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腦中仿佛有什麽炸開一般:喬墨的祖母,她的外祖母,那個已去世好些年的喬老夫人!


    喬墨扒著牢門看向臉色發白的喬苒:“表妹,你怎的會知道祖母的東西?”


    “我……我不知道。”喬苒抬起頭來,她臉色茫然,眼中的眼淚卻簌簌的往下落。


    “表妹,莫哭啊!”喬墨頓時緊張了起來,想要伸手替她拭淚,可隔著牢門卻始終夠不著她。


    喬苒吸了吸鼻子:“不是我想哭。”是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這麽突然的落了下來。


    “喬小姐……”唐中元在一旁看的有些犯難,想找個帕子給她擦擦眼淚,可大老爺們的,誰講究那個?


    “我沒事。”喬苒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看向喬墨,神情肅然,“外祖母是怎麽死的?”


    喬墨一怔:他已經許久沒有記起祖母的事了。那時候他也還小,隻記得家裏人開始愁眉不展,大把大把的藥材流水一般的送入府內。喬家不差錢,關鍵時候自然肯拿錢保命。可有些時候,金山銀山都救不迴命。那些千金一擲的藥材連半點作用都沒有,眼看祖母的病是不好了,不過也不是沒有起色過。


    “好像是那一年過年的時候,祖母的病突然有了起色……”喬墨拍著腦袋奮力的迴憶著小時候的事,有幾個人還能將小時候的事記得分毫不差的?記憶總是斷斷續續的。


    “本來連床都下不了的祖母穿了一身新衣,祖父說紅紅火火,討個彩頭……”喬墨深吸了一口氣,“我去拜年說了兩句吉祥話,還得了一個大紅包……可不過半個月祖母就不行了,家裏的藥材都快堆成山了,也未救迴來。”


    “用了什麽藥材?”身體本能反應的傷痛已經退去,喬苒擦去臉上的眼淚,問喬墨。


    喬墨怔了一怔,緩緩搖頭:“不大清楚,不過喬家用的藥材多是出自元春堂,表妹不妨去元春堂問問。”


    元春堂也是金陵城首屈一指的大藥鋪子,那等名貴的、千金難得的藥材多是出自元春堂,所以方秀婷藥石無醫的時候,方家也會去元春堂拿藥。昨日在茶館裏挑起話頭的就是元春堂拿藥的夥計。


    喬苒嗯了一聲,轉身就要走,喬墨卻又叫住了她:“表妹,你這樣去,元春堂怕是不肯說的,畢竟元春堂是出了名的嘴緊。”同金陵當地權貴之家打交道的自然嘴緊,不會亂說話。若是隨便找個人過去一問都交待了,元春堂的招牌早砸了。


    女孩子迴頭看了他一眼,神情平靜,眼神裏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放心,他們會說的。”


    也不知道她這自信是從哪裏來的,喬墨低頭腹誹了一句,再次抬頭想交待她幾聲,卻發現早沒了人影。


    又是這樣,說走便走,這金陵城裏哪家女孩子像表妹這般霸道的?


    出了牢門,喬苒對身旁的唐中元道:“你們是要出去巡街嗎?跟著吧!一會兒我要報官的。”


    還有這種說法?唐中元並他手下的兩個小官差聽的目瞪口呆。


    “喬小姐,你不要亂來啊!”迴過神來的唐中元挺直腰板勸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胡亂報官也是要抓進牢裏的。”他們官差也是很忙的,她說跟著就跟著嗎?她以為她是誰?


    此時還不到辰時,街上行人零零散散的並不多,就是鋪子有些都還未開門,唐中元領著手下兩個小官差不遠不近的跟在喬苒的身後走了一段路,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喬小姐,你到底要去哪兒?”走就走唄!頂著這一身在街上亂晃,就是長的好看也經不起這麽折騰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飯的呢!


    “快到了。”說完這一句,喬苒便停了下來,轉頭對他們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


    這話說的,好像他們是她手下的打手一般。想他唐中元年紀輕輕一表人才的,可是金陵府衙的正經官差,又不是一般的護衛打手,她讓不走就不走嗎?唐中元皺了皺眉,靠著牆停了下來。


    就算元春堂再如何出名,才開門的功夫,又未新到什麽難得的良藥,是以鋪子裏除了一個早早定好過來取藥的奴仆之外,也沒有旁的什麽客人了。


    喬苒一眼就看到了昨天在茶館裏吹噓的夥計,此時他身上圍了條繡著元春堂名號的汗巾正眉開眼笑的同那奴仆說話。


    察覺到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那夥計同取藥的奴仆一同向她望來,而後兩人眼裏齊齊閃過一絲驚色。


    “走走走!大早上的,跑到這裏來要飯了?”夥計當下便揮著汗巾趕人,雖然那披頭散發的女子仔細一看,生的樣貌還不錯,可樣貌再不錯到底還是個臭要飯的,怎麽能讓她跑到元春堂來?


    “我來買藥。”喬苒從衣袖裏取出一枚銀錠遞了過去,“買燕窩。”


    銀錠倒是不算小,墊墊也有個十兩的樣子,去買些饅頭什麽的也能買上一屋子了,可她一開口就要燕窩……元春堂的燕窩可是極品,不便宜。


    夥計一臉不耐煩的瞟了她一眼:“臭要飯的還吃燕窩?你這點錢,也就夠買一盞罷了。”


    “那我就要一盞。”喬苒摸了摸自己的臉,手裏的銀子往前推了推。


    “喲,還挺愛美的!”女子就是如此,不管有錢的沒錢的,尤其那等天生有些姿色的,都仔細著一張臉。夥計冷哼了一聲,對一旁取藥的奴仆道,“您在這裏稍等,等我先打發了這要飯的再來同你說說。”


    奴仆看了喬苒一眼,點了點頭。


    一盞燕窩能吃成什麽樣子?就是神藥,隻一盞吃下去同一塊饅頭吃下去有多少區別?


    夥計從高處取下放燕窩的錦盒,瞟向那個女子,心中一動,翻了翻手裏的錦盒。


    喬苒隻聽一聲“咯吱”的響聲,正想探頭去看,那夥計就從錦盒中將燕窩取了出來,拿袖子遮了遮,塞到了她手裏,噓聲道:“你可拿好了,仔細莫被風吹了,這一盞可要十兩銀子呢!”


    喬苒接過燕窩,看了他一眼,轉頭便走了。


    眼見那女子唯恐被人瞧了去,轉身便跑的舉動,夥計眼裏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臭要飯的,連好東西都沒見過吧!收了手裏的錦盒,他又眉開眼笑的迎上了那個奴仆:“方才咱們說到哪兒了……”


    還真是去去就來!不過才站了一會兒,便見喬小姐從元春堂走了出來,手裏還捧著一隻白花花的東西。


    唐中元和兩個官差好奇的盯著她手裏的東西:“喬小姐,你這買的什麽?跟個麵疙瘩似的。”


    “就是麵疙瘩。”喬苒墊著手裏的東西笑了,看向唐中元,“這是物證,我要報官!”


    報官?唐中元看著手裏的麵疙瘩驚訝不已。


    “元春堂拿麵疙瘩充燕窩,誑了我十兩銀子,你們同我進去拿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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