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皇家養了你二十年,如今,就得了這個結果!”宇文風淳眼中是刻骨的恨意,“武功、布陣,你樣樣不如人,害我廣宇戰敗亡了國!”  那人,神情木然,眼神空洞,對於對方的辱罵半絲不受影響,隻是沉默著。  極盡惡毒地罵完之後,宇文風淳大笑起來,笑得淚水也流出來了,身形不穩,抬手指著皇宮的方向,癲狂地說著,“皇兄啊皇兄,今天是我拖累了你,廣宇也是因我而亡。我愧對皇家列祖列宗,更是愧對於你,讓你背上了亡國之名……”  他喃喃地反複念著,“你放心吧,我不會就這麽放棄的。那些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血色夕陽裏,一人癲狂地哭笑,一人死寂地靜立,直到黑夜吞噬了他們。  “皇上在裏麵嗎?”司蒼卿的營帳外,秋屏天溫聲問向侍衛。  “迴秋大人的話,皇上在小憩。”  “我進去看看。”秋屏天對對方一笑,便徑自走了進去。那侍衛似乎很習慣了,並未有任何的阻止。  一走進,秋屏天便看到了一副美人春睡圖,不由得停住了腳步,站在營帳門口,默默地凝視著榻上側躺著的司蒼卿。  這南方的夏天有些熱,司蒼卿不再如過去半年那樣總是穿著白色的鎧甲,此時他隻穿著一件薄薄的銀色衾衣,有些淩亂地散在榻上,微敞開的衣襟,隱約可看見練武之人的結實胸膛……  秋屏天輕步走到司蒼卿塌前,坐到一旁,仔細地打量著沉睡中的司蒼卿。  緊閉著的眼瞼下,是燭火的搖影投下的點點陰暗。平時冷硬英俊的麵容,此時顯得平易近人,甚至帶著絲絲柔和,那一點淚痣,看著秋屏天的眼中,讓他莫名地覺得風情無限。  司蒼卿一直安靜地躺著,似乎沒有醒來的跡象。秋屏天微微一歎,這些日子,他太累了吧!眸色柔和地凝瞅著對方,秋屏天不由得起了幾分心疼。  端詳了半晌,秋屏天起身,正要離去之時,忽然身形微頓了下。  背對著司蒼卿,秋屏天的眼中流光四溢,幾分興奮、幾分……算計。複又迴頭,俯下-身,他的臉緩緩地貼近對方,嘴角是無限擴大的笑意,隨後……  唇,貼上了一片柔軟。  沒有任何停留,秋屏天迅速地離開了司蒼卿的唇,滿麵笑意地撫著自己的嘴,遂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看著落下的簾帳掩著那人堅決的背影,司蒼卿的眼中升起淡淡的迷惑。  帳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司蒼卿依舊躺著,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緩緩地伸手,摸上自己的嘴唇。  秋屏天,為什麽要親他?在他的認知裏,隻有情-人之間才會親吻,而他們,並不是情-人,不是嗎?  這些天,他確實有些疲累。所以剛才那人進來後,他依舊假睡著,反正,秋屏天來找他,往往都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隻是漫無邊際地聊著天、說說話,更或者,什麽也不做,看著他辦公。  秋屏天靠近,他也沒多想,對方的行為在他看來總是莫名其妙。反正他清楚,秋屏天沒有任何惡意。  隻是,司蒼卿真的沒有料到,會有這個點到為止的單方麵親吻。    ◇蒼◇寰◇七◇宮◇    “文書見過蒼帝陛下。”  大帳內,司蒼卿靜坐首位,對著躬身行禮的人淡淡地應了聲,“賜座。”  文書道謝之後,坐下,抬頭看向司蒼卿,“陛下,今天文書前來拜見陛下,實乃受吾皇所托,邀請您南下做客一趟,共商天下大計。”  司蒼卿冷淡地說了聲,“天下大計,與朕何幹!”  文書愣了愣,遂又開口,“如今陛下坐擁一半的天下,天下大計,自然由陛下與吾皇共同定奪!”  司蒼卿隻是盯著文書看,不發一聲。  大帳裏是一片沉悶,文書有些坐立不安,明明司蒼卿隻是眼神冷淡地看著他,卻讓他心生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既然承帝誠心相邀,朕豈能拒絕!”