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花雖然很美麗,可它終究是會消逝的。他如今算是懂了。而且他還想再補充些:禮花不隻會消逝,它更代表一切從此已是一段過去。不需要你的決定,更不需要來自任何人的理由。這就是生活,浮生幻夢的生活。你也許永遠也無法強求自己的歸宿,自己的最終留腳地。總之,你就是無法逼迫生活滿意你。’

    (你們的欺騙終究還是大白於天下,你們最終也還是沒有逃避得了要攤牌分手,各奔東西。這時的你是無限的傷感呢?還是感到一種遲來的慶幸?)

    有句諺語叫沒有舌頭不碰牙的。嘻哈兩人再怎麽說相愛,他們也隻是俗人之戀。在一起久了,也同樣避免不了磨牙拌嘴嚼舌根子,甚至也會犯齟齬、鬧別扭。就最近他們倆居然就為一樁小事而鬧得彼此心裏都起了雪團疙瘩。

    事情其實很簡單:

    就一天早上,貞突然生病住進了醫院,哈打電話叫嘻陪他一塊兒去醫院看望貞,可嘻卻要他晚點再去,說先吃了樂和意設在中午的分手快樂飯局後,再去也不遲。貞是哈好似血親的幹妹妹,明知她現在生病住進了醫院,他怎能安得下心不先去看望貞而去應約別人的飯局,所以他隻能失約而去看望貞;而樂也是嘻情同雙生姐妹的好朋友,眼看樂每天在宿舍炫耀的幸福戀情如今走到了分手的田地,她卻什麽也沒能做得了,所以今天的這個飯局她更是不能失約,她認為這將是樂最是難受的時候,她必須得陪伴在樂的身邊安慰樂。就這樣,大家都要捍衛自己的友誼,也就因此犯上了齟齬。最後不可避免,一場小吵還是在他們之間發生,吵到最後大家意見也還是沒能統一,氣急之下,也都“哐啷”掛下了電話,隻好各管各的。

    這是他們倆在一起以來的第一次爭吵。他們本都以為,這隻是一個小吵而已,在一起久了,正常之事。不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嘛,吵架更應該是又親又愛才對,大家最多生幾天氣悶氣,過後就自然會原諒對方的。雨過天晴,當然也就又會重歸為好了。

    可世事往往天不從人願。自那次小吵以後,卻又接踵爆料出了一些讓他們兩個都極其震驚,不知如何麵對的事情,致使他們的關係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發變得惡化,本該隨著時間解凍而化為烏有的雪球,卻相反滾得更加碩大,難以化解了。

    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樂意的執意分手,還有貞的突然生病,這些事情全都與他們係上了無理繩。他們剪不斷,最後理更亂。

    用最簡單得不可再簡單的狀況線脈說白就是:

    樂戀上了鬧,而意卻愛上了嘻,連貞也早已是偷偷地愛上了哈。

    這一連串傷情敗義的烏龍事件的突然爆料,對於剛犯上口角的嘻哈兩人來說,無疑都是血上加霜,火上澆油。他們不但對其不能做到置若罔聞以視之,視而不見以避之。反而心中怒火起,眼中恨意生。可卻又都顧及友誼情深,並還因此橫生惻隱之心,豎起憐憫之情。攪擾得他們敢怒卻不能言,內心雖已是浪顛千尺,外表卻平靜一如止水,外人絲毫看不出他們都已是犯了心病,快要殃及膏肓的人。

    一直以來,在嘻的眼裏,樂不但是她最好的姐妹,更是她最可聽信的戀愛參謀。想到曾經和鬧在一起的日子裏,她和樂不知多少次擠在同一個床鋪窩裏,一個聲情並茂地談論鬧,一個認真而又耐心地評說鬧。有說又有笑,有悲也有泣。那時的她對樂是多麽的感激和信任。她一顆單純的心,哪能想到該對樂存有一絲半點兒設防的心。總之,那時她對樂可以說是零距離的信任。最後她和鬧分了手,再又和哈在一起後,樂就已有了男友意,大家都有了須得關心和被愛惜的人,互相也就漸漸少有了好多促膝長談的時候。就算她的心已逐漸變得不再單純,可她認為對樂再心存設防已是毫無意義的事,她還認為那簡直就是一種背信的做法,她怎麽也不可能那樣子去做。說到底,她對樂的信任,一如往昔,仍舊是毫無距離的。

    可不可預料的事情偏偏就這麽真真實實地就發生了,她恐怕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從樂意的分手快樂飯局迴去後,在宿舍當著所有舍友的麵前,樂突然骨碌跌跪在她的麵前時,樂的那一場長達三個小時還久的長聲屈怨的哭訴。那時不但是在抽搭樂的心肉,也是在揪割她的心肉;不但是在吐訴樂所有積蓄已久的屈苦,也是在點醒她從始自終所犯下的所有愚笨和幼稚無知。而且更為可怕的一點是,這更是在一點一點地切斷掉她們之間的友誼之繩、姐妹之情,她們再也做不成了朋友,怨恨和屈辱也許將永遠取代真情和友誼。

