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了咬唇,「你覺的你兒子是那種好擺布的人嗎?」


    「這些不用你擔心,隻要手術成功,他還能健康的活下去,我想他會明白我的苦心的。」邵誌恆在那頭不以為然。


    「你隻要他活著,卻一點也不關心他過的開不開心,是不是?」我聲音有點咽色。


    那頭沒了聲音。


    我低泣出聲,「叔叔,你知道的,我跟他曾經差點死過一次,為了他我什麽都願意做,可是……這樣真的是為他好嗎?」


    那頭一聲長嘆,「或許有一段時間他會很痛苦,但至少他能保住命,沒了命,什麽都白瞎。」


    我捂住嘴,「嗚……好,我走。」


    「對不住了。」話落,那頭掛了電話。


    我放下胳膊,咬著牙沒讓自己痛哭出聲,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


    上車後,我望著窗外,這才讓眼流肆意流淌。


    到沈浩公寓,他不在,打他電話還是一直沒人接,我便在他們小區裏坐著。


    坐在活動場邊上的長椅上,人感覺一半是清醒的一半是昏沉的,腦子停止了所以運轉,望著某一處,直發愣,臉頰上的眼淚卻沒幹過。


    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隻覺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包裏的手機響過好幾迴我也沒發覺,坐在哪就跟入了定一樣,毫無知覺。


    直到肩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怎麽了?」邵易寒的聲音跟著從頭頂傳來。


    我呆愣的抬眸看他。


    昏暗的燈光下,他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我吸了吸鼻子,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痕,扯了扯嘴角,「我……我在等小浩,他還沒迴來。」


    他坐到我邊上,把我摟進了懷裏,扣起我的下頜,與我對視著,「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哭?」


    我閉了閉眼,腦子裏使勁的攪動著,好一會,才開口,「剛才,我接到蘇琪的電話,說她在那頭吃的有點不習慣……肚子大了睡的也不好,然後她身邊也沒個人……說她好想蔣紀遠,掛電話後,我想著她現在的情況,坐在這就哭的停不下來。」說著我又梗咽了起來,「她沒有父母,現在連愛人也不能見,我就想……她命怎麽就那麽苦……嗚嗚。」


    這個電話內容其實是前幾天的事。


    此時,我隻能拿這個當藉口,不然我無法解釋。


    我趴在他懷裏,再次哭的直抽抽。


    「好了,別哭。等我做完手術,我們一塊去看她,嗯,或是把她接迴來。」邵易寒輕撫著我的頭,低聲輕哄著。


    「好……」我含糊不清的應著。


    他捧起我的臉,雙手輕拭著我的淚,雙眼疼惜的看著我,「別哭了,嗯。」說著,在我眉心落下一吻,低喃道:「我打了你好幾個電話,你也沒接,都快把我急死了,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麽事,好在昨晚我有留你弟的手機,給他打電話才知道他住在這邊。」


    我哭的有點抽搐,「那……他什麽時候迴來?」


    「他說要十一點多才能迴來呢,說給你迴電話你也沒接。」他捋了捋我耳邊碎發,「餓不餓?」


    我淚眼婆娑的望著他,搖了搖頭。


    「眼都哭腫了。」他糾著眉頭,「你到底哭了多久?」


    我低下頭,趴到他懷裏,雙手緊緊的環抱住他。


    他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環著我的脊背輕輕的撫摸著。


    靜坐了一會,他在我耳邊柔聲說道:「我們去吃飯,嗯。」


    「不餓,我就想這麽抱著你坐會。」我啞著聲說道。


    「怎麽跟小孩似的。」他低低的笑了一下,手輕輕的拍著我的背。


    我把臉埋在他頸窩處,深深的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未離開,我心就開始撕裂般的疼著,若真離開……我要怎麽活?


    邵易寒輕晃著我,「這裏有蚊子,我們去車裏坐,好不好?」


    「好。」


    他扶著我站了起來,隨即把我攬入懷裏,擁著我往小區大門走去。


    「我車停在對麵。」他說了一聲,又道:「一會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口氣就跟哄小孩似的。