司蒼卿出乎意料地鬆口答應,“安平,朕出使鴻承國之事,你派人安排吧!”便不再理會文書,起身離去……  文書啞然地看著那人離去,明明對方的行為失禮至極,卻讓人無從指責。或許,隻因為一開始,他心底帶著幾分倨傲吧!司蒼卿真是的敏銳,真是可怕!  司蒼卿來到秋屏天的帳內,淡聲吩咐,“你隨我一同出使鴻承。”  秋屏天先是有些訝異,隨即開懷一笑,“好的。”將桌上的紫色木盒打開,“卿弟,這是秋記剛剛運到的冰鎮梅子,滋味很特別,你要不要嚐嚐?”  司蒼卿沒有拒絕,隨意地坐在一旁,拈起一個梅子,嚐了起來。  秋屏天始終是微笑著看他,眼中盡是溫柔,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可是對司蒼卿的習慣愛好了如指掌。  忽然停下動作,司蒼卿微微蹙了下眉,直直地看向秋屏天,目露些許疑惑。  “怎麽了?”秋屏天關心地問道。  盯著對方看了片刻,那人始終是一臉無辜的笑意,司蒼卿沒有開口,隨手挑起一個梅子,複又安靜地吃了起來。  垂下眼,秋屏天微微偏過頭,唇畔是深意的笑。  微熱的空氣縈繞著裝著冰鎮梅子的木盒,冒著淡淡的白霧靜謐,有些溫馨。  自廣宇國京城,朝東南方向行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司蒼卿一行人終於到達了鴻承的京城鴻都。  司蒼卿到達的當晚,鴻承國皇帝承策在皇宮中設宴為其洗塵,除了出使的蒼寰人員外,還宴請了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  大殿內,眾人言笑晏晏、推杯換盞,一副盛世祥和的景象。  司蒼卿眼瞼半垂,把玩著手中的酒盅。洗塵宴一開始,承策便宣布,今夜縱情暢飲,天下之事待明日再敘。  耳邊是纏綿的琴音,司蒼卿微微不耐。他忽然想起來那個如雪蓮般的淡雅男子,隻有他的琴音才能稱作是仙樂吧!奈何,那個今日本來最該出現在此處的人,卻隻能躲在山林裏隱忍苟活。  “卿弟,在想什麽呢?”秋屏天好笑地看著司蒼卿,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可是清楚此時司蒼卿的心中定是極度厭煩吧!掃視著全場的皇子官員,秋屏天彎了彎唇角。這些人,俱是暗暗打量著司蒼卿,也不敢放肆上前敬酒。  “沒想什麽。”司蒼卿隨意地應了句,卻在此時,琴音乍然停息,隨即一陣激狂的鼓聲響起。  眼前飄過一道紅雲,司蒼卿不由得看了眼,心中頓生訝異。  那是一個極為美麗的男子,與天碧的美完全不同。若說天碧是雪山上獨自芬芳的雪蓮,讓人無法產生任何褻瀆的欲望;那眼前舞動的人,便是開在忘川彼岸的曼珠沙華,他的美,妖-嬈不足以道盡,極盡了紅塵之味一種能讓人在一眼的注視間,便輕易沉淪的美。  豔冠三國嗎?原本興致缺缺的司蒼卿,此時認真地打量起這個豔名遠揚的鴻承十二皇子,承天碧的親弟弟承天央。  鼓聲越發地激揚,一身妖豔的紅衣人,在大殿中間,肆意地舞動著,帶著一種狂野的魅惑。  司蒼卿瞥了眼上位的承策,那原本滿臉的微笑盡數斂住,神色中有難以掩飾的陰沉。  或許,還有別的什麽情緒吧!  司蒼卿不再關心,再次看著場上的舞蹈。心中幾分欣賞,果然不愧是承天碧的弟弟,或許在旁人眼中,除了外表他樣樣不如其兄長,但……  這般的舞蹈,美得驚心動魄,或許在那些心思齷齪的男人看來,是淫-邪,是誘惑;在司蒼卿看來,卻是一種極致。  他很少有美與醜的概念,但如今,兩次的驚豔,卻因為那兄弟二人。  一場淋漓盡致的舞蹈,終於到達了高-潮。  承天央,麵帶淺笑,快速地轉動著身體,衣袂肆意地飛舞著。忽然,激昂的鼓聲直轉而下,他一隻腳向後微移,腳尖輕點地麵,身體猛然後仰,手臂揮過,長袖在空中劃出兩道優美的弧線,戛然而落。  鼓聲,乍息。                      分霸天下盟約時(中)  “兒臣天央,參見父皇。”  