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唯一真心真意c不離不棄深愛著我的人徹底地離開了人世,將我留在這孤獨而兇險的世上。


    我少年喪母,哭得肝腸寸斷,幾度昏厥,人事一概不知。


    父親似有愧意,並沒有再說什麽責備我的言論。


    我與畹華披麻戴孝,鼻涕眼淚齊流,木然著兩張臉,看著家裏扯起白布白幡,看著從婆家迴來的大姐忙裏忙外照顧前來弔唁的親眷朋友。


    守靈的第六日晚上,那悶熱潮濕的季節裏,靈堂颳起凜冽的寒風,把幡旗颳得漫天亂飛,搖搖欲倒。


    我把雙安叫到麵前問她:“母親好好的,怎麽突然就c就了?必然是有緣故的,你和我說清楚。”


    雙安哭得死去活來,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但我不放過她,揪著她一起跪在母親的靈前,讓她好好看著母親的牌位,逼她說出真話來。


    雙安抱頭痛哭,倒了核桃車劈裏啪啦說道:“是c是蘭姨娘,跑到太太麵前,說姑娘不吃不喝三天了,一直在祠堂裏跪著,不知受了哪裏的陰氣,眼看就要不行了。太太上次大病,其實c其實一直沒能痊癒,萬歲南巡,她其實一直都是苦撐著的,聽了蘭姨娘的話便病倒了。太太勸老爺放姑娘出來,老爺卻說這是管教姑娘,不能讓姑娘到了晉王府還丟崔家的臉麵。太太帶著病去佛堂求了一夜佛,第二天就不行了。大夫說c說是舊疾和新病”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哭得背過氣去。


    我揪著她衣服的手緩緩滑落,咬牙恨道:“是蘭姨娘那個賤人!”


    連日的難寐,連日的不能下咽,我所剩的僅僅是一點本能。我試圖爬起來,跪的太久的膝蓋一僵,還沒站直就摔了一跤。雙安和容易都來扶我,我卻將她們都揮開了。


    畹華從背後悶聲不響抱住我,死死地不肯撒手。


    我被他勒得頭暈目眩,反手給了我的親兄弟一記耳光,我啐他:“懦夫!不敢去給母親報仇也罷了,難道我去手刃仇人,你也害怕不成?”


    畹華生生挨了那清脆的一記耳光,卻仍舊將雙手勒得死死的不肯鬆開。


    他的臉埋在我的頸後,淚水淌入我的衣領裏:“姐姐,如若殺了蘭姨,你還活不活了?你叫畹華又如何獨活?姐姐,你就這麽狠的心,叫畹華先喪慈母再喪胞姐麽!”


    我低下頭,使勁去掰他的手。


    那時,彩秀帶著兩個僕婦走了進來,走到我麵前:“姑娘,老爺叫你過去。”


    我冷哼一聲,扭過臉去。


    彩秀亦冷聲說道:“姑娘,晉王府派來接姑娘的人到了,老爺讓你過去見一見。晉王府是皇親國戚,尊貴顯赫無比,能親自來接姑娘,難道姑娘還要耍小性子麽?”


    我森森然,冷笑兩聲,說道:“不去!”


    彩秀重重嘆息一聲,似在嘆我朽木不可雕,迴頭跟兩個僕婦說道:“你們過去,請姑娘的大駕!”


    那兩個僕婦應了一聲,挽起袖子,一左一右扯住我的手,將我拽起來往外拖去。


    我恨極了,痛罵起來:“彩秀!你不是人!我母親頭七還沒過去,你就在她的麵前侮辱我麽!你混帳!你不得好死!”


    畹華拽住我的衣角,又去扯兩個僕婦的手,想讓她們放開我,我的丫鬟也跟著來拉,場麵一度混亂不已。其間彩秀似被盈盈狠狠推了一把,重重跌倒在地。


    守靈的丫鬟們便都有些慌了,急急地來扶她。


    大約是動靜過大,驚動了正在外麵守夜的秦姨娘和衛姨娘,兩位姨娘急急忙忙跑了進來,正看見我被兩個僕婦架著往外拽,畹華在後麵死死地扯著,容易和雙安都在幫著拉僕婦。而彩秀跌在地上,盈盈站在一旁紮著手看著,慧兒和敏兒都趕著去扶彩秀。


    衛姨娘先驚唿了一聲,抖著手看看這裏又看看那裏,不知該先扶哪一個。


    秦姨娘到底年長幾歲,穩了穩心神,先將我連著僕婦都扶了起來,又伸手給彩秀。


    彩秀卻狠狠將她一推,扶了扶發上的白布站了起來,沉下臉來教訓我:“九小姐!你多次忤逆老爺,把老爺的話當做耳旁風,屢教不改!如此不敬不孝,你有什麽資格指責奴婢?奴婢再不好,辛辛苦苦伺候崔家三十多年,不曾得過老太太老爺的一句責備,怎麽就不得好死了?若九小姐還肯聽教,現在就不該再胡鬧生事,立即的隨我去見晉王府的人!”


    她那席話義正言辭,可落在我的耳裏便實在可笑了。


    我真的笑了,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眼淚幾乎逼落下來:“是!我大不敬,大不孝!你想讓我去見晉王府的人,那便見罷!我不差這一時半刻!”


    第63章


    晉王妃派人來接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大約是怕再次敲定了的婚事又毀, 也怕我小家出身不夠資格, 晉王妃借著教養的幌子, 想將我接過京去,放在身邊好好的調教一段日子再完婚。


    我平生最妙的計策之一, 便是那當口敲定的。


    晉王府派來的是副管家趙慶平, 同來的還有宮裏的鄭公公, 後者是晉王母親, 太妃孫氏的人。隨二者而來的還有晉王府送來的一批彩禮。


    我向鄭公公和趙慶平都問好, 儀態盡力地端莊,態度也算得上是彬彬有禮了。


    鑑於我喪母不久,鄭公公還嗟虛了一陣子,說了會人生無常的話,勸我要節哀, 又恭喜我,說是晉王世子是個聰敏孝順的好孩子,和我很般配之類的好話。我半垂著頭,半看著他,甚至還擠出零星的一點點笑意, 一一的都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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