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軍將士們還是視死如歸地攀爬雲梯,一往無前,個個紅著眼睛,將衝上牆頭視為唯一的目標。


    秦軍也有軍法隊列陣於後,長劍長戟弩箭如林,隻不過他們主要的任務是督戰,但凡攻城部隊膽敢擅自後退或逃跑,將毫不留情地斬殺。


    “大夥一定要守住,韓王一定會派遣援軍的。倒是城池保住了,大家都有重賞。”韓軍守將張勇也親自來到城頭督戰。為了保住卷城,他同樣使出了鐵血手段,但凡敢消極怠工的立即砍頭示眾,逼得城上的韓軍不得不拚命放箭。


    一蓬蓬箭雨唿嘯而下,如漫天飛蝗,城下的秦軍士兵們不斷有人中箭倒下,慘叫聲此起彼伏,但就是沒有一個人敢逃。


    因為秦軍的軍法嚴苛,但凡士兵逃跑,不但會處以極刑,而且還會連累及家人。


    兩軍激戰了一天,攻城一方固然很累,但是守城一方的壓力也很大。


    韓軍守將張勇出自韓相張平的家族,與張良是同輩兄弟。他也沒想到秦軍居然巨大傷亡猛烈進攻。雖然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依舊盡忠職守地嚴加防守。


    等到晚上蒙恬才拉著蒙毅前去“看望”父親蒙武將軍。此次蒙武將軍作為麃公嬴威的副將,負責後勤補給。


    “挖地道?”蒙毅終於發現後營的士兵正在秘密挖掘地道,“難道韓軍沒有防備嗎?”


    “韓軍肯定有提防,但是我軍隻在白天依靠攻城聲響作掩護,晚上休息。而敵軍白天很難察覺,夜晚卻一無所獲,自然防備下降。再說我們早就在十年前埋伏了內應在卷城內。現在終於到了收獲的時刻了。”蒙恬解釋道。


    “孫子曰: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蒙毅感慨道,“地道攻城是一種很常見的方法,但是越是老套的方法,往往會奏效。當然前提是為將者懂得靈活運用,擅長麻痹敵人。”


    “沒錯,你沒有發現白天的投石機都是在攻擊城牆嗎?那是故意造成城牆震動,好讓敵人負責監視地道的方法失效。而敵人往往會以為我們是想轟塌城牆,所以很難做好防備。”蒙恬繼續提醒道,另外又補充道,“白天慘烈的攻城戰也是要讓敵人疲憊不堪,等到總攻發起的時候,就可以事倍功半!”


    “哎,可惜了那些炮灰將士!”蒙毅還是無法將數千人命視作兒戲的戰爭,不禁又感慨道。


    “炮灰?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是這個詞語形容地還是很貼切的。”蒙恬話鋒一轉,沒有緣由地突然冒出了一句話,“你可知道我們蒙家先祖就是依靠登城首功才發家的?”


    “登城首功?”蒙毅一聽這個發家史,頓時感興趣了。


    “自古平民百姓要想出人頭地,隻要拿性命去拚。蒙家先祖依靠無數的流血犧牲才換來我們現在的榮耀。不然今天充當炮灰的就是我們這一輩人了。”蒙恬顯得頗有感觸地說道。


    “時勢造英雄,背後往往充滿了血淚辛酸,自古如此。”蒙毅也隻能附和道。


    韓王韓然驚聞秦軍大舉進攻,立刻派遣宗族將領韓騰率軍一萬精銳士卒極速增援。當然這一萬韓軍隻是支援的先頭部隊。


    麃公嬴威也索性蔣所有騎兵派出去偵查敵情。


    而以蒙恬蒙毅為首的秦軍斥候,在距離卷城百裏外的野牛鎮發現了韓騰的援軍,其中情報來源少不了黑衣衛和天機閣的功勞。


    韓騰的援軍居然攜帶了大量的弩箭和猛火油。韓國以其著名的兵器--弩,為各國所畏懼。所謂“天下之強弓勁弩皆從韓出”,韓國的弩能射800米之外,“遠者括蔽洞胸,近者鏑弇心”。除此以外,韓國的劍也異常鋒利,皆“陸斷牛馬,水截鵠雁”,“當敵則斬堅甲鐵幕”。韓國的援軍攜帶大量的弩箭是正常的事情。但是猛火油是稀有的戰略資源,各國的儲量都很少。畢竟猛火油產地稀少,產量也低,各國都無法大量使用。


    “為何韓騰的援軍會攜帶大量的猛火油?”蒙毅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難道是屠龍王提前告知了韓國關於猛火油的產地?”


    蒙毅一想到,秦國在猛火油的埋伏下,死傷遍地哀鴻遍野的慘烈場景,心中的寒意就更深了。


    “怪不得祖父鼓勵我帶著黑衣衛出征,原來早就預料到可能出現某種意外。”蒙毅心中泛起了無限無奈,“果然是天意弄人,我本無疑殺人如麻,奈何現實逼人發瘋?”


