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三蹦子的中年男子約莫五十來歲,臉色風塵仆仆的,腳下踩著的是一雙老解放鞋,三蹦子後邊載著的是一些蘿卜白菜啊之類的。


    看他這模樣,是地道的農民工。


    中年男子的心還是挺純樸的,那時候也沒有老奶奶倒路邊沒人敢扶的概念,他見到有人癱倒在路邊,當下皺著眉頭,連忙下車扶起楊超群,神色關切地問道:“兄弟,你沒事吧?”


    楊超群捂著大腿,人頭滲出冷汗,咬牙說道:“沒事兒。”


    一邊說著,楊超群掙紮著就想站起來,但還沒能站起來呢,身子一歪著,又摔倒在地上。


    民工一看這個狀態,頓時眉頭緊皺看了眼楊超群的傷處,說道:“還說沒事呢,咋傷成這樣呢?大腿紮了那麽深,還在飆血呢!必須快速送醫院,不然你這腿可能要廢掉。”


    說著,熱心的民工攙扶著楊超群上了自己的三蹦子車,“你坐後邊,兄弟,你坐穩了,我送你去醫院。”


    楊超群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咬著牙衝民工說道:“我跟婆娘吵架了,她嫌棄我沒用,掙不到錢,我倆一吵著,她就拿著剪刀給我捅了……唉,麻煩你了。”


    說著,楊超群緩緩從自己兜裏摸出一張事先準備好了的,揉得皺巴巴的五十塊錢遞給民工,“兄弟,不能讓你白跑,我身上就這麽點現金,你收下,當跑路費吧。”


    民工搖搖頭,一邊開始騎著三蹦子,“不用,你也是嶽新鎮的人吧,都鄉裏鄉親的,順路的事兒,又不遠,我也真好要去城裏的。”


    楊超群沒管民工的推辭,執拗著將五十塊錢塞緊民工的兜裏,一邊用沙啞的用有點別扭的本地方言說道:“嗯,我三道溝的,我祖籍本來是h市的,我婆娘是這邊的,所以,我就住在這邊了。”


    民工歎口氣,說道:“唉,難怪我說你口音有點像是h市那邊的,還被老婆打這麽狠,倒插門啊。”


    楊超群苦笑說道:“可不是唄,家裏窮,倒插門到了這邊,還是被嫌棄,沒啥地位啊。”


    民工聞言,使勁地踩著三蹦,加快了速度,一邊說著:“上門女婿不好當啊,也難為你了,家裏幾個娃啊?”


    “倆個,一男一女。”


    很快,兩人話匣子就打開了,聊著聊著,就熟絡起來。


    其實就憑著短短一些話,也能看出楊超群極其強大的心裏素質以及應變能力。


    從在橋頭坐一會兒就發現橋上人少了點,有點不對勁,到化妝到果斷給自己一剪刀,再到現在上了民工的車,還能和民工攀上交情。


    這中間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分鍾!並且,關鍵的是,特景還在鎮上,沿途有設卡,距離最近的特景甚至與楊超群不到三百米遠。


    試問,有這種狠勁、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的,一千個人裏邊,能有幾個?


    由此可見,張三浪也好,楊超群也好,他們能在匪道上縱橫那麽多年而至今沒挨槍子,不是沒理由的。


    ……民工載著楊超群,捋著鄉道往城裏走了大約兩裏路,就遇到了特景。


    遠遠的,楊超群坐在三蹦子車後邊,望著分岔路邊上站著的起碼七八個青年,眼神不由得微微眯起來。


    隻看一眼,楊超群聞氣味都知道,那七八個人絕對是便衣,並且身上肯定是帶了搶的。


    當下,楊超群微微低垂著眸子,繼續聲音平穩地跟民工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一群便衣就將民工攔了下來。


    “唰”


    一名顴骨挺高,人看著挺壯實的,看上去大約二十五六歲的便衣攔著民工,看了眼民工和車後邊的楊超群,隨即衝民工問道:“上哪去啊?”


    民工抬頭看著一群便衣,皺眉說道:“你們這是?”


    “唰”


    便衣掏出證件在民工眼前亮了下,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城裏啊?去幹啥啊?”


    民工看了眼便衣手裏的證件,隨即神色有些拘謹地迴應道:“我身份證過期了,要去縣城補辦,鎮上都辦不了,這不,尋思著城裏有個親戚在,給他們帶點自家種的大蘿卜白菜啥的,給他嚐嚐。”


    便衣抬眼看了眼後座上的楊超群,“那他呢?你啥人啊?親戚啊?”


    聽到便衣問話,楊超群沒等民工迴答,搶先迴應道:“我是三道溝村民,去城裏治傷,這不也沒看見有班車,就搭了黎大哥的順風車。”


    便衣再問:“三道溝?哪的啊?”


    楊超群左手攥著背在身後的仿54,聲音平穩:“三組的,就住在孔大有家對麵,孔大有在那邊挺有名的,你們肯定知道。”


    這個孔大有也還是剛剛跟民工聊天的時候,聽到的,此刻楊超群現以利用,絲毫未見慌亂。


    “治傷?傷哪了?我看看?”


    便衣說著,來到三蹦車後座。


    楊超群曲著身子蜷縮在三蹦子車裏邊,抬起一條滿是血的腿,隨後擼起左腿褲管,聲音艱澀地說道:“跟婆娘吵架,她刺了我一下,沒多大事兒,去城裏邊包紮下,消消毒就行的。”


    便衣扒拉了下楊超群的褲管,又看了看楊超群的臉,皺眉說道:“傷得不輕啊?就你這傷勢,可以立案的已經。”


    “沒事,真沒事,她就是脾氣暴點,平時還是挺好的。”


    便衣再問:“身份證呢?拿出來看下。”


    楊超群無奈地說道:“家裏沒錢,看不起病,我就去城裏拿點藥,買點消毒水啥的,身份證沒帶。”


    “買藥鎮上沒有嗎?”


    “我還有靜脈曲張,也要買藥吃,鎮上沒得賣的。”楊超群嘴唇有點蒼白,問道:“兄弟,到底發生啥事兒了啊?”


    便衣上上下下打量著楊超群,目光盯著楊超群經過化妝,臉色黑了不少,頭發還有點白,臉上也有不少褶皺,滿眼血絲,看著挺滄桑的跟之前照片上的瘋狂桀驁完全變樣了的臉。


    也不能怪便衣疏忽,此時此刻,楊超群的狀態跟之前在機場的時候的猖獗囂張完全是天壤之別,反差太大了,並且化妝術還不錯,所以,一時間,便衣還真沒瞧出來。


    便衣瞧了一會兒,隨即輕聲說道:“最近一兩天最好呆在家裏別出來,木蘭鎮有個兇犯,手段極其殘忍,極其兇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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