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死在了這裏……但卻是以一種十分安詳的姿態,雙手抱在胸前,平躺在這張大床上的姿勢死去。


    可是和他們這安詳的動作相反,他們的表情卻是極為扭曲,仿佛是看到了什麽非常可怕駭人的東西一般。


    劍戰士的嘴巴大大地張開,下巴因為某種力量而拉扯下來,這讓他的嘴對比整張臉來說顯得極為巨大。他的舌頭都被咬碎,一節一節地斷在他的嘴裏,而他的牙齒上則是布滿了早已經凝固的血水,顯然是他自己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成一塊一塊的。


    一旁的槍戰士也沒有多少好過,他的兩隻眼睛都瞪出了眼眶,幹癟的眼球就掛在他的臉上,僅僅依靠後麵的那一點點肌腱連接著。


    布萊德、芭菲和忌廉也過來,看到這兩名戰士的死狀之後紛紛向後略微仰了一下。到這裏,艾羅反而有些驚訝於可可的冷靜。或許這也是來自於死靈法師的優點吧。


    “他們大概什麽時候死的?”


    艾羅問了一句。


    忌廉緊鎖眉頭,強忍著心裏的不適走上前,略微檢查了一下兩具屍體,搖搖頭:“不知道,照理來說死了那麽久應該會有蠅蟲叮咬,可這兩具屍體卻顯得很幹淨。他們進入這座城堡已經過了八九天了吧?我可不認為他們能夠在這座布滿腐毒蛛的城堡內存活八九天的時間都不出去。”


    艾羅皺著眉頭,上前在槍戰士的衣服上摸索了一下。很快,他就從口袋裏翻出一個小布袋,打開,裏麵放著金燦燦的四枚金幣。


    艾羅檢查了一下金幣,將其放進自己的口袋,隨後再次檢查屍體。等到確認沒有其他東西之後他再檢查劍戰士。


    劍戰士身上的東西不多,就一本筆記本,一把小刀,幾塊幹糧。


    但是,治療氣霧劑卻沒有摸出來。


    換句話說,他們受傷了,所以使用了治療氣霧劑?


    可檢查完之後,兩具屍體上卻並沒有什麽傷口,他們身上的護甲也十分的幹淨整潔,沒有被撕裂的痕跡。


    換句話說,這兩名戰士究竟是怎麽死的,死之前究竟經曆了什麽,完完全全就是一個迷啊。


    “唿……大家分散開來找找,看看這個房間裏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眾人撇撇嘴,散開開始尋找答案。艾羅最後瞥了一眼這兩具屍體之後,還是走向房間的壁爐。


    壁爐顯得很厚實,裏麵的篝火已經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年。


    但在壁爐的上方卻是擺放著一張巨幅油畫,畫的應該是一家三口。


    一名顯得精神奕奕,大約三十多歲的男子,留著八字胡,肩膀上的勳章顯得十分的惹眼。那一身豪華的裝飾也凸顯出他貴族的身份。


    男人有著一張還算英俊挺拔的臉,但……有一點卻讓艾羅看著很不舒服。


    這個男人的嘴,是笑著裂開的。


    不是那種喜悅的笑容,而更像是一種帶著些許瘋狂意味的笑容?


    這張大大裂開的嘴和裏麵完全外翻出來的牙齒顯得是那麽的不和諧,尤其是和這個男人那雙看起來十分幹練的眼神產生了鮮明的反比。


    畫像上的另外兩個人則是一大一小兩名女性,一名年近三十的貴婦模樣的女性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打著一把傘,華麗的長裙和精致的細砂手套代表了她高貴的身份。


    女兒大約十歲左右吧,正是最為天真爛漫的年紀,她和母親穿著同樣色係的長裙站在父母的前方,期盼著自己未來美好的前程。


    但……艾羅卻看不到這兩名女性的臉。


    更加準確地說,這兩名女性的臉全都像是被燒過的蠟燭一樣,融化、扭曲。硬要說的話,隻能依稀看到那張臉上有兩個黑洞,一張嘴巴拉成了長條形,宛如正在發出尖叫一般。


    這樣的一幅畫像讓艾羅越看越不舒服,他搖搖頭,幹脆不再觀察,隻是低下頭看了看畫像下方的標簽牌——


    《撒布·克蘇男爵與妻子安芙夫人與女兒娜麗小姐。》


    就在艾羅搖搖頭,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這張標簽牌在陽光的反射之下,卻是意外惹起了艾羅的一絲注意。


    他伸手,略微用力地掰下標簽牌,很快他就注意到這玩意吸引自己的原因。


    《你想和我說什麽?你需要我做什麽?不,我不會這麽做的!》


    “什麽東西?”


    這些莫名其妙的文字就刻在標簽牌上,在那燙金文字之下,卻像是用爪子一點點地摳出來的一樣。


    艾羅搖搖頭,將標簽牌重新放了迴去。就在這時,後麵的布萊德卻是打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一本日記本來。


    “會長,你看看這個怎麽樣?”


