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下了早朝,心情鬱悶,奏折都沒有心思批閱,就迴去了寢宮,躺在床上黯然神傷,連午飯都沒有吃,這種時候,他就喜歡這種安靜,恨不得四周沒有一點點的的聲音,就像躺在墳墓中的棺材裏,那樣才能符合他的心境,讓他不用太悲傷。


    結果到了下午,他的寧靜就被人踏碎了,就聽屋外傳來一個婦人的哭泣聲,外麵的侍衛正在阻攔,不讓她進門,但那婦人還是硬闖了進來!


    秦王知道,是王後何在豔來了,所以外麵的侍衛攔不住,這時便從床上坐了起來。


    何在豔這時已經衝了進來,披頭散發,滿臉淚痕,由於沒有化妝,臉上就有了蒼老之態,但也就是半老徐娘,如果化化妝,還是一個出色的美人。


    何在豔走到床前,一下跪倒,哭道:“王上,你可要為臣妾做主啊!臣妾這一輩子都在服侍王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雖然王上有很多兒子,但臣妾隻有兩個啊!扶卬畢竟是秦國太子,也是你最寵愛的兒子,現在他屍骨未寒,死得不明不白,王上可一定要為他做主啊!”


    秦王本來就很煩燥,但這世上沒有一個人體諒他,還要來煩他,刺激他。不過眼前這個女人既然能坐上王後之位,跟他的感情還是不錯的,他不能像對待扶虔一樣,把她拉出去打上一頓!看著何在豔傷心欲絕的模樣,他心裏也有些愧疚,這時長歎一口氣,道:“你先迴去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何在豔哭道:“王上,現在兇手就在鹹陽,不但沒有受到任何懲處,還活得逍遙自在,王上,難道你心裏一點都不痛嗎?你就忍心扶卬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嗎?”


    秦王道:“我再鄭重的告訴你一遍,殺扶卬的兇手不是渠年,是妖族的人,妖族的人已經被渠年殺了,已經為扶卬報仇了,你就不要再那麽執著了。”


    何在豔哭道:“王上,朝堂之上需要證據,我不需要證據,明明就是渠年授意別人殺了扶卬,這件事有十幾萬人看見了,渠年就是兇手,不管他怎麽狡辯,他也是兇手。王上,扶卬屍骨未寒,你不為他操辦喪禮也就罷了,但你起碼要給他報仇呀!要不然他心有怨氣,都不能安心投胎了,永遠是一個孤魂野鬼啊!王上,你真的就忍心嗎?他可是你最寵愛的兒子啊!”


    秦王就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道:“你先迴去吧,我會處理好的。”


    何在豔說道:“如果王上不幫我討迴公道,我不會離開的,我兒子死的那麽冤,如果不給他申冤的話,我也是生不如死。我既然來了,我就沒有打算活著迴去,王上,要麽你也把我一起處死,我下去陪我的兒子,要麽你就給我們的兒子主持公道,王上,你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啊!”


    秦王就有些惱怒,這時就穿上鞋子,拂袖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既然你不走,我走。”說時就向屋外走去。


    何在豔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道:“王上,你不能這麽絕情哪!我們的兒子還在天上看著我們呢!你要為他主持公道啊!”


    秦王本來心裏有些悲傷,但她的悲傷卻不被外人理解,不但沒有人來安慰他,所有人都來逼迫他,指責他,這讓他變點很煩躁,抽了幾下腿,由於何在豔抱得太緊,沒有抽.動,氣得一腳就把她踹開了,拂袖就向門外走去。


    何在豔卻像瘋了一樣,又衝了過來,秦王便對門口的侍衛說道:“攔住這個瘋女人。”


    兩名侍衛連忙上前,拉住了何在豔,何在豔拚命掙紮,發出歇斯底裏的喊叫聲,但秦王頭也沒有迴。


    秦王就領著馬公公去了禦花園,心中實在苦悶,雖然他是一國的王,他卻連一塊清淨之地都找不到,就在禦花園裏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時就走到了湖邊,湖中有涼亭,秦王便領著馬公公走了過去。


    其實今天天氣真的不錯,豔陽高照,春風微拂,湖麵上波光粼粼。


    但秦王的心情不受天氣影響,站在欄杆邊,望著湖水怔怔發呆,時不時發出一聲長歎!


    馬公公就一直站在他的身後,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敢說話,連他的兒子說錯話,都被打得皮開肉綻,何況是他?


    秦王這時忽然說道:“你感覺秦渠年這個人怎麽樣?”


