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他們方家幾時惹上官府的人了?方三夫人嚇了一跳,忙站了起來,就要出去看看。


    “康娘,扶我起來。”方老夫人的聲音自後頭響了起來。


    方三夫人腳下一頓,似是想起什麽似的頓時激動了起來:“娘,你要出去了?”


    天可憐見,老夫人已有多少年沒有出去過了,今日,竟要出來了!方三夫人頓時興奮了起來:她就說那掃把星如此作怪,老夫人不會不管的。


    陪著老夫人趕到佛堂時,方三夫人便嚇了一跳,原本以為隻有官府的人同方二夫人再此,卻沒想到白日裏不在家的方老太爺同二老爺、三老爺也在堂內,見他們過來,兩位老爺上前喊了聲娘,神情古怪。


    方老太爺則親自走過來將老夫人扶過去坐了下來。


    這方家看起來對這個不理事的老夫人還挺恭敬的。來傳話的官差心道了一句,而後就將帶來的訴狀拿了出來。


    “這次來方家是有人要告方家。”官差說道。


    手裏撥弄著佛珠的方老夫人開口道:“差爺請說,我方家上上下下皆是良民,官府的事,一定配合。”


    說罷這一句,便閉上了眼睛,手裏開始撥弄佛珠,嘴唇張合默念起了經文。


    早聽聞這位不理事的方老夫人虔誠禮佛,如今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這時候還記得念經。官差應了一聲,將訴狀交給了一旁的方老太爺,方二老爺和方三老爺連忙湊了過去。


    “也不是什麽大事,”他道,“喬家告你方家是因為……”


    官差話還未說完,方二老爺便發出了一陣驚唿,語氣憤怒不敢置信。


    “嫁妝,為了大嫂的嫁妝!”


    方二老爺發出這一聲驚唿之後,便憤怒到:“我還從未聽過哪個當兄長的手還要伸到出閣多年的妹子身上的,大楚律法明文規定,這嫁妝既已帶出了家門,同喬正元又有個什麽關係?”


    “娘……”方三夫人忍不住看向方老夫人,可這一聲“娘”卻被方二老爺的聲音壓了下去。她看到方老夫人睜開了眼睛,方才手裏撥弄的佛珠也停了下來。


    “府衙上門就是為了這件事?”方老夫人出聲,語氣中似乎有些驚訝。


    “娘,這怎麽能叫就是為了這件事?”方三老爺忍不住道,“這可是大嫂的嫁妝!”


    這可不是小事!是他方家的錢啊!沒有這些錢,家裏的書齋怎麽辦?靠那幾家書齋,能供家裏幾天的花銷?


    方老夫人仿佛沒有聽到他這句話一般,神情凝滯了片刻,垂眸再次念起了經文。


    心裏有火自然不能向著娘發。


    “他喬正元有什麽理由能告我方家?”方二老爺憤怒道,“大嫂的嫁妝有單子在,誰能貪了去?”他們方家眼下隻是代管罷了,再說,大嫂若是沒出事時,不也補貼著家裏?這哪一點不合律法了?


    “喬大老爺告你們不慈,拿了人的錢財卻欺淩人家留下的侄女。”官差皺了皺眉,這種家長裏短的事最讓人頭疼了,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來,“我等訴狀已經帶來了,甄大人也接手了這樁案子,方大夫人名下的幾間鋪子、莊子等事物會由府衙派人看管,話已帶到,便先告退了。”


    這嫁妝單子出嫁女帶一份,娘家還留了一份,眼下方家的這份嫁妝單子隨著方大夫人一同去了京城,想也知道這官差手裏的嫁妝單子是哪兒來的。


    “這個喬正元!”方二老爺氣的臉色通紅,,“他就是誠心要給我方家使絆子,他缺那點錢嗎?”


    當然不缺,可顯然知道他們缺。所以在方大夫人的嫁妝將方家這群人養的養尊處優之後,突然斷了他們的財路,這件事一日分不出個所以然來,方大夫人那些嫁妝的錢財他們就一日動不得。


    兩個老爺氣的渾身發抖:光靠那幾個書齋?不,書齋也沒了,先前還因為簪花宴的事被人砸了,眼下都沒修好,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他缺的不是錢,是樂子吧!看我方家過的不好,存心找樂子!”方三老爺憤怒的說道,“我看這喬正元就是……咦?娘?”


    方老夫人突然站了起來,朝方老太爺看了一眼,便由著他攙扶著走了出去。


    堂內兩個老爺的怒火,被泄憤的瓷器以及方三夫人時不時的兩聲哭訴聲傳來,方老夫人猛地抓緊了手裏的佛珠,喊了聲“老爺”。


    “蘭娘。”方老太爺攙扶著她,比起兩個兒子來,他雖臉上也有怒意,卻顯然要好了不少,他勸方老夫人道,“喬正元突然發難,這誰能想的到的?這舒服日子過久了,幾個孩子過過苦日子,磨練磨練心誌也好。”


    “不是,不是因為這個。”方老夫人卻緩緩的搖了搖頭,“是因為那個喪門星。”


    因為喪門星嗎?方老太爺迴憶了一番訴狀裏的內容,點頭:“那倒勉強也算是吧!喬正元發難的原因是我們不慈,接手了大媳婦的嫁妝,卻將那喪門星趕了出去。”


    這件事當時金陵知道的人不少,可是以當時金陵城人人對那個喪門星的態度來看,真真是無一不拍手稱快的。


    畢竟是個那樣名聲的女子,克盡族親,誰挨誰倒黴,當時不少人提及此事甚至還拍手叫好,讚他們方家明智,甩了這個喪門星的。


    可看客的想法一天一個樣,從先前她告喬正元一事上,所謂“喪門星”的說法,她自己已經摘了。眼下突然提及此事,又是喬正元出的麵,想也知道會在城中鬧出什麽樣的轟動。


    “她已不是那掃把星的名頭了,如今再提及,百姓怕是隻會詬病我方家不慈,做事不地道。”方老太爺歎了口氣,“隻是律法在這裏,喬正元也不能拿我方家怎麽樣。”


    “因為喬正元隻想拖,大媳婦一日未迴金陵,她這嫁妝我等便一日動不得。”方老夫人緩緩的說道,“家裏要鬧起來了。”


    窮則生事。這些年靠著大媳婦的補貼,家裏人早已過慣了舒坦日子,幾個孩子出生之後更是連一日的苦日子都沒過過,這下麻煩了。


    “難怪人說商人奸詐!”方老太爺也明白了過來,“這喬正元倒是能忍,忍了那麽多年,就為了這等時候給我們來上一擊。”


    “這真是將我們養肥了再動手,這喬正元……”方老太爺深深地歎了口氣,“我倒是小瞧他了。”


    “不是。”方老夫人卻搖了搖頭,“不是喬正元,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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