    接過日記本,艾羅翻開掃了幾眼。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看來這位撒布·克蘇男爵就是崗石堡的最後一位監督官員啊。”


    眾人圍了過來,想要聽聽艾羅講的故事。


    艾羅快速翻看了幾眼這本日記,繼續說道:“這本日記應該是那位娜麗小姐的,用來記錄每天的日常。從筆記上來看有兩種字跡,應該是那位母安芙女士也會在上麵寫點什麽。”


    “這本日記記錄了他們一家受命來到這座鵜鶘鎮接替上一任神秘死亡的監督官,一方麵要監督礦山,另一方麵也要調查上一任監督官死亡的真相。”


    “但是調查並沒有什麽大的進展,反而是鐵礦的產量越來越少,所以礦洞的監督也漸漸地變得有名無實。”


    “嗯,這裏記載那位撒布男爵顯得越來越狂躁,因為礦洞產量的問題而顯得壓力很大,無法向帝國交差。另一方麵,他們也接到消息,帝國打算撤銷這個礦洞的開發,同樣的也等於撤銷撒布男爵的職位。而撒布男爵本來就是因為勤懇工作,對帝國忠誠,所以才會從一個普通將領受封爵位,獲得貴族身份,這樣才能來這裏當監督官。”


    “可如果撤銷這個職位,那麽也等同於撤銷他的貴族頭銜,剝奪了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耀與地位。所以,這段時間裏麵撒布男爵好像發了瘋一樣滴希望能夠再次從礦洞裏麵開采出鐵礦。隻可惜,事與願違。”


    “喏,這裏記載著最後一天的日記。”


    “4月23日,晴,我們收拾好東西,準備上馬車離開這個地方。爸爸告訴我我們將來會去一個更好的地方,我們的生活也會變得越來越好,所以,我相信爸爸。”


    日記的最後一頁就寫著這樣一段簡單的話,和前麵那些有詳細描述母女倆心中所思所想的表現方式略微有些不同。


    艾羅將日記重新翻到前麵,他也隻是粗略看過,沒仔細查看。既然這本日記中有記載礦山的事情,那還是帶迴去仔細閱讀吧。


    “還有其他東西嗎?”


    收起日記,艾羅再次問了一聲。


    眼看眾人搖頭,艾羅也隻能歎了口氣,說道:“好吧……至少我們的工作是清理這座古城堡。現在任務完成,再留下來也沒什麽意義了。嗯……至於這兩位嘛……”


    艾羅皺著眉頭,看著那邊床上的兩具屍體,想了想之後也隻能搖搖頭:“我們不能把兩具屍體留在委托人的城堡裏。而且再怎麽說這兩人也算是在我公會登記過,能盡量給他們最後的體麵就盡量給。這樣吧,布萊德,忌廉,你們兩個一人扛一個,帶出去,找個地方安葬了吧。”


    布萊德哦了一聲,上前將劍戰士的屍體扛了起來。忌廉卻是皺著眉頭,忍著自己心中的厭惡感走過去,背起槍戰士的屍體。可才剛剛背好,那兩隻眼珠子就一下子耷拉了下來,在他的肩膀上不斷搖晃。


    “不行不行不行!我……我實在是承受不住,對不起,但這個我實在是不行!”


    既然忌廉沒什麽用,艾羅隻能將視線轉向旁邊的可可。


    這位死靈法師在麵對死人的時候精神狀態終究還是好一點,盡管也是覺得有些惡心,但還是讓自己的亡靈士兵上前,背起這具屍體。


    “小白,等迴去之後我就想辦法給你洗個澡,所以現在,先忍耐一下好不好?”


    可可輕聲說了兩句,一旁的骷髏狗倒是依然很興奮地繞著自家主人汪汪叫。


    艾羅聳聳肩,轉身走向出口,其他人也是一並跟在後麵。


    但,當艾羅再一次來到這扇石門前的時候……


    《好涼爽啊!》


    《是啊,有點太冷啦,我想要熱一點,冷的我都快沒感覺。》


    這樣一些宛如對話一般的文字,就鐫刻在這麵石門的後麵。


    而且,就和剛才艾羅看到的那些文字一樣,文字顯得歪歪扭扭,沒有什麽字跡優美可言。但更重要的是……


    這些占據了整個石門背麵的文字,也像是用手指甲,一點,一點,一點地摳出來的。


    眾人,呆滯地站在原地。


    雖然陽光從那破爛的窗戶中肆無忌憚地闖了進來,可艾羅卻還是能夠感受到那種從腳底板往上竄的寒氣。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一下,迴過頭,想要讓自己的同伴們不要在意這些文字。


    兩具屍體,對著她笑了。


    就如同那副畫中監督官的詭異笑容一樣!


    不由自主地,艾羅向後倒去,背脊重重地撞在石門上,將石門撞開。他這樣驚恐的模樣自然也是讓其他人顯得有些緊張,可可第一時間問道:“會長哥哥!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艾羅搖了搖頭,再次定睛查看,那兩具屍體依然好好地被布萊德和亡靈士兵扛著,並沒有什麽什麽奇怪之處。


    難道……自己真的太緊張了嗎?


    他捂著自己的腦袋,進行了幾次深唿吸,讓自己鎮定下來。


    再次查看屍體,一切依然沒有什麽異常。


    這也讓艾羅開始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太緊張了,產生幻覺。仔細想想也沒錯,自己這麽一個沒有戰鬥力也沒有魔力親和的普通女孩一天到晚都在參與這些冒險者的戰鬥,壓力大到產生些許的幻覺好像也沒什麽問題吧?看來是時候讓自己好好休息休息了。


    “沒事,我們走吧。”


    起身,艾羅帶著眾人離開這座城堡。這也意味著這次的任務,終於算是平安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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