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身經曆過的事情說起來總比旁人口中聽到的更為震懾旁人。


    “居然是被人強行帶走的!”甄仕遠此時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的,他怒不可遏,“能指揮府衙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抓人的除了長安府尹何太平和統率五城兵馬司的黃明不做他想,這件事多半是這二人之中誰做的!”


    “所以那個結巴張所說的也多半是實情了,否則,何必如此聲勢浩大的將兩個沒有毛病的人抓起來關進天花病人中?”


    好好的人關進天花病人中,那還真是盡人事聽天命了,這不是成心要他二人的命又是什麽?


    “天花之事乃人為。”甄仕遠喃喃了一聲,“這真是作孽啊!”


    且不說那些被關起來的天花病人,就算這些病人因神醫妙手迴春沒有死,可已經死去的人命又怎麽算?


    多少條人命啊!


    “隻可惜連張家兄弟這點僅存的人證都被人抓走了,”甄仕遠說到這裏,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真是想明著查也是無從查起!”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女孩子坐在椅子上晃了晃,緩緩開口了,“從結巴張口中所言,五城兵馬司黃明的人原本是要將那些得了天花的病人燒死的,而何太平的應對則是正好相反,從這一點至少可以看出,何太平和黃明並沒有勾結到一處,所以這二人之中,有一個是沒有問題的。”


    這他也是認同的,甄仕遠問她:“那你說誰沒有問題?”


    “雖然何太平素有清名,但以他過去的事來判他現在的好壞,這可不是我大理寺中人應做的事。”


    但凡要案重案或牽涉其中的人身份特殊的案子都交由大理寺,所以大理寺官員推理案子自然不能有所偏頗。


    “我們可以試一試。”喬苒想了想道,“他們既然隨心所欲,想抓人便抓人,借著天花的名頭,亂行其事,我們不妨助他一臂之力,讓他幹脆抓個痛快!”


    甄仕遠已經明白過來了:“你是說要鬧大?”


    喬苒點頭,而後開口道:“鬧大之後,才有機會看出哪個人有問題。”


    甄仕遠沉默了片刻,對她道:“此事最開始便是有人要想要讓天花在我長安城中傳開這一點應當不會有錯。”


    喬苒嗯了一聲,道:“大人說的不錯。”


    “天花的疫情最開始出現在百姓聚集的三街九巷,因為最開始傳病的是幾個屠戶並周邊的人,為了安撫百姓,發現此事的五城兵馬司和長安府衙將其稱之為豬瘟,這一點也是說得通的。”


    喬苒點頭,順著甄仕遠的話說了下去:“而後便是將那些得了天花的人聚集起來,為防止走漏消息,黃明派人準備燒死那群得天花的病人,雖然此手段未免過於殘暴,但站在黃明的角度來看也是能說得通的,他想以絕後患。”


    “照如此說來,阻止黃明的人燒死那群天花病人,將這件事上報陛下並傳出去的何太平問題更大?”甄仕遠看向她,道,“有人想要讓天花傳開,那麽必須讓此事為百姓所知曉。”


    “可何太平是長安父母官,得了天花也並非一定會死,這般不由分說就將人燒死的手段何太平當然不會同意,聞訊趕過來阻止也是說得通的。”喬苒說道,“至此,這兩個人的反應都是合情合理的。”


    “因為這件事自從發生之後,五城兵馬司和府衙的官差便統一調度了,所以僅憑這些人馬的動向是難以判斷是誰有問題的。”


    “眼下長安府衙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馬混在一起,若是不讓這兩個衙門的人分開來,委實難以判斷孰忠孰奸。”


    分開來當然是有必要的。


    甄仕遠點頭瞟向她:“這件事便交給本官吧,你的話,”甄仕遠說到這裏不由頓了一頓,道,“就繼續給本官買燒餅去吧!”


    即便是知曉何太平和黃明之間有一個有問題,卻不代表這兩人之中的一個就是幕後黑手了。行事講動機,不管是何太平還是黃明,將天花傳遍長安城於二人而言都沒有絲毫益處。


    所以幕後黑手定然還在這兩人之後,自然還是要繼續查的,所以燒餅還是要繼續吃的。


    ……


    ……


    午時的長安城正是熱鬧的時候,盛世長安之下民生富足,對於吃穿自也講究了起來。


    長安城最熱鬧的黃天道上酒樓林立,午時正是食客滿座的時候,不少未等到位的食客便在樓外一邊說著閑話一邊等著。


    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隊官差就這麽突然的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一陣痛苦聲也跟隨著這一隊的官差投入了熱鬧的黃天道。


    那些混雜著五城兵馬司與長安府衙官差隊伍的身後是一大群捆綁成一團,頭頂又套了白布麻袋的男女老幼。


    不知是被綁的太過痛苦,還是看不清前路被人拖行著惶恐不安,救命聲與哭聲越發尖利的讓人發毛,這著實嚇壞了一眾正在外等候吃飯的行人。


    任黃天道上再如何行人眾多,聲音嘈雜也架不住這樣歇斯底裏的哭喊聲。


    “發生什麽事了?”


    這一幕委實太過令人驚駭了,這長安城已有十多年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了,饒是這些長安百姓自詡見多識廣,官員抄家砍頭也看的多了,可如這樣的人被捆成一團像牲口一樣被趕著往前走的情形還是頭一迴看到。


    本就是隨便一抓就能抓出一把權貴的長安城,更遑論還是最繁華的黃天道。不賣長安府衙與五城兵馬司這兩個衙門的賬的人多的是。


    尖利的哭喊聲早已驚動了不少途經此地的權貴。有人從不遠處的百勝樓裏走了出來,來到那群騎著馬緩慢趕路的官差麵前,看了眼這些官差身上的衣袍便出聲了:“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何太平和黃明人呢?”他說著發出了一聲冷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將刑部的大牢搬到大街上來了呢!”


    能直唿何太平黃明名諱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有一旁看熱鬧的行人認出了開口說話的人。


    “是吏部尚書冉大人!”


    一部尚書現身出麵攔住了這一隊正在趕人的官差。


    官差們嚇了一跳,連忙下馬行禮。


    攔人的吏部尚書聞言卻隻是冷哼了一聲,而後人往一旁側了側身,露出了他身後的老者:“本官同裴相爺正在百勝樓吃飯,無意間撞見了這一幕,你倒是同我二人說說看,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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