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遞消息?喬苒心底起了幾分興致,笑著道了聲好。


    不過教下棋這種事是個漫長的過程,喬苒私以為待到她被教會下棋估摸著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再加上參悟殘局消息什麽的,更要花費漫長的時間,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謝家門口了,裴卿卿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嚷著要吃飯了,這副高高興興的樣子看的徐十小姐才被管事引入謝家大門便問熟悉的管事要了一荷包幹果點心來塞入裴卿卿的懷裏。


    裴卿卿道了聲謝高興的接過了。


    她憑自己的可愛,憑自己頭上的兩隻團子得來的點心自然接受的心安理得。


    謝承澤的院子都不是第一迴去了,應是徐十小姐先前就已經著人說過了,是以幾人到時,謝承澤已經在院子門口等候了。


    多日未見的謝承澤氣色好了不少,隻是仍然裹著鬥篷的樣子看起來還未完全大好。


    這頓飯就被安排在謝承澤的院子裏,徐十小姐連同喬苒等人都鬆了口氣。


    雖然也知道他們不過過來拜訪一下承澤,遠遠夠不上什麽“謝家貴客”,可就怕謝太尉心血來潮招小輩去主院吃飯,那等情況之下,謝家上下諸房都在,席麵又隆重又拘束,除了謝太尉這等早練出一定心境的,又有幾個真能吃的自在?


    如今隻幾個熟悉的一起吃飯,自然高興。


    看著滿滿一桌子菜同幹果點心,裴卿卿笑的小嘴就沒合上過。


    喬苒看了眼高興的裴卿卿,笑著說道:“謝大人好似一早就知道卿卿會來一般。”


    幹果點心這種東西在徐十小姐身上並沒有看到,可見她素日裏也不是個喜歡這等小點心的。而喬苒自己也同樣不大熱衷這等東西,便是徐十小姐說過這次會特意帶她前來拜訪,那也全然沒有必要準備那麽多的菜式和幹果點心。


    畢竟她的胃口也不是很大,全然不需要這麽一桌的菜,倒是裴卿卿小小年紀,胃口不小,這麽多菜倒似是一早就知道她會跟來一般。


    謝承澤看了她一眼,道:“我聽說真真公主迴來了,依解之的性子,必然會讓你帶著這小丫頭的。”


    喬苒略略一頓,才道:“原來如此。”


    裴卿卿正高興,可不管這是什麽緣故,隻道謝承澤特意為她準備的這些,是以特意跑到謝承澤麵前道了聲謝,而後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小小一個人跟個大人似的,還知道講悄悄話。


    喬苒和徐十小姐對視了一眼,笑看著她。


    待到謝承澤矮下身來,才聽裴卿卿小聲道:“我知道你喜歡什麽……”


    謝承澤眼神微凝。


    “喬小姐前幾日去騾馬市買了個撥浪鼓給我,改日我送給你當禮物。”小丫頭說著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請我吃一頓飯?我也要投桃報李才是。”


    她可沒忘記謝承澤喜歡什麽:那麽大的人喜歡撥浪鼓呢!


    那撥浪鼓這般特別,他應當也會喜歡吧!


    謝承澤看著她嗯了一聲?而後才引眾人入座。


    謝家飯**美?裴卿卿吃的很是高興,碰上好吃的時不時的還要問上一兩句?她問,謝承澤答?是以席間的氣氛很是不錯。


    喬苒小口小口喝著碗裏的湯?看著眼前這一幕。看似不錯的用飯氣氛實則都是裴卿卿這個孩子帶動起來的,對此她倒沒有生出什麽“幸好帶了裴卿卿”這樣的慶幸來,隻是目光向一旁同樣含笑喝湯的徐十小姐看去。


    徐十小姐和謝承澤……不知道為什麽總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微妙感。


    平心而論,她和張解吃飯時?話說最多的也是裴卿卿這個大嗓門丫頭?而且這丫頭還最喜歡拉著她咬耳朵說悄悄話,還“不要讓張解知道”。


    可即便如此,即便是她與張解不能說話,這種感覺還是不同的。


    這樣尷尬的感覺論理是不應該有的,畢竟徐十小姐和謝承澤青梅竹馬?世族通婚,即便比起謝承澤?徐十小姐的喜歡要更多,那也不該是這樣尷尬的氛圍。


    喬苒打量著麵前這二人?他二人似乎極少有眼神對視的時候,即便是有?也很快便互相移開了目光。謝承澤移開或許是比起徐十小姐來說沒有那麽喜歡徐十小姐?可徐十小姐卻也那麽快就移開了目光……喬苒有些不解。