    “大哥,跟著兄弟我一起同生共死吧!”蒙毅甩開胡思亂想,猛然豪情萬丈地大喊道。


    野牛鎮外五裏地外,某處樹林。蒙恬蒙毅王賁李信章邯等人聚集在一起。


    “敵軍上萬人馬,分成東西南北中等五處營寨,以野牛鎮為中心。”蒙恬簡單介紹了敵軍的情況,“這一站必須打,否則等弩箭和猛火油到了卷城,我們秦軍肯定要大敗!”


    “直說吧,咱們怎麽幹?”王賁急不可耐地吼道。王賁遺傳了父親王翦的猛將基因,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有功勞可立。而王翦將軍顯然預料這一點,生怕初生牛犢不怕虎,所以幹脆打發他去了騎兵部隊,真是生怕有所閃失。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看還是等麃公嬴威派援軍過來再說,五百對陣一萬,沒聽說過這種打法!”李信和章邯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建議道。


    “我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畢竟這裏距離卷城百裏的距離,敵人萬萬想不到我們會奇襲。敵人疲憊之師,又無防備,我們還有什麽理由不大幹一場?”少年蒙毅鼓動著大家夥,他可不希望無功而返,倒是秦軍大敗會導致曆史走向大變的。


    “好,最膽小的蒙毅都說能幹!咱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幹了!”王賁急哄哄地說完,緊盯著李信和章邯兩人。


    “說得好!幹了!怕死不是大秦爺們!”誰沒想到最穩重的蒙恬居然也響應了,還出言攛掇眾人。


    “幹了!不就是一萬人嘛!”李信和章邯對視了一眼,同意了。


    “幹了!等會人人喝一碗壯膽酒,什麽刀山火海都敢闖!”少年蒙毅不忘再加一把火。


    蒙毅自動過濾大家嘲笑自己“膽小”的言語,反而主動帶人自此核查野牛鎮的地形。


    本來按照計劃,蒙毅和蒙恬兩兄弟打算偷偷潛入野牛鎮放火燒營。但是奈何韓國士兵布置營寨太過密集,再加上臨時增加了許多巡邏士兵。兩兄弟試了多次,都無法潛入小鎮內,頓時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眼看快到約定奇襲的時間,蒙毅卻有些沉不住氣了,一氣之下,他帶人跑到外圍營寨的上風口,分頭點燃了數十處火頭,然後在一群搶來的耕牛的尾巴上綁上鞭炮。


    “劈劈啪啪”的鞭炮一下子驚破了夜空,幾十頭牛受驚之下,在營寨裏亡命狂奔,轟隆的蹄聲震耳欲聾。


    韓軍東麵的營寨很快就亂成一團,熊熊的大火被風一卷,直衝起數丈高,一座座帳蓬被迅速點然,火光映紅了半天邊。成千上萬的韓國士兵連衣服都顧不得穿,亂轟轟地衝出帳蓬,見到處是大火,到處是狂奔的瘋牛,其中還有人在不停放聲大喊:


    “秦軍打來了,秦軍打來了,快去報告將軍!”


    “秦軍打來了,快跑啊!再不跑就沒命了!”


    “快啊,往鎮子裏躲,往鎮子裏躲!”


    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竄的韓國士兵聽到這樣的喊聲,根本沒有多想,一個個屁滾尿流的往鎮子裏衝去。


    而此時,營寨外傳來了驚天動地的戰鼓聲,漫山遍野都是火把,就象一片火海向營寨迅速蔓延過來,蒙毅帶著五百多人馬,每人打著幾個火把,盡量的分散開隊形,向著已然大亂的韓國士兵東麵營寨狂衝而去。


    快,一定要快!蒙毅在山上已經看得很清楚,起火的隻是韓國士兵東麵的營寨,若不能隨東麵的亂軍殺入小鎮入,今晚的襲擊必然失敗。


    所以要快,一定要快,一定要緊咬著東麵的潰兵衝入小鎮!


    蒙毅麾下的秦軍士卒看見漫山遍野的人頭,雙眼通紅了。秦軍如狂風怒吼般,奮勇向前,完全忽略了敵軍是自己二十倍的兵力。


    大秦自商鞅變法便是耕戰的社會體係,老邁者在家耕作,年輕力壯者為國征戰。二十等爵是商鞅變法的產物。在耕作手段不多的年代,收成好壞要看老天爺的臉色,風調雨順自是極好,但是遇到荒年,那可得遭罪。怎麽才能快速獲得財富呢?當然是使用暴力手段!大秦禁止私鬥,搶內部的不可取,那隻有在國家的號召下去搶敵人的。自此大秦極重軍功,對於秦人來說,敵人的首級便是財富,殺掉的敵人越多擁有的土地也就越多,身份地位也會得到提高。?這一套製度之下的秦人聞戰而喜,他們渴望國家能夠一直組織“團體搶劫”的活動,在暴力的過程中既能得到名譽又能獲得金錢,因此六國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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