柔軟而清甜的嗓音打破了一場的沉寂,承天央淺笑吟吟,對承策行完禮後,並不急著退下,而是款款地對著貴賓席上的司蒼卿作了個揖,“天央見過蒼帝陛下,時聞陛下英明無雙,令天央心生敬慕,便冒然前來獻上一舞,失禮之處還請陛下海涵。”  司蒼卿看著他,聲音清冷,“無礙。”  承策坐在主位上,盯著承天央看了片刻,臉色變了幾變,終於開口,聲音裏似乎有幾分疲憊,或是無奈,“天央,莫要胡鬧,迴到你的座位上吧!”  勉強恢複了微笑,承策看向司蒼卿,舉起酒盅,隔空敬著對方,“蒼帝,朕的十二皇子有些任性不懂事,您莫要見笑。”  司蒼卿神色冷淡,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漫不經心地迴敬了下承策,遂執起酒盅徑自啜飲了起來,也沒有再去看那被安排坐在斜對麵處的十二皇子。  一場看似熱鬧的洗塵宴,在承天央獻舞過後,氣氛變得幾許詭異。  天色已晚,不多時,承策匆匆地宣布了宴席結束。司蒼卿和隨行的人被安排住在了皇家驛館內。  夜色迷離,驛館的小徑輕籠著一片幽雅,兩側護欄外是大片的花海,在飄渺的月色下,反射出淡淡地熒白之色,很是美麗。  禮官畢恭畢敬地領著司蒼卿來到驛館,殷切地將諸事安排妥當。  司蒼卿坐在書桌前,翻看著國內傳來的各種消息。待處理完一切公事之後,早已經過了子夜了。  窗前,秋屏天獨自靜立,不知在看什麽。  “夜了,去歇息吧!”司蒼卿淡淡地囑咐了聲,秋屏天身形微微頓了下,遂迴轉身,麵色幾許沉重地走到近前。  他的眼中帶著探尋,猶豫了下,才問道:“卿弟,你覺得那承天央如何?”  一個人,對於自己所喜歡的人,總能抓住他一舉一動,哪怕是些微的異樣,更何況秋屏天本就心思縝密。今天的宴席,那十二皇子有違禮節,赫然當著眾人的麵為司蒼卿獻舞,這其中的圖謀,秋屏天並不擔心。隻是,司蒼卿當時的樣子,他卻無法釋懷。  有些不解對方奇怪的問題,司蒼卿還是迴答道:“很美。”  聞言,秋屏天喃喃道:“是啊,他真的很美。”承天碧縱然也很美,卻不像那人那般驚心動魄。  秋屏天打趣,“卿弟有沒有覺得他美到讓你動心?”  動心?是指喜歡的意思吧,司蒼卿微微不解,“美,與動心有何幹係?”  秋屏天愣了下,隨即笑開,“是沒有關係。”隻是世人的本忄生,除卻愛美之外,往往還有貪欲。司蒼卿是不同的,他一直知道,“那你為什麽會一直盯著他看?”  “他的舞很美。”  “哦,”秋屏天恍然,遂釋然,“想必這世上,很少有令卿弟覺得美的東西吧!”  司蒼卿不置可否,又道了聲,“還有什麽事嗎?”這個人,一整晚就是在想這個問題?真有些莫名其妙。  秋屏天神色豁然開朗,笑道:“是我疏忽了,卿弟,你早些休息吧!”  翌日,所謂的共商天下大計,便正式開始了。  司蒼卿始終是漫不經心,他不認為這場會晤有什麽意義,不過是討論如何瓜分原來的廣宇國罷了。毫無疑義,按照他們各自大軍所占領的城池,將廣宇十一鎮分割了。  看著眼前的和平盟約,司蒼卿更是暗嗤。或許承策確實希望兩國能夠和平友好,但要不了幾年,這鴻承便是承天逸的天下。以著那人的陰狠狂妄,撕毀盟約並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但……  簽了盟約,於他也無害。司蒼卿接過筆毫,在和平盟約上,正要落下筆之時,一人忽然開口了。  原來是那承天逸,他麵帶溫笑,對承策提議道:“父皇,兒臣有個提議,不知當說不當說。”  司蒼卿停下動作,靜默地看著承天逸,看他到底想耍什麽手段。  承天逸看向司蒼卿,道:“蒼帝陛下,自古以來,兩國盟約,為表誠意,向來有聯姻的慣例。此次盟約,更是共襄太平天下之舉動,本殿以為更應該,互通婚姻,以示誠意。”  聯姻?司蒼卿淡淡地問道:“還請三皇子仔細道來。”  承天逸臉上笑意加深, “世人皆知,蒼帝陛下偏愛藍顏,本殿以為我鴻承十二皇子才貌俱佳,與陛下可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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