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門是古屋花衣踹開的,那麽開路先鋒的任務也就毫無疑問地落在了她的頭上。而她倒也幹脆,二話不說抬腳就往裏走,沒有絲毫擅闖民居的罪惡感。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少年對視了一眼,毫無意外地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無奈……


    反正都已經這樣了,那幹脆破罐子破摔吧。


    跟他們從外麵看到的一樣,房子裏寂靜且漆黑一片。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足足緩了好一會,這才借著從窗戶透進來的些許燈光,勉強不會做出走著走著就撞牆的失禮舉動。


    而在他們身前,古屋花衣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被室內的能見度所影響,徑直地繞過客廳,超樓梯走去。不知道是身體太瘦弱還是習慣使然,步態輕盈到即使鞋子行走在木地板上,居然也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銀色的長發隨著她的走動而隨意地掃來掃去,在光與影的映襯下,宛若一抹從古宅中飄出的幽魂。


    “你們在幹嘛?”


    見他們沒有跟上來,古屋花衣奇怪地迴頭。如果換做平時,那雙鮮紅得如同紅寶石一般通透的眼睛的確很迷人。但在此時看來,卻更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女鬼一樣淒厲。


    想到這,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齊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啊~抱歉。”黑暗中,古屋花衣忽然開口,伸手摸向牆邊。


    下一秒,啪——


    客廳的壁燈被打開,昏暗的米黃色燈光雖然算不上太明亮,但好歹終於不再像是電影裏的鬼屋老宅那般陰森可怖。


    “我忘記開燈了。”


    見忍足侑士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古屋少女搖了搖頭:“放心,家裏沒人。”


    沒人的意思有很多種,在這裏的意思需要擴展一下——沒有活人。


    不過在親眼看見之前,這些東西說出來,也無非隻是自己嚇唬自己而已。雖然古屋花衣已經看慣了各式各樣的死人,但她好歹要估計一下另兩個普通少年的承受能力。


    於是她沒再多說,而是徑自轉身上了樓。


    即使古屋花衣是在場三人中年紀最大能力最強的那一個,但讓一個女士走在前麵這種事,總歸是不太光彩的。隻不過開路的那名當事人自己毫無自覺,跡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便也隻好乖乖充當被保護的那一方。


    當他們邁上最後一節台階的時候,走在最前麵的少女卻忽然停了下來。


    “你們聞到了嗎?”


    沒頭沒腦的問題讓兩人同時一愣,跡部景吾仔細嗅了一下,這才不確定地開口:“血?”


    他隻是按照少女的身份隨口一猜,卻沒想到對方點了點頭,抬手指向前方。走廊的盡頭有一扇門,看房屋的布局,應該是洗手間的位置。與其他房間不同的是,那裏居然有些許光亮從門縫中透出來。


    這一點在另外兩人看來,可能隻是有些詭異,但對於古屋花衣來說,卻像是一種極大的誘惑。幸好她在上來之前已經有先見之明地灌了一管下去,否則這麽麽濃鬱的氣息……她早就忍不住了。


    無視掉身後兩人那一臉的凝重,少女信步往前走。越是靠近那扇門,血液的味道就越是厚重。等到她的手足以碰到門把的時候,腥甜的氣息濃烈到猶如實質性的攻擊一般,刺激著他們的鼻腔和神經。


    強行壓下心中蠢蠢欲動的興奮感和饑餓感,為了以防萬一,古屋花衣覺得自己有必要先給他們打好預防針。


    於是少女麵無表情地扭頭,認真地叮囑道:“無論一會兒看到什麽,都請不要像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一般尖叫,好嗎?”


    “……”


    在場三人中,分明隻有少女你才符合這兩項吧?!


    深唿一口氣:“準備好了麽?我上了!”


