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府裏時,月亮已經穩穩爬上中天,四下靜得隻剩風聲。一個小廝急急奔過來,說:「大人您可算迴來了,上午的時候曹小姐被人帶走了,到現在還沒迴來呢。」


    梅聿之眉頭一緊,問道:「可知道什麽人帶她走的?」


    「這、這小人不知啊。」小廝一臉的焦急無措,「上午時府裏沒有人,迴來時聽隔壁的人說,帶走曹小姐的人穿著官家的衣服,想必是官家的人吶。」


    梅聿之將手裏的紙包丟給他,逕自去後院牽了馬就往外走。


    他一路直奔湘堂,哪料到了卻發現湘堂大門緊閉,連門口的燈籠都是暗的。似是聽到了馬叫聲,偏門忽地探出個頭來:「哦,梅大人,可有事?」


    梅聿之皺皺眉:「你們東家呢?」


    「東家下午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迴來呢。」


    「知道是因為什麽事出去的麽?」


    那小廝摸摸腦袋:「這就不知了……東家和金總管一道去的,想必是什麽要事罷。」


    梅聿之嘴角一沉,猛地迴了頭,看到後頭的一個結實的身影,眯了眼道:「姚小姐?」


    金枝手裏提著個大包袱,見到馬上的人是梅聿之,揚了揚眉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梅聿之曉得同她一時說不清楚,連一句迴話都沒有,就策馬而去。金枝看他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恨不得將手裏的包袱摔過去,咬咬牙往偏門去了。


    ——*——*——*——*——


    驛站內擺了筵席,布置得極為喜慶。廊簷下的彩繪燈籠靜靜亮著,夜風雖冷,廳內卻一片和暖。銀燭台上的蠟燭靜靜燒著,香爐裏散出來的氣味亦是淡淡的,有秋天的味道。


    容夫人擱下酒盞,環顧了一下廳內,卻又似漫不經心般感嘆道:「往年總在隨國替你們慶生,每年都還很暖和,不似京城,這才剛過中秋,就冷成這般模樣。」她的目光移向阿植,說道:「阿植,怎麽不高興呢?」


    阿植悶著頭,聽到容夫人喊她,猛地一抬頭,卻又沒聽到她問什麽,便隨口支吾道:「哦……」


    容夫人曉得她走神了,又道:「多吃一些,這都瘦成什麽樣了。」頓了頓,她說:「你上次離開隨國之後,總是擔心你又不好好吃飯,今天一看,還是這般瘦小的模樣,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罷?」


    阿植靜靜地聽她說完,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望了一眼小桌上的美食,卻又將頭悶下去了。


    此時,坐在她旁邊小桌的管儀,忽地站了起來。他的眼睛黯了黯,同容夫人說道:「兒臣有些不適,先行告退了。」


    阿植抬頭望去,容夫人臉上神色莫辨,隻聽得她淡淡允了一聲,隨即便瞧見管儀離了宴廳。


    管儀這一走,阿植環顧四周,覺得自己更像俎上之肉了。她正擔心著,猛地聽到外麵的低聲訓斥。容夫人垂了垂眼睫,問道:「阿植,在發呆嗎?」


    阿植連忙斂迴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撐著。她這麽跪坐著委實累了,壓壓嘴角,想著這驛館竟然連個椅子都沒有,實在太磕磣了。


    坐在她對麵的澤越淺淺抿了一口酒,挑了挑眉說道:「表妹怎麽一點興致都沒有呢?哦,對了,表妹的生辰是什麽時候?若是我還等得到的話,給表妹慶生如何?」


    她話音剛落,容夫人便不留痕跡地朝她那邊冷冷掃了一眼。


    而阿植則有些侷促地抿了一口酒,喉嚨口有些疼。她悶聲迴道:「在臘月裏,公主可能等不到那時了。」


    「哦?」澤越喉嚨裏發出一聲怪異的疑問聲,嘴角往上輕輕牽了牽,扯出一個笑意來,又道,「不見得呢,母妃前些日子還說等過了這陣子,要帶表妹迴隨國呢。聽說姨母總是住在南香山的庵裏,終年也不著家,表妹家的管事先生如今也攀了高枝自立門戶,表妹如今在津州是孤苦一人,去隨國也是好的。」


    阿植的頭更低了些。


    「表妹難過了?」澤越停了停,「表妹還有母妃和我們呢,不必覺得太傷心了。」


    阿植悶得灌了一口酒,扭過頭對容夫人小聲道:「天色晚了,阿植想……」


    容夫人看著她,又偏過頭對澤越道:「你先下去罷,去看看你王兄現□體如何了。」


    澤越擱下筷子,嘴角勾起個不明顯的弧度,站起來的時候掃了一眼重新悶著頭的阿植,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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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聿之自湘堂直奔驛館,然驛館門口的人卻死活不讓他進。即便說去通報了,也是一去不返,毫無音訊。他便這樣被攔在驛館門口,奈何進不去。


    對方這樣的態度甚至讓他覺得除非硬闖,否則今天絕對再也見不到曹阿植了。容夫人意在將阿植帶迴隨國,她要是就此扣住阿植不放,想帶迴去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現在門口誰也不讓進,擺明了就是不想有任何人來將阿植帶走。自己想辦法讓阿植留下來,怎麽唯獨沒有想到若是容夫人用所謂職權強行將阿植帶走呢。若是那樣,又有誰能夠阻止呢……


    管儀麽?他會反對自己的母妃將自己的親妹妹帶迴隨國麽?那才是她真正的故土。


    他正一籌莫展之時,門口忽地跑出來一名隨從,那隨從見到他說:「世子殿下讓梅大人在外頭再等一會兒,萬不要離開。」


    管儀既不讓他進,也不讓他走,隻讓他等。這又是何用意呢?梅聿之還沒來得及問那隨從,那隨從已掉頭快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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