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植悶悶地進去,坐迴榻上,接過宮人送來的熱水,慢慢地吹著氣。她喝了些水,擱下茶盞看著管儀便說:「我餓了。」


    管儀示意宮人去拿一碗熱粥。


    「我想吃桂花糖。」


    管儀咳了咳,宮人便往外走了。


    「我要見梅聿之。」


    管儀攏了攏袍子,打不起精神一般懶懶迴道:「他去南島官廠了,至少一個月後才能迴來。」


    「什麽時候走的?」


    「七八天前。」管儀將藥碗拿過來,「先喝藥罷。」


    阿植皺皺眉:「為何不告訴我一聲?」


    管儀抬眼看看她,將調羹遞給她:「母妃安排的事,就連我也不知道。他也進不來宮裏,你不必怪他。我怕是傳進來的口信都被母妃給攔住了。」


    阿植吸一口冷氣,連調羹也不要,接過藥碗一口氣灌了下去。


    管儀將帕子遞過去,慢慢說道:「方才見到承睫了?」


    阿植點點頭,擦了嘴將手帕放迴案桌。


    「澤越倒是想得明白,知道先發製人,現下等於把母妃的計劃都弄亂了。」管儀輕嘆道,「她讓母妃『放心』,卻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可是你如今……能走的路卻越發少了。」


    阿植動了動嘴角,看了一眼管儀道:「敕命能給我麽?」


    「還放在原處,你若要拿,自己去便好。」他頓了頓,「阿植,我要去南州了。那兒更暖和,我想在那裏結束也是好的。」


    你將七七八八的事全部處理完了,因而終於開始考慮自己的後事了?阿植偏過頭抹了抹眼睛,努力不去看他。


    「我時日無多,雖放不下心來,卻還是想著自私一迴,做些自己的事情。」他忍下咳嗽,接著道,「你應當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了。上迴我同你說母妃想要改你的婚事,她大約想讓承睫娶你,可你若是不作迴應,也是無妨的。至於梅聿之,那需要你自己把握。新王繼位,我和澤越以及宮裏的一些舊人,都要陸續離宮了。」


    阿植緊接著問道:「澤越要去哪兒?」


    管儀嘆一聲:「南島。母妃覺得她既然已經瘋了,留在隨國也無甚好處,索性讓她去最遠的地方。」


    阿植深吸一口氣,挪開身上的被子就下了榻:「不要理我,我去問個清楚。」


    管儀沒有站起來,隻懶懶叮囑了一句:「走慢一些。」


    所幸腿上那塊是刮傷而非燒傷,阿植覺得胳膊和肩膀就已經夠疼了,反倒覺得小腿不怎麽疼。她順利進了後園,塔樓已成了一座空架子,滿目廢墟,她看著這些忽然覺得不可思議,都燒成這樣了她竟然還活著,澤越那天說的賭命到底什麽意思?她皺皺眉,走進去看到澤越枕著一根焦木睡覺。


    她喊了澤越幾聲,澤越不理她,一動不動繼續睡覺。她身上全是髒灰,臉也似許久沒有洗,頭髮散亂雙目渙散。


    阿植抿了抿唇,彎下腰蹙眉質問道:「你裝瘋賣傻到底求的什麽?」


    澤越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也不說話,隻顧著自己不停地笑。


    阿植咬咬牙,揪起她髒兮兮的衣服對襟冷冷道:「你自己想裝瘋,有必要將我搭進去嗎?!」


    澤越輕蔑地瞥了一眼她的小腿,咯咯咯地又笑了起來。笑累了,她便懶懶看著阿植,又繼續躺迴去睡覺。阿植抬起腿便狠狠踹了她一腳:「好玩是嗎?」


    澤越揉了揉自己的後背,坐了起來,冷笑了笑,又神色飄忽地看著東南方向那一株徹底燒枯的月桂樹。


    阿植靠近她,壓著聲音道:「方才這一腳是為了我喝下去的那些毒藥和身上這些傷,我不想再讓你欠著,也不要你下輩子來還。你隻需要告訴我,容夫人下一個想要犧牲的人是誰?」


    澤越安安靜靜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伸出手去。阿植將自己的左手遞給她,看到她低著頭在自己的手心裏寫起字來。


    她一筆一劃歪歪扭扭寫了個「木」字。阿植有些微愣,似乎在等著她寫完,然卻猝不及防地被她狠狠咬住,阿


    59、不以生死易其心 ...


    植覺得自己手指頭都要斷了,叫聲悽厲又駭人。立即有宮人從門口沖了進來,拉開了她和澤越。


    「你瘋了!你這個瘋子!」阿植看了一眼血淋淋的手,咬了咬牙瞪了她一眼。


    澤越笑得很是歡快,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又從地上爬起來,往後園那邊的池塘走了。


    阿植忍著痛迴到住處上完藥包了傷口,看著僅剩下的一隻能用的左手也徹底被包成了熊掌,她覺得簡直糟透了。


    梅聿之如今獨自在南島保不準會出什麽事,得讓他趕緊迴來才行。


    管儀才剛剛迴到自己的寢殿,便聽聞她被澤越給咬了。他嘆了口氣,從書櫃底下取出敕命,又拿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書放在一起係了個包袱打算給阿植帶過去。


    此時阿植方喊了老嬤嬤去拿一捲地圖給她,容夫人便一腳踏進了她的住處。她掃了一眼案桌上的熱粥和桂花糖,叫住了前去拿地圖的老嬤嬤:「桂嬤嬤,餵我吃成麽?」


    容夫人已然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坐在床上裹著毯子可憐兮兮的阿植,讓老嬤嬤去忙其他事,自己坐下來端起了粥碗。


    阿植兩眼一閉,齜牙喊了聲疼。


    容夫人連忙去看她的傷,阿植用力握了握拳,血便從白布裏滲了出來。她疼得簡直咬牙切齒,嘴唇都快被她給咬破了,容夫人有些驚慌,連忙讓身邊的宮人去喚太醫再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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