    出了小區,就看到他另外一輛越野車停在路邊。


    上車後,我強打起精神來,不想他多想,問道:「帶我去哪吃好吃的?」


    「一會到了你就知道。」他故作神密。


    「中餐還是西餐?」


    他發動了車,迴道:「中西都有。」


    車子沒一會上了環路往東行駛,大概開了半個小時,在一座大廈前下。


    「嗯,看到那個觀景台了沒有。」邵易寒示意我看外麵。


    我往外看了一眼,見大廈上麵是一個很高的觀景台,「那是什麽地方?」


    「下車,」說著,他先一步推開車門。


    我跟著下了車,往上又看了一眼,看到觀景台兩邊有外掛電梯,電梯周圍閃著星星一樣的霓虹燈。


    隨後我們進了大廈,上電梯時,我睨了他一眼,問道:「上麵是觀景台還是餐廳?」


    他攬過我的肩,低聲道:「餐廳,一家很棒的法國餐廳。」


    那確實是一家很棒的法國餐廳,坐在窗戶邊能將半個城市收盡眼底,是觀賞夜景的好地方。


    那是我跟邵易寒吃過最浪漫的一頓晚餐。


    吃完飯,我看他精神還好,便提出來一塊去看電影,除了兩年多前那場電影,我們就沒在一塊看過。


    邵易寒說好,我們就近找了一家,剛好最近有好多片子上映。


    邵易寒排隊買票時,我站在一旁看著他。


    望著他,想著即將要分離,才發覺有好多好多事,我都還來不及跟他一塊做,可是……時間來不及了。


    不一會,他就買到了票,又給我買了一桶爆米花跟一杯飲料,而他隻能喝礦泉水。


    我們看了是一部喜劇片。


    全場幾乎都從頭笑到尾,隻有我靠在他肩上,一點也笑不出來。邵易寒雖不像其他人那樣大笑,但他也笑出聲好幾迴,好在他的注意都被影片裏的劇情吸引住,沒有發生我的怪異。


    我很努力的想把注意力放在電影裏,可是心底控製不住悲憫。


    從電影院出來已是十點多了。


    迴去的路上還是邵易寒開車,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剛才電影裏搞笑的片段,我含糊的應著,根本就答不上。


    迴到別墅,車子一進地庫停穩,他便轉頭凝視著我,「你怎麽了?一路上都在發愣。」


    我朝他勉強笑了笑,「沒事,就想著你明天就要入院了,該準備些什麽?」


    他麵色一鬆,「什麽也不用準備,帶幾身衣服就行了。」


    「那……那邊晚上能陪住嗎?」我試探的問道。


    邵易寒聽這話,以為我是想跟他住一塊,伸手過來在我臉上捏了一下,「晚上不用在那陪住。」


    難怪他們都讓我晚上走。


    「那你一個人在那……行嗎?」


    他抬手又在我額前輕敲了一下,「要是能抱著你睡當然最好了,但你這麽容易緊張在那邊肯定睡不好,還是別陪了。」


    「哼,昨晚還說你離了我就睡不著,騙子。」我嗔瞥了他一眼,先推開車門,下車。


    他看著我直笑。


    上樓後,我催他先去洗澡。


    見他進了浴室,我靠在衣櫃旁發愣,好一會才打開衣櫃,明天他住院得給他收拾幾身換洗的衣服。抱著他的衣服,我低頭吸著衣服上的味道,心又開始頓頓的疼了起來。


    「媳婦兒,進來幫我搓一下背。」邵易寒突然在浴室裏喊道。


    「等一下,」我忙抹掉眼角的淚,把衣服放迴衣櫃裏,這才進浴室。


    邵易寒說住院後估計都不能痛痛快快洗澡了,所以讓我給他好好搓一下背。


    站在他身後,我很認真的給他搓背,邊搓邊掉眼淚,好在他看不到。


    我原以為再也沒有什麽事可以把我們分開,可事事難料,麵對他的生與死……我不得不低頭。邵誌恆說的對,愛再深也不及一條命的珍貴,何況是自己最深愛的人。


    「手搓的酸不酸。」邵易寒突然迴頭看了我一眼。


    我忙垂下頭,「不酸,你站好了,別迴頭。」


    他雙手撐到牆上,微弓著背,又問,「有泥嗎?」


    「一點點,」我一手撫在他背上,一手適當力量的搓著。


    「要在醫院住一個多月,到時迴來估計會成泥人。」


    「我……」我差點衝口而出說:我每天給你擦,不會成泥人的。


    頓了一下,我又若無其事的說道:「在醫院隻能聽醫生的,再難熬咱也隻能忍一忍,等身體好了就再也不用受那罪。」


    「我隻聽你的。」


    我輕拍了他一下,「聽我的幹嗎,在醫院就得聽醫生的,知道不。」


    「你要是不在,我就不聽。」男人有點孩子氣的說道。


    聽這話,我眼淚掉的更洶湧,緊緊的咬住唇,不在說話。


    邵易寒洗完澡,我便催他上床睡覺,這男人非要等我一塊。等我洗完澡都快十二點了,躺到床,他抱著我,沒一會就睡著了。


    明明很困還非要等。


    我溺愛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才坐了起來,拿過手機,給蘇琪發了一封郵件,告訴她,自己明天要去英國看她。


    發完郵件,我又把機票定了。


    放下手機,我便盯著他看。


    多麽希望明天的太陽不要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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