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鴻這段時間比較鬱悶,感覺世界已經拋棄了他,每天待在家裏無所事事,對於他這樣戎馬一生的武將來說,如果不能穿上戰甲,就如同一條被關進鐵籠裏的狼,看著籠子外麵狗咬狗,自然是無比焦燥,但他每天除了借酒消愁,什麽事也做不了。


    他畢竟是秦國高級將領,雖然宅在家裏,但消息也十分靈通,上午就已經得知何在野造反的消息,他以為秦王肯定要召他進宮議事,所以連酒都沒有喝,一天都在家裏等待消息,結果一直等到傍晚,秦王也沒有召見他!


    這讓他非常失落,仰天長歎一聲,又從屋裏拿出一點酒來,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又準備借酒消愁。


    因為院子的門沒有關,坐在門口的台階上,他可以看見外麵的大街,人來人往,與他的落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默默打開酒封,剛仰脖喝了一口酒,門外的大街上忽然傳來了匆匆的馬蹄聲,到他家的門前戛然而止,接著就有幾個太監匆匆走了進來。


    謝長鴻頓時來了精神,就站了起來!


    那幾名太監走到他的麵前,領頭那名公公說道:“謝將軍,王上有旨,讓你即刻進宮議事!”


    謝長鴻一聽這話,頓時就激動了,猛地就把手裏的酒壇給摔在了地上,急急說道:“好!我現在就進宮!”


    秦國北部!


    何在野畢竟做了這麽多年的大良造,對秦國的軍隊部署,那是了然於胸,而且他和義渠國的聯軍實力又有壓倒性優勢,所以兵分幾路,一路勢如破竹,很多關隘城池望風而降,先頭部隊兩天行軍四百裏,按照這個速度打下去,用不了幾天,就可以打到鹹陽城了。


    現在臨近傍晚,何在野率領的先頭部隊剛好走到一片廣袤無邊的荒原上,便下令停止行軍,就地紮營休整,畢竟是造反,還是謹慎一點好,一步一個腳印,不能太心急,夜晚行軍,容易遭遇埋伏!


    雖然名為紮營休整,但這十多萬先頭部隊就紮了一個營,那就是帥帳,因為他們都是騎兵,為了趕時間,搶速度,都是輕裝行進,在這個修士為王的世界裏,攻城都不需要雲梯撞車,基本都是煉化境的修士直接殺上城樓,然後放幾根繩子下來就行了,而那些開化境築化境的修士雖然沒有能力直接飛上城樓,但卻比猴子還要靈活,隻要有一根繩子,那就是一條通天大道。不過他們是先頭部隊,主要是為了開路,很少攻城!所以除了何在野之外,其他人都是睡在地上休整,這樣如果有敵人偷襲,他們也能及時迎戰。


    正因為他們是輕裝行進,帶一個帳篷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不可能帶上桌椅板凳,更不可能帶床了,所以帥帳之內也是空空蕩蕩,也就是點了兩根蠟燭,邊上鋪了一張草席,無比寒磣,條件還不如難民營。其實現在天氣已經暖和了,還不如待在外麵舒服,但主要是逼格不一樣,所以何在野還是喜歡住在帳篷裏。


    何在野雖然也有很多兒子,大兒子都四十多歲了,一直幫他管理封地,能力出眾,幫他把封地打理得井井有條,從來都不需要他操心,這次造反,他大兒子也來了,隻不過沒跟他走一條線,也是一路勢如破竹。他最小的兒子隻有五歲,非常可愛。但他既不喜歡能力出眾的大兒子,也不喜歡可愛的小兒子,唯獨喜歡八子何淨良。不止是因為這個何淨良是他最寵愛的妻妾生的,而且這個何淨良從小就聰慧過人,今年才十八歲,就已經突破三階,讓他極為看重。


    所以這次造反,他就帶了兩個兒子出來,一個是大兒子,一個就是何淨良,他把何淨良放在自己的麾下,就是想讓他曆練一下,著重培養他。


    畢竟安營紮寨也非常講究,何淨良在外麵跟那些將領安頓好人馬以後,就進入了帥帳,就見他父親何在野正坐在地上的涼席上,叉開雙腿,地上放著一張地圖!


