;而其他幾人,也都有些好奇於大街上遊行著各地選上來的“花神”。於是司蒼卿當機立斷,便決定在潮江多住上幾日。  雖然他們來的有些晚,但有秋屏天的秋記,一行人倒是很快就有了舒適的安身之處。  “主子,”司蒼卿的房間裏,鳳嵐服侍著司蒼卿換衣,話語裏幾許好奇,“今晚是花神會的最終一輪評選,不知道鳳凰花神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司蒼卿半點不好奇,卻也接過他的話語,“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身體向後稍稍退開,鳳嵐上下地打量了下司蒼卿,遂滿意地笑了笑,“好了。”看了看窗外漸晚的天色,又道:“主子,我們趕快走吧,他們怕是等得不耐煩了。”  剛說著,安平果然就來敲門了,語氣裏透著為難的意味:  “少爺……”  “央公子他們在前廳等著,讓屬下過來催催你……”  聞言,鳳嵐輕笑,迴眸看向司蒼卿。司蒼卿早把話給撂下,讓大家這幾天趁著花神會和春集,玩個痛快。想來大家平日裏雖然都穩重的很,因為自己的身份和責任,俱是不敢造肆,鮮少有放鬆的時間。  如今,在宮外趕上這麽個新鮮的日子,既然司蒼卿放話了,各個都興致勃勃,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走吧!”  輕輕攬上鳳嵐的腰,司蒼卿朝外走去。    +++  今天隻有一章,咳,與懶惰奮戰拉鋸,敗北!明日再戰。                      借問行人何處去(下)    花神會,寄托著潮江人們對生活的美好希冀,是類似於一種拜祭的禮儀。五年一次花神會之前,各鄉、鎮會在十五到二十歲之間的青年男子之中,根據他們的外貌、才華和口碑,推選出花神,隨後會在當地的花神祠堂裏隨著上一任花神潛心修習,為百姓的安居樂業祈禱守護。  而花神會,就是各地的花神聚集潮江城,參選潮江最高品級的花神鳳凰花神。最終選評之前,各地花神和其擁護者四處遊行,宣講他們的道義,以博得更多的支持。最終被選選為鳳凰花神的人,在當地被視為神子的存在,地位之高是當地官府幾乎都無法相比擬的,而有幸被選為鳳凰花神的地方花神,他們原本所在的鄉鎮也會享著莫大的榮譽。  “嗬,民間新奇的事情還真是多呢!”見著如此的熱鬧,承天央不由得歎聲,興致勃勃地看著遠處水麵上數十條晃動的花船,正徐徐地朝著這邊駛來。  這潮江不愧為水城,東城一半都是水域,水榭樓台、亭閣橋廊,雅致地交錯水麵之上。  今日,亭台樓閣裏濟濟的都是人流,像司蒼卿他們能夠有著座位、還是單獨的一整座水閣貴席的人極少,俱是身份顯赫的達官貴族、或是德高望重的名士之流,當然也有秋屏天這種富可敵國且願一擲千金的富商了。司蒼卿他們的坐席,也自然是借了秋屏天的財富了。  “花神來了!”水閣外麵猛然喧鬧了起來,迴廊和橋上的人都往這邊擁擠而來。  卻見那數十座花船,燈火輝煌,映著本來該漆黑的水麵上都是一片通明。那些花船外麵,各個裝飾地豪華而極致,有的是五彩走動的花燈,有的是姹紫嫣紅的鮮花,總之各具特色、鮮妍奪目,令觀者目不暇接。  就在花船以各自鮮明的造型和外觀吸引了眾人的注意之後,各個花船騰地打開了半掩半露的船門,每個船上的花神姿態優雅地走了出來,俱是一身彩衣,頭上戴著華貴的冠帽。  花神一走出,圍觀的人們便發出哄鬧之聲。  “青蓮花神!青蓮花神!”  “玉蘭花神……”  不同花神的擁護者,俱是死命地呐喊助威,一時,整個潮江城都陷入了混亂之中。  “花神會,果真是名不虛傳哪!”雖然早有耳聞花神會場麵的宏大,卻依舊被現場人們的熱情驚得目瞪口呆,秋屏天好半天才調笑出聲,“真是瘋狂啊!”  水閣中的幾人,遂也興致勃勃地就著眼前的花神聊了起來,隻有司蒼卿是一貫的寡言,似乎多著幾許凝重的神情。  餘光看到水閣外麵那些狂熱的人群,再看那些花船,沿著水邊廊道,緩緩地行駛。那船上的花神們,俱是做著跪拜祈天的儀式。