    說完,不等他們迴答,古屋花衣便直接推開了門——


    明亮的白熾燈下,遠山瑤赤|裸的身體躺在浴缸中,手腕處的傷口已經幾近幹涸,不再有液體淌出。隻是被水泡過之後,外翻的血肉呈現出一種參差的褶皺。浴池裏被蓄滿了大半缸水,與她自身留出的血液交匯相融。鋪散開的大片水紋就像是一層層鮮紅的玫瑰花瓣般奪目。血腥卻又妖孽,大抵說的便是如此了。


    黑發捧著少女那已然慘白如紙的麵龐,在猩紅液體上起起伏伏,猶如海藻般瘋狂纏繞,緊縛著屍體,還有幾絲蜿蜒出雪白浴缸的邊緣。一滴一滴,被稀釋的濃紅順著發梢滴落,幾縷纖細徑流在瓷磚上形成一片猙獰的圖畫。


    不用試都知道,已經死的不能再透徹了。


    古屋花衣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下浴池裏的水,搖頭:“水已經不熱了,至少是半個小時以前的事情。”


    跡部景吾攥緊了拳頭,似是發泄一般狠狠地擊向牆麵:“見鬼,還是來晚了麽!”


    而忍足侑士也皺緊了眉頭,陰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夠了,別自責了。”在場唯一還能保持著冷靜與理智的,卻是一直飽受著血液誘惑的古屋花衣:“如果不是我心血來潮,你們也隻會是明天從警方那裏得到這個消息。既然結果都是相同的,那麽還有什麽可內疚的?”


    這句話聽上去或許有些冷血,但事實就是如此。


    “別看了,報警吧。”


    古屋花衣體貼地擋住了兩人的視線,從身後帶上了門。就連她這個看慣了屍體的人都被眼前這一幕搞得有些難受,更別說眼前這兩個生在富貴人家的大少爺了。


    “至於之後怎麽跟警視廳的人扯,想必就不用我教你們了吧?”


    看到跡部景吾確定地點了點頭之後,她摁著肚子麵色凝重走了出去。


    不是因為想吐,而是因為……她又餓了。


    等到她離開遠山瑤家,被夏日的夜風一吹,這才發現自己手指上屬於遠山瑤的血液早已凝固,附著在皮膚上好不難受。


    死人的血液,能喝嗎?


    腦海中突然冒出的這個極度重口的想法嚇了她一跳,但正所謂搞研究的人的心理,往往跟正常人隔著一個次元。於是抱著一種探索真相的心態,古屋花衣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手指。


    她發誓……自己絕對不是因為餓了才去嚐試的!!


    實驗的結果基本可以說是毫無意外的——她又吐了。


    幸好此時已經臨近深夜,路邊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否則但凡是這個正常人看到她扶著牆壁嘩啦嘩啦的吐血,即使不被嚇死也絕對會丟掉半條命。


    直到她將肚子裏的存貨全部吐了個幹淨之後,這才擦幹嘴角的血跡,跑到離她最近的二十四小時商店裏買了一瓶礦泉水。


    看著瓶子裏透明的液體,古屋花衣欲哭無淚……好不容易吃了個三分飽,這下又全都交代出去了。


    人生真的是太苦逼了啊有木有!!


    再這麽下去她就真的要咬人了嗷嗷!!


    ******


    等到跡部景吾從警視廳迴來的時候,就發現古屋花衣一個人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翻雜誌。他抬頭看了一眼時間,然後走到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去。


    “怎麽還不睡?”


    “你可以當作是時差問題。”古屋花衣麵無表情地合上手中的雜誌:“晚上睡不著,白天睡不夠。”


    跡部景吾眼尖掃了一眼封麵……似乎是最新一期的醫學期刊。


    “你心情不好?”


    他明智地無視了雜誌的問題,卻沒想到後者幹脆利落地蹦出兩個字:“沒有。”


    “……”


    跡部景吾瞬間喪失了所有跟她交談下去的*。


    不過古屋花衣卻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遠山瑤事件,於是開口叫住了已經起身準備迴房間的跡部少年:“你打聽出來什麽了?”


    “沒有。”正所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跡部景吾同樣麵部表情地迴道。


    “……”古屋花衣仰起頭,看了一眼身前的少年:“乖~不要傲嬌。你不告訴姐姐,姐姐怎麽幫你呀~”


    跡部:“……”


    你消失在本大爺的眼前,就是最好的幫助了!


