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年就覺得莫名其妙,他可不相信一個惡魔也會同情心泛濫,說難聽一點,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狗一旦改了吃屎,那肯定也是因為想吃肉,絕不是因為戒屎了!


    渠年怔道:“你確定?”


    長銘鄭重地點了點頭,道:“確定!小翠雖然不是我殺的,但也算因為我而死,於情於理,我也應該去看看!”


    渠年本來是不想帶他的,雖然他不明白長銘為什麽對他示好,表現得跟朋友一樣,但這畢竟是好事,畢竟他在齊國根基不穩,那麽多人想殺他,他也不想再跟長銘反目成仇,起碼表麵上他不想反目成仇,要不然長銘翻臉,也是一個刺頭!何況多接觸一點,也能了解他的意圖,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便點了點頭,道:“那好吧!”


    小翠家住在城東南的桂花坊,顧名思義,坊內長著很多茁壯的桂花樹,現在秋天已經深了,桂花開始凋零,但香氣未散,還沒進坊,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雖然這裏是平民聚集區,但畢竟地處都城,用渠年的話說,就是三環以內,所以坊內房屋整齊,地麵整潔。


    這裏辦喪事倒是簡單,既沒有和尚念經,也沒有嗩呐吹奏,所以坊內比較安靜,隻隱約聽到遠處有哭聲傳來!


    在小二的帶領下,一會就走到了小翠家。


    小翠家坐北朝南,房前有菜園,四周圍有籬笆,此時門前站了許多人,全部披麻戴孝。正屋的門旁貼著一幅挽聯,上聯是“花落胭脂春去早”,下聯是“魂銷錦帳夢來驚”,橫批是“天人同悲”。


    渠年站在籬笆外,就能聽到屋裏傳來悲痛欲絕的哭聲,聽得他心裏不是滋味,同時心裏也有些緊張,畢竟人家的姑娘是他的員工,而且是在下班的途中被人殺害的,按照他地球上的慣例,此時人家的家屬應該一哄而上,過來撕他,討要一個說法,最關鍵的是,要敲他一大筆撫恤金!


    渠年就有些後悔,當時他腦子一熱,沒考慮過後果,早知道就讓王析德過來了,老王比較狡猾,又不是老板,人家肯定不會撕他。


    但他既然來了,也不好掉頭就走,見籬笆上的門開著,便走了進去。


    畢竟他在臨淄也是名人,大多數人都認識他,自然也包括小翠的家屬,也知道他現在是小翠的東家,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那些家屬並沒有衝上來撕他,看到他進門,反而有些緊張,特別是看到他身邊還站著長銘公主,有些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惶恐之態,畢竟這個長銘公主在臨淄城裏也是經常拋頭露麵,很多人都認得她。


    等他們走進,這些家屬紛紛跪倒在地,拜見公主!


    屋裏的哭聲也是戛然而止,小翠的父母兄弟也走了出來,縱使心中悲傷,麵對公主也不敢失了禮數,要不然帶來的可能就是毀家滅族之禍了,連忙跪倒在地,齊聲道:“見過公主!”


    長銘公主雙手放在身後,道:“都起來吧!”


    眾人才敢站了起來。


    渠年倒也是有些慶幸,幸虧把這個長銘公主帶過來,讓他省去了不少麻煩!不過他也能感覺到,就算長銘公主不來,這些家屬也未必會撕他,畢竟他們已經在安心操辦喪事了,並沒有刁難他的意思,如果換做地球上,家屬早就把屍體抬到天上人間去鬧事了!


    渠年這時便走進了堂屋,長銘和楚三敢白小牙也跟了進去!


    在屋子的東北角,用門板臨時搭了一個床鋪,在渠年的老家,這叫太平鋪!


    小翠躺在太平鋪上,頭朝南,頭前點著一盞油燈,燈火搖曳。小翠身著大紅壽衣,走得很不安詳,雙眼圓睜,還帶著驚恐,一看就是死不瞑目!


    渠年雖然口才極好,但在這種環境下,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便衝著小翠的遺體鞠了三個躬!楚三敢和白小牙便也跟著一本正經地鞠了三個躬!


    雖然氣氛悲痛,但長銘卻一點都不覺得悲痛,反而覺得好笑,感覺他們裝模作樣的樣子真的好滑稽,不過她眼角瞥了一眼,竟看到渠年的眼角好像是淚光,讓她心頭一動,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想不通一個下人死了,連名字都是剛剛知道,還不是全名,有什麽好傷心的?


    如果隻是一個下人,渠年可能也不會太難過,但這個姑娘昨天是因為信任他,以為他可以保護她,才把心裏的秘密說了出來,沒想到卻惹來殺身之禍。想到昨天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渠年就覺得無比心痛,現在再看到她死不瞑目的樣子,感覺心都碎了!