    馬公公忙彎腰說道:“奴才不敢妄加點評。”


    秦王道:“沒事!寡人恕你無罪。”


    馬公公道:“其實奴才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奴才跟渠年公子沒有相處多長時間,就照了一個麵而已。不過奴才感覺,他的性格跟小的時候明顯不一樣了,可能是在外麵鍛煉的緣故,外鬆內緊。”


    秦王怔道:“外鬆內緊是什麽意思?”


    馬公公道:“就是他表麵上給人的感覺,人畜無害,大大咧咧,好像是個馬大哈,但他的心思特別縝密,看似無心的話,卻是在旁敲側擊!”


    秦王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他說話看似散漫,卻是針針見血。不過想來也是,如果他沒有縝密的心思,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光靠運氣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馬公公道:“當然不可能是靠運氣,能把百萬大軍運籌帷幄,這是需要實力的。”


    秦王道:“他現在是幹嘛?”


    馬公公道:“聽說買了一棟房子,正在收拾房間。”


    秦王驚道:“這麽快?已經買好了?”


    馬公公點了點頭,道:“聽說已經買好了。”


    秦王道:“買了多大的房子?”


    馬公公道:“不大!隻有兩進院子!”


    秦王怔道:“這麽小?他特地跟我敲詐一筆,我以為他要買什麽高宅大院,沒想到就買這麽大的房子?”


    馬公公道:“可能是公子比較節約,不喜歡鋪張浪費吧!”


    秦王想了想,道:“不是節約,我聽賀敏說,他這個人就是特別摳,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要不然逃命的時候也不會還要想著敲詐陵陽君一筆,在王都的擂台上,還想著敲詐天子一筆。”


    馬公公道:“可能是他以前在臨淄窮怕了吧?不過對公子來說,這是一種高貴的品格,總比那些驕奢淫逸的紈絝子弟要好上許多。”


    秦王道:“沒錯!這確實是一種高貴的品格,他那些兄弟一個都做不到。”


    這話馬公公不敢附和,沒有吱聲。


    秦王又道:“那他房子買好了,過來找我要錢的嗎?”


    馬公公道:“那倒沒有,聽說他的錢已經付了。”


    秦王怔道:“付了?那他為什麽還要敲詐我?”


    馬公公道:“可能是公子是在試探王上對他是不是真心的?”


    秦王道:“這個混蛋,連他的親爹都不放心,還要試探?”說時又長歎一口氣,道:“可能當年把他送往臨淄,傷了他的心吧?也難怪他不相信我。”


    馬公公道:“公子的防備心理確實很強!”


    秦王歎道:“這也不怪他。在敵國生活這麽多年,如果沒有一點防備心,早就死在那裏了!畢竟是秦國負他在前,他對秦國不放心也情有可原。”


    馬公公道:“可能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已經習慣了。”


    秦王點了點頭,道:“剛好寡人心中煩悶,無處可去,不如就去他的新家看一看。”


    馬公公道:“現在就去嗎?”


    秦王看了看天色,道:“晚上再去吧,讓別人看到不好。”


    馬公公應了一聲。


    渠年買的二手房,經過幾十人一下午的整理,等到天黑,基本上就已經收拾好了,屋簷下還到處吊著大紅燈籠,格外喜慶。


    門口的匾額已經換掉了,如渠年所願,換上了“幽夕小築”四個字。


    等房間收拾好,千國商會的掌櫃就領著幾十人迴去了,本來蟬夕準備多留幾個人,給渠年使喚的,但渠年愛靜,也不喜歡使喚人,除了留兩個丫鬟下來煮飯燒菜,其他人都讓迴去了。


    在他們收拾房間的時候,就有丫鬟忙著燒菜了,等到天黑,菜差不多就燒好了。幾人忙碌了一下午,肚子也是餓了,而且都是自己人,也不客氣,就到餐廳裏吃飯了!


    餐廳很大,裏麵擺放著一張大圓桌,上麵已經擺了不少菜,幾人就圍著圓桌坐了下來。隻有酒叔沒在這裏,他跟這些年輕人本來就處不來,見這裏有人保護,也懶得留在這裏,獨自一人就迴千國商會了,還嚷嚷著說,過兩天迴烏雞山,秦國待著不習慣。


    因為兩個丫鬟忙著燒菜,沒人倒酒,楚三敢就提著一壇酒,圍著酒桌倒了一圈,一共五個碗,倒起來也快。


    他們剛坐下來,秦王就領著馬公公,還有十幾個侍衛,喬裝打扮來到了梧桐巷。到了渠年家門口,門口站著幾個侍衛在聊天,剛好萬庭也在。


    萬庭見夜色中過來一行人,這時話也不說了,就緊緊盯住那行人。


    當秦王和馬公公從夜色中探出頭來,萬庭臉色一變,就準備行禮,秦王卻把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萬庭就不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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