    再說意和貞,一個是她好姐妹的現男友,而另一個則是她現男友的好妹妹。怎樣說,怎樣論,也同樣該列為她的親友團和密好友。她又怎會對他們想得太多。何況她還從未翻倒過醋味瓶子,感受過醋味是酸還是澀;也並未涉情暗戀過某一個人,也就同樣不知道暗戀的人神情舉止又是怎樣一種表相。所以無論暗長的傷情敗義的事情已經發生到如何不可收拾的局麵,隻要一切仍舊藏匿無頭,不露半點兒絲毫,她就想不到要去尋頭揪到底。即便別人有時有些反常的異舉,她也隻當朋友間的戲耍和玩笑,認為那是不足生疑的。

    可如今一切土蹦山裂,展現麵前,她才恍然醒悟,所有的不該都緣自她本身的不該,所有的可能都因由她自己的可能。

    本就活得很累的她,一瞬間,卻變成了一隻驚弓之鳥,她既怕呆在宿舍麵對熟而陌生的樂的麵孔,又怕出門撞遇太多不想看見的人。

    憂鬱、孤寂,少言寡語、離群索居成了她而今的性格異變,僻靜和幽暗的角落才是她唯一可尋求的地方,也是她唯一可以減壓舒緩的去處。

    她很痛苦,其實她也知道怎樣才能中止這種痛苦。

    可她更知道,那將意味著會帶來另一種更難堪受的痛苦。

    她什麽也做不了,卻也什麽也不敢做。

    她變成了一隻不甘於落單的可憐無助的孤鳥。

    不想有人愛,也懼怕沒人疼。

    這種糾纏、這些無助、這等等的畏懼和難舍,這所有人一個個暗藏的心機和欺騙,讓她慢慢地開始真正看清浮萍下麵的基石,她逐漸地開始去明白,和哈走過來的這一切可能自始自終都隻是欺騙和謊言。

    盡頭是什麽,是宣布欺騙的結束。

    她認為她或許該考慮做點什麽了。

    而哈的心裏又何其好受?

    對於獨生家庭中長大的他來說,從小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長大,沒有哥哥姐姐的照顧,也沒有弟弟妹妹可讓他去關愛,可以說貞不但是他認的唯一一個幹妹妹,也是他可合理稱謂為“妹妹”的唯一一個女孩兒。自打認了貞這個幹妹妹以後,他就一直都把貞當成了他的骨血親妹妹,視若家人、奉若家中唯一的小公主。他認為這是上天給與他的一個補償,從此天上突然掉下一個貞妹妹,他怎能不傾盡所有的“哥”愛去疼愛貞、去關心貞。對待貞的一切行為,他都決不會讓它們有損到半點兒“親妹妹級的待遇”的稱號;他也同樣相信,貞對於他的關心和依賴,也是決不會亞於一個小妹妹麵對自己的親哥哥。他從來都不會也不曾想過要去越過那條兄妹友誼的界限,對貞有所想若非非。何況貞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他也相信,貞同樣也是決不會越雷池一步的,她會永遠把他當成最最至親的哥哥。

    可他卻從不會去想:他們歸根結底也還隻是結拜的兄妹而已,他們並非真正的血親關係,也就什麽也都存在著可能。

    流水可以無意,可落花卻阻止不了自己偷偷暗生了的愛情種子。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也不知從他一點也不知曉的什麽時候開始,就已漸漸地被另一種不可遏製的義變之情摻了進去,他們的兄妹之情再也不純,拜把之義也再也不義,他們可能因此再也做不成了把兄妹。

    那天,當他匆匆忙忙地趕到貞的病房時,卻被不知早在多久以前就已趕到了醫院的意惡狠狠地攔在了病房的門外,意虎吼獅叫般地告訴他說,貞之所以會生病,其實一切都完全因由他…。。當他驚驚惶惶地聽完了意吐口而出的所有事情時,他整個人都被怔呆了。幾分鍾以後,他再又離開了醫院,他沒敢再直接走進貞的病房,而是帶著滿腦子的可怖疑問匆匆忙忙地跑迴了學校,他必須得確認意所說的那一切,他可不能相信一個情敵的胡謅。可他最終也還是失望透頂。在他從幾個最好的好友和太多的同學口中問明了那一切,應證了意所說的那所有都已屬實時,他再也無法迴避了。事實就是事實,他不得不去接受降伏。

    那天以後,他再也沒有去看望過貞,其實他就從沒有去看望過貞。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到貞為愛醉酒,他的心就像被鈍刀子在割,他本想為此對貞做點兒什麽,可卻又什麽也不敢想,什麽也不敢做。他隻謝天謝地一件事,那就是至少貞還沒有親口告訴他這些事情,貞可以在他麵前做到一切如故,而他也可以在貞麵前一切如舊。如今的他對於這些事情,也許也隻能這樣裝聾作啞,避而不談。何況現在的他與嘻的戀情,突然變得這麽難堪,他都自顧不暇了,又怎能去為別的事情想得太多,也許這種想法太過自私,不過想到這樣做也能夠讓貞明白一些不可能不能為的事情,也算是給貞一種解脫的信號。

