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一言出,滿堂駭然,不知情的是驚訝於琳琅閣和薛國觀的膽量,這是朝臣或者地方甚至外邦進貢皇上的珍寶啊,居然敢偷出來拍賣,還真有人敢買。知情的則是替自己擔憂,因為他們當中就有人曾經成功地購買了這些東西,還曾經沾沾自喜呢。將來很有可能當做傳家寶一代一代傳下去,沒想到現在被這楊鴻章捅了出來,這下該如何收場?


    朱由檢揮揮手,王承恩連忙跑下來將奏章從楊鴻章手中拿過去送到朱由檢手中,朱由檢簡單地看了一下然後說道:“叫曹化淳過來!”


    皇上這語氣已經很生硬了,因為這位年輕的皇帝意向表想的謙恭有禮,叫曹化淳這樣的宮中老人都是開口曹公的,如今連名帶姓地喊出來,說明皇上真生氣了。


    王承恩連忙下去叫人,堂上眾人則開始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而薛國觀則開始冒冷汗,他沒想到楊鴻章這第一把火就燒到了他頭上,而且這事情真是沒法解釋啊。自己還是小看了這黃口小兒!


    曹化淳就在宮裏麵,很快就來到了太和殿,朱由檢問,他開始迴答,結果說的話和楊宏展的指控差不多。尤其是琳琅給拍賣宮裏麵的珍品的事情,曹化淳說是因為國舅袁德旺的緣故還以為那些珍品是皇上的賞賜。不料皇上朱由檢當場否認了其中的絕大多數,極少數已經想不起來了。


    這下刑部尚書劉玉亮不淡定了,他看看了看年輕的楊鴻章,再看看薛國觀。


    皇帝朱由檢在否認了清單上的大部分珍品自己曾經賞賜給人之後還沒完,又問道:“戶部員外郎楊鴻章大人說薛大人家資百萬,這事情你查的怎麽樣?”


    曹化淳一張老練略微有些得意的說道:“迴皇上,家資百萬隻是個初略的說法,奴婢經過調查,光是薛大人的府邸造價應該超過十萬兩,然後八處主要產業年利潤應該超過百萬,如果薛大人不是揮霍無度的話,估計家中地窖裏存銀應該有幾百萬吧。”


    “哼!劉愛卿,如此欺君罔上,藐視朝廷魏延,私自拍賣宮中珍品該當何罪?”朱由檢再次從龍椅上站起來眼睛盯著劉玉亮問道。


    “皇上,這……這應當流放……抄家……”劉玉亮一是於心不忍,沒說來殺頭的罪名,二來自己還購買過東西呢,現在的薛國觀可能明天就輪到自己。


    “這麽輕嗎?你看他剛才楊大人說要給官員增加俸祿,他還在哭窮呢,實在可惡啊,算了,曹化淳,帶人去抄家,連同國舅袁德旺的家也給朕一起抄了!”


    曹化淳得令之後絲毫沒有耽擱立即下去執行了,而楊鴻章則繼續上本:“皇上,這些人欺君罔上罪有應得,這些隻是小事,臣這裏還有幾件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大事……”


    接下來的朝堂上很多人開了小差,一部分人是在議論皇上對薛國觀的處置,一部分是在擔心接下來輪到自己。以至於楊鴻章提出來要免除河南、陝西農民的賦稅,除了皇帝朱由檢,幾乎沒人反對。


    然後朱由檢很生氣地說道:“楊鴻章,現在國庫空虛,你是知道的,如果再減少稅收,那邊軍的軍餉就沒法保證了。”戶部尚書倪元璐連忙站出來支持皇上:“楊大人,你是戶部員外郎,朝廷的家底你應該知道。眼下建奴剛退,各邊鎮缺兵少將,正是需要錢糧的時候,這時候給河南、陝西減稅不妥。”


    “皇上,倪大人,開源節流要同時進行才行啊,光是節流自然不行。皇上,臣以為當改革稅率,其中商稅當仿照趙宋年間執行,趙宋年間商稅是十稅一,我大明如今的商稅是五十稅一,這裏麵可增加大量的收入,而且無論勳貴、官民應當一體納稅!”


    終於說到了正題,堂上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有的看著皇上朱由檢,有的人看著今日的主角楊鴻章,還有人則看向了文官前幾排的大人們。能夠參加朝議的勳貴很少,但是在場的官員們大部分是自己家有產業的,如今被楊鴻章跑出來的屠殺籠罩,說他們沒意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皇上朱由檢第一個站了出來:“怎麽個議題繳稅法?難道朕的內奴收入也要繳稅嗎?”


    “是的,皇上!你是一國之君應當為世人之楷模。”楊鴻章斬釘截鐵。


    朱由檢沒有接著話,表情也滅神變化似乎在思考是不是該交稅該繳納多少。


    “荒唐!勳貴和官員不繳稅祖製,更何況皇上,楊鴻章,你莫要妖言蠱惑皇上。皇上,楊鴻章此言誤國啊,勳貴與百官如果無憂待成何體統?”楊嗣昌見薛國觀蔫了,皇上也似乎有意配合楊鴻章,隻好直接上陣了。因為今天楊鴻章不按套路出牌,之前他們商量的辦法也用不上了。


    “祖製?現在國庫空虛,建奴屢屢犯邊,中原闖賊也有反複,若再那不出錢來,不加強軍隊建設,大明朝都要完蛋了,哪裏還有祖宗?”楊鴻章寸步不讓地反問道。


    “放肆!”楊嗣昌沒想到楊鴻章就這麽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楊大人,請問憑什麽勳貴和官員不用交稅,朝廷卻要向農民收稅?”


