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稷辰剛想接著刨根問底,就被虞不離那還略帶鼻音的小聲哀求給打斷,那一聲軟綿綿的“好不好”,像是小奶貓伸出爪子在他心上輕輕撓了一下,頓時讓他將剛剛想問的問題忘得一幹二淨。


    再迴神時,就見華陽神色不善地瞪著自己,而虞不離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挽上了他的胳膊。


    他有些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卻沒有抽出自己的胳膊,“走……走唄,我又沒攔著大家……”


    說著,便主動邁出了一步,跟上了華陽。


    虞不離不由微微鬆了一口氣,心道平時看不出來,可一到關鍵時候,念念和白教授還真是親兄妹,這求知欲真是太可怕了,完全不顧師父的心情。要知道雪兒就是在這裏與師父失散的,如今下落不明,師父心裏不知道有多擔心,哪裏還顧得上去想末世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也許是因為蘇世安此時同樣吉兇難測,虞不離心裏不由感同身受,於是將“白念念”挽得更緊了,努力讓她不再說出什麽冒失的話來。


    這個方法,對某位腦子再次打結的教授來說,格外有效。


    一路上都變得安靜下來,直到一行人順著溶洞來到地下河旁,華陽才再次開口道:“就是這裏,當時我和雪兒正準備下水,那頭8級異獸就突然從水中冒了出來,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腳踝,雪兒硬生生挨了它一拳,才讓我脫困。”


    雪兒狠狠咬了那異獸的胳膊,異獸吃痛之下就將她甩進了河水中,眼看來時的路被那異獸堵在身後,她和雪兒隻能沿著河道向下遊逃竄。


    異獸窮追不舍,黑暗危急之下,她和雪兒不知在哪一處岔道偏離了方向,結果並沒有從明山市那裏出來,而是跑到了更靠近華陽基地的一片窪地,然後便僥幸遇到了外出狩獵的蘇世安一行。


    她雖然得救了,可雪兒卻在最後一刻,因著先前一路上已經受了重傷,沒能順利逃出溶洞,被那異獸生生拖了迴去。


    她意識模糊間,隱約聽見蘇世安想要追進溶洞救出雪兒,卻有其他人堅決反對,說什麽“那冰蛟已經被咬斷兩截,肯定沒救了”,再之後,她便暈了過去,醒來便已身在華陽基地內。


    一行人沿著當日華陽逃竄的方向仔細搜索起來,其間走錯了好幾次,才順利找到她最終逃向地麵的那條路。


    隻可惜這一路追逃,幾乎都是在河水中。水雖然不深,最高處也不過隻到眾人腰部左右,但卻足以淹沒一切痕跡。


    不管是滴落的血跡,還是雪兒被打落的鱗片,都無處可尋。


    直到最後的出口窪地,一行人才發現些許痕跡,有赤羽的火焰留下的一片焦黑,還有那異獸最後拖走雪兒留下的掙紮痕跡。


    虞不離這幾個人到底都不是刑偵出身,隻能勉強看出雪兒被拖迴了水裏,入水處隱約有一處疑似血跡的暗黑顏色,之後便再無蹤跡。


    窪地的淤泥裏倒是因為赤羽的灼燒而留下了幾個異獸的腳印,看起來比普通人類略大一些,有點像是猿類的腳印。


    早在一行人出發前,華陽就已經描述過那異獸的外貌,大約2米多高,雖不像蜜兒這樣嬌小,但也不是常見的巨獸體型,因此最初才能隱藏在水中不被發現。


    溶洞裏光線昏暗,華陽也隻能通過攻擊的觸感,發現它渾身毛發密集,隱約像是猿猴,具體的相貌卻也實在看不清了。


    後來她也詢問過當時救了自己的那幾個異能者,他們也隻是說那異獸行動十分敏捷,遠程攻擊幾乎無法命中,因此他們才損失慘重,若不是赤羽放了烈焰火海將它逼退,恐怕不但救人不成,連他們自己都要搭進去。


    虞不離蹲在那幾個腳印旁,仔細看了看,不由疑惑道:“如果那異獸原本是猿猴,它又怎麽會潛伏在水裏呢?難道它覺醒的是水係異能?”


    華陽搖頭,“不知道,整個交手過程中,都沒有看到它使用任何異能,看起來像是隻覺醒了力量異能或是敏捷異能。不過……”


    “不過什麽?”虞不離追問道。


    華陽遲疑了一下才道:“不過蘇世安說,那隻異獸真正覺醒的異能是精神係。”


    “精神係?”虞不離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就連一路上走神走得快上天的白稷辰都跟著皺了一下眉頭。


    “精神係又稱為控製係,你們交手的過程中,它對你們用了精神控製?”白稷辰滿臉質疑,眼中微帶不屑。不是他小瞧蘇世安,而是如果那8級異獸真的覺醒了控製異能,那就算蘇世安的人手再多一倍,也不可能救出華陽。


    因為,華陽根本就不可能堅持著逃到這裏!


    果然,華陽十分肯定地搖了一下頭,“沒有,肯定沒有。我也問過其他人,所有人都說沒感覺到自己受到過精神攻擊。”


    在場幾人頓時麵麵相覷,以蘇世安的人品,他不可能說謊,難道那異獸隻用控製異能攻擊了他一個?


    可是,晉級到8級的異獸應該沒這麽蠢吧?專挑一行人中最難啃的骨頭下手?


    “也許是赤羽告訴世安的吧……”虞不離輕舒一口氣,努力無視心中的違和感,朝華陽看去,“師父,這裏是雪兒最後出現的地方,我們來試一試能不能感應到它的位置,我用異能幫你加持。”


    “好。”華陽毫不猶豫地點頭,雖然虞不離的話並不能解釋所有不合理的地方,但與其在這裏糾結,還不如解了蘇世安的困局之後,再親自問他。


    就在虞不離將手覆上她的額頭之時,數百裏之外的華陽基地卻猛地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砰!”


    堅持了快2天的守城護盾,終於在無數異獸的衝擊下,宛如脆弱的水晶一般,碎成了點點碎片,消失在空氣中。


    蘇世安臉色慘白地站在城牆上,赤羽委頓在他的肩頭像是一隻黯淡無光的醜小鴨,完全不見8級契約靈的光彩。


    就在所有人絕望的目光中,9級妖王一躍而上,居高臨下俯視著蘇世安,宛若神祇。


    它雙手虛空一壓,瞬間異獸的咆哮聲便倏然停止。


    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一個沙啞粗糲,仿佛金屬摩擦般的聲音:“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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