    想想現在的嘻,四圍的事情不也是讓她很難接受,他覺得他當前更應該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都放在嘻身上,他得盡力去理解嘻、寬慰嘻。畢竟一個是嘻最好的姐妹,而另一個更是嘻曾經深愛的男人。他更不能小肚雞腸,再無事找事,犯一些錯誤的醋意。

    所以他決定,就算如今嘻已不再主動理會他,可他卻一定不能再又如此,固於尊嚴。他得主動出擊,主動挽救這段愛,否則後果可以想像。同時,他也希望能夠因此讓貞早點清醒而退,可望一切都能早日迴複正常,那才所有太平無事。

    “嘻,近一個月不見,你瘦多了!真讓我心疼!”看著嘻那張被心事折磨地毫無血色的瘦臉,他一臉的憐惜,滿眼的難受。他伸手準備去撫摸下那張臉龐,可惜主人卻將它輕輕地偏了過去。這讓他知道,如今的他們,確實遠了好多——好多——

    “我想找個幽僻的地方,你能想下嗎?”嘻幽幽地請求。

    “沒問題。”哈有些失落。

    二十分鍾後,他們來到了哈學校邊上的一彎小湖處,揀了個幽僻的地兒坐了下來,這裏正好處在一個小山穀腳下,湖水順著穀彎築出了一個極小的湖灘,兩邊的小山上全是草莽,隻有他倆背後的穀地裏才有些許的莊稼地,可大半都已荒廢著。他倆依湖靠肩而做,湖上的勁風在湖麵上沉滯地刮起一道道的漣漪,常常將湖裏的一些小樹枝刮在了他們的腳下,輕輕地戳著四隻已被湖水泡地有些水紅的光腳丫子,而山上的草莽也常常被湖風刮地風吹草低,唿啦啦狂想。

    可他們對這些是否一點也沒了知覺,隻默默地,靜靜地,就那樣無語地靠肩坐著,長久地默視著遠方。

    “最近都怎麽過的?”長長的沉默後,哈還是先開了口。

    其實哈是有些後悔帶嘻來這裏的,因為這裏曾是他和前女友心常來的幽會地。在這裏他第一次吻了心,可也因為這個吻,心絕情地就在這裏當場與他分了手,他到現在也還隻認為這是他們分手的原因,可真實到底是不是,心到現在也沒有告訴過他答案。而今他帶嘻也來這裏,並不是想因此能夠迴憶起些什麽,完全隻因為,突然之間,他再也想不到別的更為安靜的地兒可去了。何況他認為他是能做到無視從前的一切,去全心與嘻化解如今在他們之間阻隔著的那個越來越大的龐然雪球的。

    可那段較長時間的沉默,是否已經否認了這一點。

    “浮生幻夢!”嘻久久地定睛在夕陽下的那一大片像彩緞般閃爍著的漣漪上,耳朵是否失聰了好多。“就像這湖麵上幻變的漣漪。”她的眼神一直沒有迴來。她是在尋求平靜的生活,那是往昔的時光。

    “對不起!”哈追隨嘻的目光也定睛在了那一撥漣漪上,他希望陪伴她走向天涯海角,這隻是一個灰暗的角落,連眼神也不能陌路。

    “你現在的感覺怎麽樣?”嘻終於迴過了頭,可眼神立馬再又迴到了那個遠方。她沒有對哈的那三個字談點兒什麽,她怕沒了平靜。

    “覺得像這樣呆在這裏心裏平靜了好多。你呢?”

    “我們分手吧?”嘻依舊平靜,沒有太大的動作,隻是迴頭迷茫地直視著哈。

    “你——你不愛我拉?”哈的心在胸腔裏立即被骨碌摔個粉碎。

    他慢慢地縮迴了在水中冷地有些紅癢的其中一條腿,這會兒的他更需要些平靜。

    三分鍾後,嘻起身離開了那裏。她並沒有迴答哈的那最後一個問題,但她是有答案的,隻是她覺得答案是否也是自欺欺人,她已怕了欺騙,那不但是來自自己,更怕來自別人。所以他也同樣不要了哈的答案,就算一切原意並不如此。

    三個小時後,哈也同樣離開了那裏。他當然沒有得到嘻的答案,可是他卻知道了答案,不是來自嘻,而是來自曾經的心。他想起了曾經在這裏送給心的那款他花掉了一個月生活費的mp4,它的待機畫麵是轉瞬即逝的禮花,心曾在這裏告訴他說:禮花雖然很美麗,可它終究是會消逝的。他如今算是懂了。而且他還想再補充些:禮花不隻會消逝,它更代表一切從此又是一段過去,不需要你的決定,更不需要來自任何人的理由。這就是生活,浮生幻夢的生活。你也許永遠也無法強求自己的歸宿,自己的最終留腳地。總之,你就是無法逼迫生活滿意你。

    向前吧,生活的真道理。即便如此不如意,可你卻能就此生存、就此活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迴味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坤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坤群並收藏迴味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