    何在野見他進帳,就抬頭看了一眼,道:“兵馬都安頓好了?”


    何淨良點了下頭,就走了過來,在他身邊蹲了下來,道:“已經安頓好了嗎?”又看著他麵前的地圖說道:“父親,秦國的地形以及兵力部署你不是一肚子的數嗎?還需要看地圖嗎?”


    何在野笑道:“看地圖比較直觀一點,有種俯瞰天下,掌控全局的感覺!”


    何淨良道:“父親這麽厲害,看不看地圖都是一樣的!都說秦軍是虎狼之軍,我看也是不堪一擊嘛!用不了幾天,我們就可以打到鹹陽了。”


    何在野道:“不能驕傲啊!驕兵必敗!領兵打仗,在沒有完全勝利之前,一定不能鬆懈,這不是比武過招,一旦失手,就是萬劫不複。”


    何淨良點了點頭,道:“淨良受教了!”


    何在野道:“我把你帶出來,是讓你長見識的,領兵打仗跟你在洛川比武過招完全不一樣,你一定要跟那些將軍好好學習排兵布陣,戰場之上,陣型非常重要,而且千變萬化,如果你不會布陣,人家一個煉化境的修士衝進來,就如入無人之境,幾百個開化境的修士都未必能擋得住一個煉化境的修士,但如果你會布陣,幾個開化境的修士就能絞殺一個煉化境的修士,最重要的就是默契,幾十萬兵馬默契配合,就像一個人一樣,那就會無往而不利,這一點你要跟那些將軍虛心學習,這些都是你在洛川學不到的。”


    何淨良點頭道:“父親放心,我一直都在努力學習。”


    何在野道:“那就好。千萬不要驕傲自滿。”


    何淨良點頭應了一聲,道:“不過父王,如果我們攻下鹹陽,你真的準備讓昌化君坐上秦王之位嗎?”


    何在野道:“這個是次要的。我這次倉促起兵造反,並不是為了秦王之位!”


    何淨良道:“那父親是為了什麽?”


    何在野道:“為了天之眼!跟天之眼相比,秦王之位算得了什麽?昌化君不知道這個秘密,如果他要秦王之位,我得秦渠年和費飛,那這件事已經是皆大歡喜了。”


    何淨良遲疑道:“這兩個人真的能煉製出天之眼嗎?”


    何在野道:“秦渠年這個人你以前在洛川聽說過沒有?”


    何淨良點頭道:“聽說過,一人可抵百萬兵馬,但我看他也沒有傳說中那般厲害,你看秦軍現在被我們打得抱頭鼠竄,潰不成軍,也沒見到有什麽厲害的奇謀妙計嘛!”


    何在野道:“千萬不能小瞧這個人,我在他手上上過一次當,此人不是庸碌之輩,秦軍隻是還沒有反應過來,才會被我們打得潰不成軍,我現在最擔憂的就是這個人,所以我才會親自領兵打頭陣。”


    何淨良遲疑道:“他真的有這麽厲害嗎?讓父親如此慎重?”


    何在野點了點頭,道:“有的,如果說在呂宋關他是僥幸得勝的話,但他後來又從忘川河穀殺了出來,還是見證了他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何淨良道:“既然此人如此厲害,那父親可有應對之策?”


    何在野道:“不需要應對之策。此人雖然聰明絕頂,但卻不懂得排兵布陣,在戰場上我們根本遇不到他,他隻會耍一點小聰明,隻有我們硬著頭皮往前打,不受任何幹擾,就不會上他的當,現在我們握有絕對優勢,隻要穩紮穩打,他翻不起多大的風浪。”


    何淨良點了點頭,道:“那這個跟煉製天之眼有關係嗎?”


    何在野道:“當然有啊!我跟你說這麽多,就是要告訴你這個人不簡單,連焦魂殘劍都能拔出來,那找到腹吻草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而且我已經得到可靠的消息了,費飛我都審訊過了,就是讓他又跑了,太可惜了。”


    何淨良道:“隻要能攻破鹹陽,這兩個人跑不掉的。”


    何在野道:“但願如此。”


    卻在這時,帳外傳來一個兵卒的聲音:“啟稟大良造,鹹陽有密信!”