    不過對於這種事她確實是不怎麽懂的?畢竟這世間人與人的相處之道有很多種,不可能所有人都與她和張解一樣。


    飯後喝了茶,稍稍說了會兒話,裴卿卿便看到了徐十小姐的眼色,忙“啊呀”一聲捂住自己的肚子道“肚子痛”便跑了出去。


    這般拙劣的表演看的喬苒忍不住扶了扶額,好在謝承澤不是個喜歡拆台的人,他目光閃了閃,看向一旁的徐十小姐,道:“阿緣,你好似還沒有吃藥。”


    吃藥?喬苒有些詫異,目光也不由落到了一旁的徐十小姐身上。


    徐十小姐朝她笑了笑,道:“老毛病了,我自幼有心悸的問題,不過經太醫調理注意一些也沒什麽大礙。”


    喬苒“哦”了一聲,點了點頭,下意識的看向一旁的謝承澤。


    她方才似乎察覺到謝承澤在看她,可就在喬苒迴看向他的時候,他又移開了目光。


    這似乎與想象的不大一樣啊!喬苒心想。


    徐十小姐是空著手同她一起進門的,在她身上也沒有聞到藥的味道,想來多半在徐十小姐原本的計劃中是準備過會兒借著取藥的借口支開謝承澤的,可現在反而提醒她的是謝承澤。


    自己把自己支開,可見謝承澤早已經猜到他們要做什麽了……喬苒心底歎了口氣:徐和修到底還是不如謝承澤細致。


    不過眼下可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目送著徐十小姐和謝承澤離開,喬苒轉頭看向屋內。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桌上剛倒的茶水,隻是普通的茶水,不是青梅茶。


    那一摞被謝承澤從大理寺庫房借走的書並沒有放在屋內放置物件的博古架和書架上,而是就放在謝承澤的枕邊。


    喬苒繞過屏風走到謝承澤的床邊蹲了下來,隨後順手拿起其中的一本翻了起來。


    這一看便越看越是入迷,哪怕有謝承澤的主動配合還有裴卿卿一去不返的肚子痛,她也不能看太久,可書冊的數目並不算少,還需要將每一冊翻看的書冊內容記錄下來,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十分耗費心神的事。


    不知不覺手邊翻看過的書冊已經摞起一疊了,喬苒看向僅剩的三本書冊,正要伸手去拿,忽聽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還不等她有所反應,撲麵而來的香氣便嗆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當兒的功夫,自門外闖入的人已經自屏風後繞了出來。


    珠翠環繞。這是喬苒看到來人時的第一反應,雖然隻來得及看一眼,不過依稀記得應該是個美人,待到她還想抬眼去看時,那頭頂珠翠環繞著了一身及地長裙的美人已經冷笑了一聲出聲了。


    “大理寺官袍,看來你就是那個姓喬的鄉下丫頭了。”女子聲音裏帶著幾分盛氣淩人的倨傲,不等喬苒說話,便又繼續說了起來,“來啊,把她抬起來讓本宮瞧瞧究竟生個什麽模樣讓我們那位清高的張天師那般喜歡?”


    原先隻是猜測,可待到那女子後一句話出現時,喬苒臉色頓變,本能的伸手想要摸向袖中那塊如朕親臨的腰牌。


    陛下給她這塊牌子並未收迴是為了方便她查案出入任何地方橫行無忌的,卻不是讓她仗牌欺人,這一點她當然懂。可麵對出手狠辣無理之人時她也不介意用來自保。


    隻是還不等她摸到那塊腰牌,雙手便已被突然出現的兩個侍婢束縛住了。


    在看到其中一個侍婢時,喬苒愣了一愣。


    她若沒記錯的話,這不是在騾馬市代主出麵買下那個漂亮胡人少年的侍婢嗎?


