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皇城的周棟並沒有迴家或者迴刑部衙門,而是直接去了被監管的焦、原兩家。


    “大人。”見到周棟前來,正帶著官差在焦、原兩家門口巡視的官差首領走了過來,抄手行了一禮。


    “周梁,”周棟點了點頭,喚了聲他的名字問他:“裏頭的人怎麽樣了?”


    周梁從懷裏摸出一張三百兩的銀票遞上前來,稟報道:“裏頭的人使了銀子向我們打聽為何他們會被刑部監管。”


    這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被抓或者被監管總要問個由頭的。


    周棟嗯了一聲,讓一旁的文吏收了銀票之後,道:“好,你看著他們,時刻注意著他們的動向……必要時……也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個命令就有些古怪了。


    周梁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解:“大哥,不,大人,”雖是兄弟,可還是要公私分明,眼下穿著這身官袍還是要喚大人的,周梁說道,“我刑部監管一向嚴明,為何要對焦、原兩家反其道而行?”


    不說直接將人抓進去已經夠奇怪了,現在的話,聽大哥話裏的意思是還要他故意防水?


    “這件事有些複雜。”周棟頓了頓,說道,“他兩家現在是嫌犯不假,可證據……也有些特別。”


    老實說若非涉及謀反,再加上那證據並不似作假,他也不敢邊斬邊奏。


    “總之現在還不好說。”沒有等周梁的接話,周棟接著說道,“這兩家主事的現在不在京城,所以不必太過擔憂。我讓你稍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想看看這些人會不會露出什麽馬腳或者透露出一些我想知道的消息。”


    在主事的沒有迴來之前,他暫時不會動這兩家的人。至於施壓這種事,刑部當然是要做的,刑訊手段數不勝數,這等隻是最基本的,也有犯人在這等輕度的施壓之下,便開始忐忑直至崩潰的。


    這等犯人也是他們最喜歡的。他們真正怕的是那種辨不出話中真假,善作偽裝之人,這種人要從他們口中套出真相可是一件難事。


    當然,他心裏所想沒必要讓被監管其中的人知道。


    可就是不知才叫人害怕,所以原家正堂裏早已鬧開了。


    “了不得,要出大事了!”一聽到“謀反”二字,眾人當即變了臉色。


    戰戰兢兢說出“謀反”的小廝也在下一刻被驚怒之中的原二爺一腳踹到了一旁,痛的在地上直打滾。


    沒辦法,下人就是這樣。主子高興時你就算做了錯事也能得賞,主子不高興,你就算做的挑不出差錯來,也隻有挨踹的份。


    “老祖宗呢?趕快去給老祖宗報信,咱們被人說謀反了!”幾個老者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


    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誰能不急?


    “咱們什麽時候謀反了?怎麽咱們自己都不知道?”原二急道。大理寺的大牢他都不想呆,更遑論刑部的?


    這進了刑部的還有幾個能活著出來的?


    “不知道。隻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刑部不可能無緣無故拿人,你們誰去打聽打聽?”其中一個老者問道。


    原二爺聽的一個激靈連忙喊了聲“小可”。


    痛的在地上打滾的小廝忙捂著肚子一瘸一拐的站了起來,跑到他身邊應了聲“二爺”。


    “你去打聽打聽怎麽迴事?”原二爺說著胡亂的從懷裏摸出一遝銀票遞了過去,惡狠狠的開口道,“給我砸,用錢砸開他們的口!”


    正堂的慌亂家裏其他人並非不知曉,隻是多半戰戰兢兢不敢這時候冒出頭來添亂。畢竟家裏隨處可見的刑部官差,足夠讓人生怯了。


    水行推開窗戶看向在院外走動的官差,抿了抿唇,半晌之後,她迴到原嬌嬌身邊喊了聲“小姐”。


    原嬌嬌抬眼看她,眼神依舊淡漠。


    從前日迴家就是這樣了,看似照常的吃喝,可小姐淡漠的眼神涼涼的,怪讓人害怕的。水行的眼神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定了定神,她道:“院裏都是刑部的官差,咱們要不要去說一聲,按說昨日就該迴宮了。”


    “如果宮裏催促自會派人來的。”原嬌嬌垂下眼瞼,認真端詳著自己纖細素白的掌心,她看的很認真,一寸一寸的看去,沒有半點遺漏,仿佛在看什麽稀世的珍寶一般。


    現在沒有派人來,就是宮裏不急,暫時不準備摻和進原家的事情。


    “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水行聞言忍不住再次瞟向那些走動的官差,,“我們出去那些官差並沒有阻攔,奴婢去老祖宗院子裏也問過了,老祖宗前日晚上便出了城,眼下不在家中。”這才是讓她驚慌的源頭,能穩住原家上下的老祖宗不在家,留在家裏的人……多半是靠不住的。


    原嬌嬌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反應依舊平淡。


    這樣平淡的反應讓水行也漸漸熄了說話的心思。自從小姐昏迷過一次之後,就不大一樣了,連她都不敢如以前那樣麵對小姐了。


    水行站了片刻,見原嬌嬌不再說話,便走到了一旁,此時坐著的原嬌嬌卻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出去走走。”


    水行聞言忙道:“小姐我同你一起去。”


    “你,”原嬌嬌卻連頭都沒迴,隻道了聲“不必了。”


    不必跟著小姐了啊!水行似乎有些猶豫,可就在她猶豫的功夫,原嬌嬌出了門。


    她走到院內似是同那幾個刑部的官差說了幾句,刑部的官差猶豫了一刻之後,點了點頭,撤出了院子。


    隻是這舉動還是要迴稟大人的,畢竟大人說過要注意原家的動向。


    “原小姐說你們在院子裏,她不自在?”周梁說著看向一旁的周棟,問,“大人,你怎麽看?”


    不自在啊!周棟沉凝了片刻,想了想,道:“那就都撤出來,隻消不讓原家的人跑了便好。”


    周梁應了下來:如此的話,他們就在外頭圍著好了,隻將偌大的焦、原兩家當成一座巨大的牢籠,看住就是了。


    所以,原小姐的提議還算是簡單的。


    隻是相比原小姐的提議,原二爺的提議就難辦的多了。


    官差交出了從原二爺那裏得來的一遝銀票,將小廝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他們想知道怎麽會被指認謀反的?想要自證清白。”


    周梁聽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哂笑:“大人要是能查到還用他們自證?”這不是一句廢話嗎?


    不過周棟聞言卻沒有笑,隻蹙了蹙眉,頓了半晌之後,他緩緩開口道:“此事……也並非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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