    此時此刻的他們還並不知道,有時候即使是一個腹誹或者一句吐槽,也可能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變成現實。


    兩個人就這麽互相對視了起來。半晌,跡部景吾認命地重新坐下:“死亡原因初步判斷是吞食了過量的安眠藥,然後割斷了大動脈。”


    流了滿滿一浴缸的血,這個死法不出意料。古屋花衣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但具體原因還需要進一步調查,我在警視廳呆的時間太短了,所以得到的消息就隻有這些。”


    “連自殺還是他殺都無法確定嗎?”少女忍不住皺眉。


    “你當法醫都是神仙?”跡部景吾抬手撫上眼角的淚痣:“即使是他們能將一天掰作兩天用,也至少要到明天才能知道答案。不過……”


    “不過?”古屋花衣挑眉,一般這個不過後麵,總會有些大喘氣之類的消息。


    “他們在遠山瑤的房間裏發現了一份類似於遺書的東西。”


    “遺書?”聽到這個詞,少女有些不以為意地咧了咧嘴:“偵探劇裏但凡出現這玩意,十有八|九都是他殺。”


    “所以本大爺說的是類似。所謂遺書,其實是遠山瑤的日記。”


    ……日記?這年頭還有人記日記?


    古屋花衣愣了一下,首先想到的問題是:“確定是她本人的字跡?”


    “嗯。”跡部景吾點了點頭:“已經確認過了,而且日記是從一年前開始用的。第一人稱,附和遠山瑤本人的說話口吻,筆跡中圖沒有變化……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在裏麵承認了自己殺人,而且還記下了殺人動機是麽?”古屋花衣淡淡接口:“理由是什麽?”


    “那些不知所謂的嫉妒心。”後者嫌棄地開口,顯然對這種借口不屑一顧。


    而古屋少女卻是了然地摸了摸下巴:“女人的嫉妒心嗎?這倒是可以理解。不過……”


    她話鋒忽然一轉:“你信嗎?”


    還沒等後者開口,她又如同自問自答般說道:“反正我是不信。”


    “為什麽?”跡部景吾奇怪地看向她。


    ……你這種論調是很明顯的互相矛盾啊少女!


    “因為~”古屋花衣衝他眨了眨眼睛,然後拖長了腔調說道:“被嫉妒蒙蔽了內心的女人,可以不計一切的殺死任何人。朋友,親人,憎恨的,亦或是最摯愛的。但她們唯獨不會搞死自己……絕,對,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跟好基友公紙一起探討案犯現場,於是就發生了如下對話(ps:都不許吐槽我!)


    柒染10:20:02


    於是我就這麽寫啦~


    公子10:20:14


    寫什麽,吃了安眠藥然後自殺?


    柒染10:20:30


    恩,砍斷了脖子【啥?】


    公子10:20:47


    自殺竟然不是割腕而是斷脖子


    柒染10:20:58


    當然啊,我剛才不就是這麽說的?!!


    公子10:20:59


    蕭蕭,我不會去你文裏吐槽的


    公子10:21:03


    你大膽的...寫吧


    柒染10:21:06


    我感受到了你鄙視的深深惡意……


    柒染10:21:25


    可是割手腕流的血太少【閉嘴吧


    柒染10:21:33


    ……等等,割手腕流的血多嗎?


    柒染10:21:40


    我在虛心求教


    公子10:21:42


    噗


    公子10:21:53


    多,割大動脈就多


    公子10:22:09


    何必割手腕,隻要是割到大動脈,哪裏都一樣


    柒染10:22:31


    我潛意識裏一直認為……割手腕的大動脈沒有脖子上和大腿流的多……


    公子10:22:44


    ………………………


    柒染10:22:51


    原來是我錯覺嗎otz……


    公子10:23:03


    不都是動脈麽親!!!血液不管怎麽說都會流過來的好麽!!!


    柒染10:23:07


    不許嘲笑我!!!!!!


    公子10:23:21


    我不嘲笑你,我想哭


    公子10:23:23


    成麽


    柒染10:23:35


    成,我給你遞紙巾……


    相印牌的……


    不客氣……


    感謝藤原音·刻君才是真愛妹紙的地雷~撲到親親=3=


    以及之前好基友菊長和竹子仍的那一排地雷和手榴彈……我知道你們一定是手抖,但還是最愛你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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