    何在野連忙站了起來,道:“拿進來。”


    那名士兵就走了進來,遞了一封信給他,這信因為是綁在鷹腿上送過來的,所以上麵都是褶皺!  因為帳內沒有桌子,所以蠟燭就插在地上,何在野這時撕開信封,把信拿了出來,抖了兩下,信紙展開,便又蹲了下來,借著燭光開始看信,模樣非常狼狽,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沒有征得父親同意,何淨良雖然心裏好奇,但也不敢把頭湊上去。


    何在野看完信,眉頭緊了緊,道:“你剛剛還說這個秦渠年言過於實,現在他的動作就來了。”


    何淨良道:“這封信是關於秦渠年的?”


    何在野便把信遞給了他,道:“你自己看。”


    何淨良接過信,就對著燭光看了一遍,看完就抬頭看著何在野,深吸一口氣,道:“他們居然打算放棄鹹陽?”


    何在野點了點頭。


    何淨良又道:“這個秦渠年的想法果然跟常人不一樣啊!我們這麽多人都沒有想到他們可能會主動放棄鹹陽。”


    何在野道:“秦渠年這個人就喜歡劍走偏鋒,出其不意,一不小心就會上他的當。”


    何淨良道:“這家夥就像是一個賭徒,不過確實是名副其實,能想出這個孤注一擲的辦法,不簡單哪!”


    何在野道:“沒錯!幸虧我在朝中有密探,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如果他真把一百二十萬兵馬秘密調過來,我們九十萬兵馬迎上去,肯定會被他們打得措手不及,就算我們贏了,也是損兵折將,到了鹹陽,在昌化君的麵前也沒有了話語權。”


    何淨良道:“沒錯,幸虧及時得到這個消息,要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何在野道:“你會不會感覺這個消息是假的?”


    何淨良非常意外,微微一怔,道:“應該不會是假的吧?這個計劃對他們來說,應該是最好的計劃了。”


    何在野點了點頭,道:“沒錯!這個辦法我都沒有想到,應該是他們最好的計劃了。”


    何淨良道:“那父王作何打算?還要一直往南攻嗎?”


    何在野深吸一口氣,道:“不能在再攻了,再攻就攻進小陰溝了!”


    何淨良道:“那我們就駐紮在這裏嗎?”


    何在野道:“駐紮在這裏肯定不行,這裏無險可守!前麵就是大庸山脈了,上麵有兩大關口,左麵是居良關,右麵是上庸關,讓義渠國攻居良關,我們攻上庸關,因為這裏是秦國境內,雖然關隘險峻,但守軍並不多,我們輕易就可以把它攻下來。攻下來以後,我們再打探消息,如果他們確實調集兵馬準備跟我們一決雌雄,那我們就不走了,憑關據守,讓他們攻,我們守,這樣就算我們人數不如他們,也可以占有絕對優勢。”


    何淨良道:“那萬一他們不攻呢?”


    何在野道:“不會的,雖然我們是在造反,但他們比我們著急,他們把南麵西麵的守軍都抽調過來,就是為了速戰速決,要不然等昌化君和巴蜀國攻進來,他們就會腹背受敵,被我們一網打盡,永無翻身之日。”


    何淨良點了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這樣我們倒可以以逸待勞。”


    何在野道:“你去通知義渠王,把這個消息告訴他,讓他攻下居良關以後,先安穩下來,免得他像傻子一樣一直往前衝,這家夥第一次踏上秦國國土,心情很激動。”


    何淨良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通知。”


    何在野道:“而且要通知昌化君和巴蜀國,如果秦軍抽調兵力,一定要讓他們加緊攻勢,與我們前後夾擊,這是天賜良機,讓他們千萬不能貽誤戰機。”


    何淨良點頭道:“好!”


    何在野道:“此事事關重大,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要不然秦渠年得到消息,肯定要改變主意,天知道這家夥又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何淨良應了一聲,就退出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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