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樹高大入雲,陳子楓赤手攀上菩提樹,菩提樹樹幹下部沒有樹枝,所以陳子楓想要躍上也成為了一件難事,無奈隻能攀爬而上。


    菩提樹下,狗熊一臉仰望,猶如拳頭般大小的眼球充滿著渴望。在狗熊的旁邊,李不為同樣是眼神狂熱,他想要隨陳子楓上去但是卻被拒絕了,理由很簡單,采摘菩提舍子陳子楓一個人應該足夠了,李不為跟上去也不過是多餘而已。


    菩提樹的樹皮有些脫落,但依然這些脫落的樹皮卻不能扯開,堅韌無比,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些脫落樹皮的堅韌,陳子楓攀爬起來也就更加的容易。


    速度很快,陳子楓抓住了一根最為低下的樹枝,樹枝巨大,陳子楓一甩而上穩穩地落在其上麵,沒有一點兒搖晃。


    菩提樹的樹枝繁多,樹葉繁茂,菩提舍子卻隻有寥寥幾顆,幾點紅色,隱藏在菩提樹繁茂樹葉當中,稍有不留意,很難看清這些菩提舍子的存在。


    陳子楓在樹枝上麵不停跳躍,他看到了其中一顆劇烈自己較近的菩提舍子,腳步移動,往那顆菩提舍子快速地靠過去。菩提舍子呈現天然紅色,模樣看起來十分普通,神秘的條紋在一絲陽光的澆灌下顯得十分耀眼,躲在樹葉叢中若隱若現。


    越靠近菩提舍子,陳子楓心中的興奮也是愈發的強烈,就好像是爆炸而開的火藥一般,此時他的心情可以用洶湧澎湃來形容。努力的壓製著難以掩蓋的激動,目不轉睛地看著近在咫尺的菩提舍子,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右手微微顫動著伸了出去。


    看著慢慢靠近菩提舍子的右手,陳子楓感覺自己的喉嚨變得特別幹燥,就好像十天十夜沒有喝過一點兒清水一般。他的喉嚨幹燥,他的心情卻是十分激動。


    突然,一股力量從菩提舍子當中湧了出來,朝著陳子楓的麵門直轟而去。陳子楓臉色一變,他的身形微微一偏,躲開了那一股來勢洶洶的力量。陳子楓腳步不穩,然後躍到了旁邊的一根樹枝上麵,不過他的眼神卻是直直的盯看著那顆菩提舍子。


    陳子楓躲開,身後的那些樹枝卻是活生生的承受著這一股威力,不過菩提神樹畢竟是神樹,自然不可能如此之脆弱,最後隻不過微微顫動。不過陳子楓感覺得到,那個力量要是轟在自己身上,怕是受到不輕的傷害。


    那股力量不是來自菩提舍子,而是來自於一個強者。


    這個強者實力不俗,他一直隱藏在這個菩提樹上,在陳子楓上樹采摘菩提舍子的時候才給了他致命一擊,但他想不到的是,陳子楓神識強大,在那個強者出手的時候便是預知到了危險的氣息。


    陳子楓眼神冷厲,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落楓劍早已握緊在他的手中,體內靈力滂湃洶湧,赤紅的頭發在陽光下顯得十分的血腥,雙眸赤紅嗜血,在周圍的空氣有些燥熱。


    菩提樹葉微微顫動,一隻玉手伸了出來抓住那顆紅色的菩提舍子,輕輕一扯,將菩提舍子握在了手掌之中。隨後一個人影顯現在那根粗大樹枝上麵,冷峻的俏臉抹上了一層寒霜,雙眸冷冽猶如冰花刺骨,雙眉筆直卻是充滿著冷漠淡然。黑發三千,披落雙肩之上,一襲黑衣將所有人拒之以外。


    陳子楓表情怔住,握緊落楓劍的右手鬆了一下,身體微微顫動。


    “殤——姐姐——”


    陳子楓喉嚨蠕動,艱難的發出了幾個音,單單幾個音節,似乎用盡了他的所有力量,這幾個音節也跟著身體不自主的顫動起來。


    “殤姐姐,你還好嗎?”


    陳子楓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殤,他很想看看殤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她有沒有受傷,她的身上有沒有傷口,她——還好嗎?