    “因為朝廷需要組建軍隊來保護他們!”楊嗣昌脫口而出。


    “無恥!”楊鴻章撇撇嘴,掃視了一下全場的所有人這才繼續說道:“建奴十萬大軍南下,百姓流離失所,請問朝廷保護他們了嗎?這十年來,建奴每次南下,那次一次朝廷保護了直隸、山東的百姓,他們的家產被洗劫一空,甚至連房屋都被燒毀了。更有甚至者連家帶口都被建奴俘虜去了。這些年被建奴俘虜走的人口不到一百萬也有幾十萬了吧,那些人沒繳稅嗎?請問朝廷保護他們了嗎?


    我看到的是京畿十幾萬軍隊和京營在全力以赴的保衛北京城,保衛朝廷,保衛勳貴,保衛諸位大人,而勳貴們和諸位大人卻是不用交稅的!


    沒錯,這是祖宗定下來的製度,那是因為先祖體恤勳貴們為國家見功力多有犧牲,如今呢?建奴來了勳貴們能幹什麽,大明江山完蛋了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們這些勳貴。為了大明朝廷,為了他們的子孫後代也該他們站出來出點力氣了。


    楊大人也許會說,你隻是一官員,不是勳貴,我也可以說建奴打進北京城,普通的百姓還是百姓,你也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大清國的重臣,所以你不用繳稅也不肯繳稅。但是諸位大人想一想,有多少人是自己有產業,又有多少人是為了替那些地主豪強、富商巨賈偷稅漏稅的提供方便?朝廷優先保護的是你們,輪到繳稅了,你們不但自己不交稅還挖空心思替別人掩護。最終吃虧的是朝廷,是那些老老實實繳稅的農民。國庫空虛了,然後拚命地向那些窮得叮當響的農民收稅,不但收不上來多少,關鍵是你們有臉嗎?河南、陝西的農民為什麽屢屢造反,為什麽闖則一唿百應,還不是百姓活不下去了,朝廷沒有給他們希望,就算是冒著殺頭的危險跟著闖子賊幹也比踏踏實實種地結果活不下去牆啊。


    楊大人,你聽說過勳貴因為活不下去造反的嗎?為什麽勳貴們隻享受權利卻不承擔義務,為什麽文武百官口口聲聲成仁取義,為什麽輪到自己了卻一毛不拔?為什麽明明沒有保護農民卻舔著臉說為了保護他們而收稅,為了保護他們增減稅負,這些年所謂遼餉、練餉加了多少迴了,五十年來,朝廷到底保護農民什麽了?就算是輪也輪到勳貴和商人了吧?楊大人,何為為民請命,為國盡忠啊?難道就是起舞那些老實巴交卻家徒四壁的農民嗎?


    諸位大人,想想看,如果農民活不下去了,就算不造反,建奴來了有誰會幫著朝廷打建奴?是滿朝的勳貴嗎?還不是最終要靠農民,為何江山是勳貴的,出錢又出力的隻有農民呢?


    還有諸位大人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嗎,剛才楊鴻章說朝廷給官員的俸祿太少了的時候多少人點頭,我勸皇上給官員增加俸祿的時候怎麽不見有人反對,反而那麽多人附議?朝廷不是無底洞,要給官員增加俸祿,因為官員的俸祿確實太少了,那些沒有自己的產業度日度日非常艱難。但是安歇擁有產業如薛大人之輩不應該向朝廷繳稅嗎?”


    楊鴻章的發問直指楊嗣昌的內心,也問道了堂上大部分人的內心深處,但是真要讓他們就此同意繳稅是萬萬不行的。他們都在等待,等待有人出來挑頭。


    隻是朱由檢沒給他們機會,而是大手一揮:“楊愛卿所言極是,朝廷需要錢財來訓練強大的軍隊,保護浙大鳴河山,來評定闖賊的叛亂,這些對所有的勳貴和官員都是有利的,他們也義不容辭。朕帶個頭,每年內奴收入按照新的稅率繳納稅入。關於具體稅率問題這事情就著落到楊愛卿頭上,下去認真擬定個章程出來,倪愛卿要權利配合,其他設計的部分也決不允許推脫。今日先到這裏,王承恩,按照名單去請人,朕在東暖閣等他們!”


    說完皇上朱由檢否袖而去,王承恩則拿著名單快速地掃了一眼,對著朝堂上在名單上的諸位大人使眼色。那些人原本就是憂心忡忡,聽聞皇上要單獨召見心中總算鬆了口氣。要是跟薛國觀那樣直接拿下,那就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幾乎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件事情,那就是楊鴻章的宅子被人縱火,為什麽皇上不提及,楊鴻章本人也沒有說,難道他們都認為隻是普通的案件等待順天府的調查嗎?


    轉念一想,楊鴻章的雷霆手段似乎有針對性,難道那場大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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