    如此看來,那一日騾馬市在轎中的就是這位一身繁複宮裝的——真真公主了。


    沒想到居然那麽早就見過她了,喬苒心情有些複雜,她看向麵前的女子:滿頭的珠翠環繞雖說有些繁複,卻不得不說這樣繁雜的裝扮於她而言卻正合適,撇去自身的盛氣淩人來看,這真是一位頗具幾分貴氣的美人。


    誠如徐和修說的那樣,她確實生的好看,隻是貴氣不是無禮,便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天子身上也沒有這樣令人不適的傲慢氣息。


    這位真真公主走至喬苒跟前,抬著下巴斜睨她。


    “不過一個空有幾分姿色的鄉下丫頭而已,”真真公主冷笑了一聲,比之長安,哪裏不是外鄉?再加上又聽聞是個沒人要,自小就長在鄉間的,不是鄉下丫頭又能是什麽?她伸出塗著豔麗丹蔻的手將喬苒的下巴抬了起來,對上女孩子專注打量自己的眼神時,她似是愣了一愣,卻很快便嗤笑了開來,“倒確實如傳聞中的那樣看著木訥呆滯,實則滿肚子壞心思。”


    看著木訥呆滯,實則滿肚子壞心思。這話怎麽看怎麽都算不得是一句好話。不過喬苒也沒有指望從她口中聽出什麽好話來,隻是靜靜的開口道:“真真公主,你放開我。”


    不管這真真公主是用了什麽手段迴京的,至少此刻,陛下那塊“如朕親臨”的腰牌沒有收迴去,所以,別說一個真真公主了,就是十個真真公主她也不怕。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卻惹得真真公主勃然大怒:“你算什麽東西?敢在本宮麵前自稱‘我’?”


    說罷不等她有所反應,一巴掌當即便甩了上來。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便是看到了她揚起留了尖長指甲的手,喬苒卻也已經來不及出聲了,眼看那一巴掌就要落在她的臉上,疼痛甚至想象中那尖長的指甲會劃破自己臉帶來的刺痛感卻並沒有出現。


    喬苒不過一怔,很快便睜開了眼睛,卻見謝承澤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他此時正製住了真真公主揚起的手,沒有看喬苒,隻淡淡的背對著她對真真公主道:“真真公主便是想要放肆也不該跑到謝家來放肆。”


    “你……”真真公主那隻揚起的手動了動,似是想要掙脫謝承澤的桎梏,可顯然即便是還在養病的謝承澤,手裏的力道也不是她這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女子所能掙脫開的。


    “便是無視我謝家的臉麵,她也不是你能動的。”謝承澤說著放開了真真公主那隻揚起的手,轉身麵對被製住的喬苒,低頭道了聲“得罪了”便伸手摸向她袖間的袋子,而後很快便自她的袖袋中摸出一塊腰牌。


    看到那塊腰牌時真真公主臉色頓變,那兩個製住喬苒雙臂的侍婢也立時一驚,本能的鬆開了手。


    “皇恩浩蕩的不止公主一個。”謝承澤說著轉身將腰牌還給喬苒,淡淡道,“下次你大可以將這腰牌掛在腰間,總有沒有眼色的是看不見的。”


    指桑罵槐!


    真真公主本就是暴躁易怒的性子,此時聽聞這句明顯的指桑罵槐當即勃然大怒:“謝承澤,你竟敢如此說我,你可知我……”


    “我姓謝,我怎麽不敢?”謝承澤依舊對著喬苒,沒有轉身隻是微微偏了偏頭,“真真公主,比起她來,你的皇恩浩蕩似乎來途不正些。這世間不管人還是事一旦來途不正,必會反噬自身,你好自為之。”


    一句話說的真真公主啞口無言。


    頓了頓之後,真真公主指向謝承澤的手顫了顫,放出了一句狠話:“好你個謝承澤,你給我等著!”說罷轉身甩袖就要離開,一道聲音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且慢!”


    前一刻被人指桑罵槐了一句卻又無法發作正是滿心憤怒的時候,此刻卻又突然被人叫了一句“且慢”。


    真真公主憤怒的轉過頭來,而後便對上了一下子放大在眼前的腰牌。


    如朕親臨。


    今日莫名其妙的吃了記憋就是因為這塊腰牌!真真公主臉色一青,對麵的女孩子似乎是怕她看不清楚,便“好意”又將牌子往前舉了舉,而後在看清楚她難看的臉色之後才慢吞吞的收迴了那塊牌子。


    女孩子依舊是看到她時那副專注打量的眼神和同樣平靜得語氣,她出聲道:“方才真真公主你準備打我的時候,我看到你指甲中有烏青色閃過,是泡了藥還是浸了毒?”


    真真公主臉色鐵青。


    可不待她說話,對麵被她稱之為“鄉下人”的女孩子便再次開口了:“我很好奇真真公主你是日常出門指甲便淬毒還是一早便知我在這裏,專門為了害我才來的?”


    女孩子依舊是一副她眼裏“木訥呆滯”的平靜模樣,她靜靜的看著,開口卻是與“木訥呆滯”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犀利:“所以你今日走這一趟原本是為了叫我毀容還是要害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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