    長銘見他好像是認真的,便也嚴肅的表情,學著渠年的樣子,朝著小翠的遺體鞠了三個躬!


    這個舉動卻把小翠的父母嚇個半死,急忙跪倒在地,急道:“公主不可,小女承受不起!”


    長銘道:“死者為大,沒什麽不可的!”


    以前渠年其實是害怕死人的,前些年他外公死了,他都感覺害怕,不敢上前,導致很多人在背後說他不孝,但他當時真的害怕,怕得莫名其妙。但麵對死得極不安詳的小翠,他竟一點都不怕,上前一步,伸手在她臉上抹了一下,想讓他閉上眼睛,結果小翠的眼皮僵硬,始終合不上!


    小翠的母親在邊上就抹著眼淚說道:“沒用的,公子,我們已經試過了!”


    渠年就彎下腰,附在小翠的耳旁小聲說道:“你安心上路吧,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此仇不報,天誅地滅!”


    說完又伸手在小翠的臉上抹了一下,令人震驚的是,這次他隻是輕輕一抹,小翠的眼睛就合上了!


    屋裏的人見了,均是暗暗震驚!


    小翠的母親見了,一下又哭出聲來!


    渠年就轉過身,找到了小翠的父親,把他叫到牆角,就拿出一張銀票,塞到他的手心!


    小翠的父親展開一看,竟是一萬兩的銀票,大吃一驚,按照他們現在的生活標準,可以讓他們一家子衣食無憂地活上一輩子。激動的手都有些顫抖,急忙道:“公子不可!”


    渠年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把小翠好生安葬,不要讓她再受委屈了!”


    小翠的父親鄭重地點了下頭,老淚奪眶而出,道:“我會把小翠好生安葬,但這錢太多了!”


    渠年小聲道:“小聲點,這錢不多,以後有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


    小翠的父親連忙跪倒在地,手裏緊緊握著銀票,磕頭道:“多謝公子大恩大德!”


    渠年急忙把他扶了起來!


    由於待在這裏比較尷尬,渠年也沒有逗留,跟小翠的家人說了一聲,轉身就離開了小翠家!


    剛走出籬笆小院,長銘公主就一臉好奇地湊了上來,小聲道:“喂,你剛剛跟小翠說了些什麽?怎麽你剛說完,她的眼睛就閉上了?好神奇!”


    渠年道:“這是我與小翠之間的秘密!”


    長銘撇了下嘴,道:“你秘密真多!”


    渠年道:“這隻是冰山一角!”


    長銘道:“我對你是越來越好奇了!”


    渠年道:“好奇心害死貓!”


    長銘道:“對了,你剛剛給了小翠的父親多少錢?把它激動成那樣?”


    渠年道:“一百兩!”


    長銘道:“不可能,一百兩怎麽可能把他激動成那樣?你放心,我不會去搶他的錢的!”


    渠年道:“你搶不搶都是一百兩!”


    長銘道:“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渠年道:“我本來就是小氣的人,一毛不拔!”


    長銘笑了下,道:“我才不信!”


    渠年道:“不信拉倒!”


    出了桂花坊的大門,幾人順著門前的大街向北走去,渠年見長銘一直跟著自己,頗感不解,便道:“公主,你去哪?”


    長銘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渠年道:“我要迴朔華大街睡覺了,你也要一起去嗎?”


    長銘怔道:“睡覺?大白天睡什麽覺?”


    渠年道:“我昨天跳大神跳了一夜,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不睡覺幹嘛?”


    長銘道:“你不怕再被人刺殺啊?”


    渠年道:“怕又怎麽辦?難不成去公主的家裏過幾天啊?”


    長銘遲疑道:“我住在王宮,你進去不方便,要不你打扮成太監?”


    渠年就覺得奇怪,看長銘的態度,好像真把他當做朋友一樣,好像他們之間從沒有過血海深仇,讓他都覺得意外,雖然他特別聰明,也看不透她的意圖,這種感覺讓他心裏有些發毛!便笑了笑,道:“你還當真了?我就開個玩笑!就算你讓我過去我也不敢去啊,被齊王知道了,不得把我剁了?”


    長銘道:“不會的,我父王不像你父王,你父王太狠毒了,連你都不放過,我父王比較慈祥,不會動不動就殺人的!”


    渠年道:“我還是睡我的朔華大街比較踏實,公主,我要迴去了,因為實在太困了,就不送你了,你就自己迴去吧!”


    長銘點了下頭,道:“好吧!那我也迴宮了,你迴家睡覺吧,說不定你一覺睡醒,我有驚喜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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