司蒼卿端起清茶,抿上一口,不再關注外麵的熱鬧,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茶盞裏反射出的破碎彩光。  這裏的人,對於花神,似乎過於崇仰了。民有精神所依倒也是好事,但,無論什麽信仰,一旦達到了狂熱的程度……  “主子,”雖然也很好奇,但鳳嵐沒錯過司蒼卿情緒的絲毫變動,遂低聲問了句,“你覺得吵了?”以著司蒼卿的習性,若今天不是陪著他們,定不可能會來到這般喧囂的場所。  司蒼卿看向鳳嵐擔憂的眼睛,微微搖頭,“無事。”  鳳嵐幾分不信,依舊擔憂地盯著他。司蒼卿伸手將他輕摟在懷裏,低聲道:“安心吧。”遂將視線調轉到外麵的花神典禮上。  難得今天大家都這般放鬆和開心,那些不確定的隱患,便暫時先放在一邊吧!  看著外麵的熱鬧場麵,司蒼卿腦子飛速地轉動著。  水閣中的幾人,司蒼卿和鳳嵐做得稍稍靠後,其他人目前都被外麵各鄉花神的祈天舞吸引著注意。鳳嵐遂也放下心,安靜地靠近了司蒼卿懷裏,也漸漸地融入了外麵的表演中去。    ◇蒼◇寰◇七◇宮◇    “大家快看……”  正在花神集會的各種表演進行到如火如荼之時,原本有些安靜下來的眾人再次躁動了起來。  原來遠處原本空出來的水麵上倏然出現了一座比所有眼前花船都大得多的船,急速地朝這邊過來。越來越近的船身,被三個巨大的鳳凰花燈環繞。那鳳凰,栩栩如生,俱似仰天長嘯般,高昂著頭顱。  鳳凰花船不一會駛近,真真是七彩流光,普射整個水麵。那般極致的美,將所有的花船都比了下去。  在眾人震撼之時,隻聽得“砰”的一聲一道七彩的煙火直衝半空之中,隨後在一陣瀑布般的聲響中,煙火爆開形成一朵巨大的流花,自天際飄落到人間  “天哪……”  人群轟動了起來,比之前更亂上了幾倍,甚至連原本還在跳著祈天之舞的花神們也都一時傻愣住,呆立不動。  就在人們為眼前一幕瘋狂之時,那大船上的三隻鳳凰似活過來般,以衝天姿態向三個方向飛過一丈多的距離,同時,一道彩光自三隻鳳凰之間騰空而現。  “鳳凰花神!”眾人狂熱地呐喊著。  那“鳳凰花神”在半空中旋了幾圈,遂翩然飄落到船上升起地高台之上。  七彩的華服反射出耀眼的流光,那“鳳凰花神”自高台上起舞,長袖飄飄,真有幾分仙人之姿。  就在這時,人們俱是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道魅惑而清潤的男子聲音,絮絮念著的正是花神祭祀之語。  那聲音,很輕,如同耳語,卻如同有魔力般,撫慰了人心的躁動。  原本喧鬧狂熱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俱是如癡如醉地看著那鳳凰花船的高台上,隨風起舞的仙姿。  “不對勁!”承天碧忽然打破了水閣中的安靜,他迴頭看向司蒼卿,眉頭微微蹙起,“是‘魘之語’!”  話音一落,眾人俱是大驚。  魘之語,可謂是凡人皆知。顧名思義,魘之語,是來自冥界的聲音,傳聞聽到它,三魂七魄便被會被鬼差勾走。  司蒼卿神情微凜,定定地看向承天碧。  承天碧神色緩了緩,看著驚異莫名的眾人,苦笑道:“當初的慕蓮族,曆來有聖子守護。聖子俱要習得秘術,就是魘之語,據說可以通天知地,從而守護慕蓮族世代安康。”  “為何我沒聽說過慕蓮族有聖子?”承天央訝異地問道。  歎息了聲,承天碧神色幾分複雜,“最後一任聖子,在四十多年前,背棄了慕蓮族人,與情-人私逃了。”  “那……”鳳嵐有些不解地看著外麵沉醉的眾人,“現在這個就是……”  “當然不是。”承天碧淡淡地看著那高台上起舞之人,“其實,最後一任聖子,大家都聽說過……”  “是誰?”  “斷情老人。”  “斷情老人?”眾人不由得驚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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