    這一次殤沒有遮住臉龐,但是陳子楓寧願她是帶著麵紗,遮住臉龐,就像是在廣豐城的客棧之內。他寧願她留給他神秘,留給他一點兒期待,哪怕隻是一點點。


    但是現在殤卻把陳子楓的唯一期待唯一奢望全部都扼殺了。她的冷厲眼神,她的冷漠表情,此時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對自己溫柔對自己微笑的殤姐姐了。她已經變了,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連自己都能夠殺害的陌生人。


    是的,現在麵前的殤的臉龐陳子楓是多麽的熟悉,但他感覺到很陌生。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子楓啊。”


    陳子楓聲音嘶啞,他正在呐喊,但是從他口中發出的聲音卻是如此的微弱,甚至連菩提樹下的李不為都聽不到陳子楓在說什麽。他想要抓住最後的一絲機會,但是麵前的女子依舊冷漠無比,看向陳子楓的眼神似乎是一個死人。


    殤對於陳子楓的眼神視而不見,對於陳子楓的呐喊聞而不聽。她的身影動了,僅僅是在一瞬間便是消失在了原地,在她消失的時候燥熱的空氣變得冷驟,而她下一刻出現在了陳子楓的身側,手段淩厲,直襲陳子楓的脖頸,直取性命。


    陳子楓自嘲笑了一聲,他手中的落楓劍脫落而下,身體微微靠在身後的一根粗大樹枝上麵。


    落楓劍直落而下,狠狠地插在了地上,泥花濺起,而此時的陳子楓心髒猛然一抽,他感覺得到落楓劍插痛的不是地上的泥土,而是自己的心髒。


    “為什麽要忘了我?你難道不記得我們一起吃過烤野兔嗎?可能你真的忘了,但是我清楚的記得,你說你喜歡我烤的野兔,所以我每次打獵都會特意去找野兔,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吃,所以我經常偷偷地看父親怎麽烤的野兔。父親烤得野兔很好吃,後來我也烤得很好吃,這是你跟我說的話。”


    “你說你喜歡下雨天,所以我經常在下雨天的時候站在窗前看著下雨天,好像每一次你都在我的身旁,你笑著將腦袋依靠在我的肩膀上,然後你說你喜歡下雨天,但是你更喜歡在下雨天靠著我的肩膀。以前我覺得那些雨水特別的溫暖,雨聲特別的動聽,但是現在我感覺到好冷。”


    陳子楓的眼眶濕潤,鼻子忍不住地抽了一下。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著能夠和你見麵的時刻,你到底會是在遠方微笑著溫柔的看著我,還是遠遠地跑了過去緊緊的抱著我然後安慰我呢?我真的幻想過很多次,在你被抓走之後我每一天都在想象著能夠和你相遇的情景。為了能夠再次遇見你,我經曆了許多,也無數次徘徊在生死邊緣,我也殺了許多人。這些都是為了能夠讓我變強,讓我能夠為你遮風擋雨,讓我能夠找到你並且站在你麵前為你殺敵。”


    “後來我們真的遇見了,在廣豐城客棧的時候我們再一次相遇了,但是我真的沒有想過你竟然對我出手,你知道嗎?此時當時痛的不是我的身體,而是我的心。但是我仍然不相信,我不相信殤姐姐你會傷害我,當時林狂因為與我挑戰傷害了我,你就說過好報複他。你是如此的愛我,你怎麽可能傷害我呢。”


    他的聲音異常沙啞,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兩行眼淚卻是止不住流了下來,滾燙的淚水卻冷卻了他的心。


    “我知道那是你,雖然看不到你的臉龐,看不到你的笑容,但是我記得你身上的味道,你的眼睛——雖然那時候的你目光冷漠,但是我依然記得,我記得你的一切。可是也正是因為記得你的一切,所以我不希望那個人就是你,所以我把這一點可能當成是唯一的希望,一直將你放在心底最深處。”


    “但是——”


    “但是你今天卻再次出現了,你沒有溫柔的看著我,沒有對著我笑,你隻有冷漠。”


    殤的拳頭很小,但是此時卻是爆發出極其強大的力量,朝著陳子楓的腦袋轟了過來。距離越來越短,陳子楓的心越來越痛。


    殤的拳頭最後還是打在了陳子楓的身上。不過不是脖頸,也不是腦袋,而是陳子楓的後背。


    一股衝力讓陳子楓飛了出去,他的眼睛依然微微地閉著,耳邊的冷風此時卻是十分淒涼,他能夠感覺得到這個世界的冰冷,同樣也能夠感覺得到殤姐姐身上的冰冷。他沒有聽到那些森林裏麵鳥兒的清脆叫聲,他也沒有聽到菩提樹下李不為的大叫聲,他也沒有聽到狗熊拍著胸脯發出的吼叫聲。


    他隻聽到了自己心髒的劈裂聲,微弱卻劇痛。


    身影劃在了半空中,他最終還是忍不住的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菩提樹上的殤姐姐。此時的她依然美貌如畫,依然傾國傾城,但是此時的殤姐姐已經不再是他的殤姐姐了。麵前的人,不過是一個冷酷無血的女人,一個自己曾經深愛卻傷害自己的女人。


    落花落劍難落情,緣如殘畫多紛爭。


    昨日孩童嬉笑對,茫茫天涯無歸程。


    多為落月殤愁別,斬絲藕斷不相連。


    往後各為陰陽路,不再牽掛不再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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