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植是算明白了,不論曹允是何用心,反正她自己得當心著。梅聿之此人非奸即盜,表麵上是個溫文君子,內裏指不定就是一隻禽獸。


    阿植從花壇爬上走廊,理也不理他,逕自往自己屋裏去。然她剛挪開移門,就聽得梅聿之道:「曹大人說今天備了晚宴,曹小姐不去麽?」


    阿植倏地停住,伸手揉了揉肚子,暗暗一咬牙,扭過身沿著西邊廊道走了。她隨意逮了一隻小廝,問晚飯在哪裏吃,那小廝便十分乖巧地領她去了。


    在津州的時候,府裏頭從來都是吃兩餐的,吃晚飯的次數一年之中也不超過十次,在這裏倒是一天要吃三餐了。阿植聽聞這點,覺得很是欣喜,晚上即便睡得再晚,也不必擔心餓肚子了。


    到了一處偏廳,那小廝替她推開一邊移門,然後退至一旁,請她進去。阿植一腳剛邁進去,便瞧見長桌上擺滿了各色餐食,且都是她從未見過的。曹允坐在長桌盡頭,見她進來了,便放下懷裏的玲瓏,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讓她入座。


    阿植在長桌前的軟墊上坐下來,玲瓏倏地就竄了上來,撲進她懷裏。阿植忍著想要燉了它的衝動,笑著摸它的腦袋。她剛一抬頭,便看見梅聿之走了進來,瞬時拉下了臉。


    曹允瞧她這模樣很是好笑,便不經意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然阿植剛偏過臉去,他卻一手搭上了阿植的耳墜子,臉色微微變了變,又笑道:「這耳墜子看著有些寒酸,過幾日進宮可不能戴這個,讓青珠領你去挑一些好看的。」說罷他偏了偏頭,阿植這才看到角落裏立著一名貌美的侍女,看衣著似是要比其餘小侍地位高出許多,瞧著也更為端莊,五官十分精巧。年齡大約……做曹允的夫人差不多。


    「瞧什麽呢?」曹允一手將她的頭扭迴來,又揉了揉她腦袋,「盯著女人看得倒是起勁了。」


    阿植吐吐舌頭,一抬頭,便看得對麵坐著的梅聿之眉眼含笑地看著她。笑什麽笑?!笑死算了。


    阿植心裏頭雖是不大高興,但瞧著桌上如此多美食,覺得填飽肚子才是更重要的事,便埋頭吃起來,絲毫也不客氣。由她身上著的是浴後穿的一件白褂子,衣袖雖隻及手肘,卻實在寬了一些,一不小心便將袖口沾上了湯汁。她曉得這是很失禮的,卻也沒有辦法,隻得將袖子口擦擦幹,繼續吃。


    曹允用筷子卡住她的調羹,說道:「青珠,領她去換一身衣服再來。」


    阿植見曹允自從離開津州之後,就似變了個人一般,忽地正經許多,也不似之前那般整天笑得花枝亂顫了。她見曹允臉色變了變,便起身鞠了個躬,跟著青珠往外走了。


    青珠挺直了脊背走在前頭,姿勢優雅且莊重。阿植一臉的望塵莫及,在後頭耷拉著腦袋。


    這才是大家閨秀啊大家閨秀,自己就是小土窩裏造出來的泥罐子。也不知先生這麽些年是怎麽教的,怎地將自己教成蠢材了呢。然她尚不知道,比先生嚴厲百倍的,也正是這位叫青珠的女管家。青珠領她去換衣服,阿植穿上之後,還特意整了整,看起來平整些。然她從屏風後一走出來,青珠便走過去,神色寡淡地說了一句:「重來。」


    阿植低頭看看,衣服穿得已是很齊整了,還要怎樣嘛。


    隻見青珠將她外衣腰帶拆開,又從頸後將夾領拉平,服帖地合上左右夾領,沿著夾領邊慢慢撫下去,直到腰際處,緊緊按住,拿寬腰帶綁好。阿植唿出一口氣,好悶呀。隻見青珠又彎下腰,將她衣襟下擺也抹平整了,又站直了左右看了看,微微蹙了蹙眉。


    「怎麽了?」阿植好奇問道。


    青珠猛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驀地說了一句:「站直了。」


    阿植便用力挺直了脊背,青珠瞥了一眼:「收腹。」


    阿植乖乖收腹,青珠唇角微動了動,似是有些不悅。她道:「先這樣罷。」阿植如釋重負,迅速從青珠的魔爪裏逃了出去,快步往外走。迴到偏廳,曹允和梅聿之都吃完走了,她便一個人默默地又吃了些東西,滾迴去睡覺了。


    本以為能在慶州過幾天遊手好閑的神仙日子,然這到底是個美好的願景。第二日一早,她瞥到外頭照進來的晨光,眯眼看了會兒,便又卷了薄被繼續睡。還未來得及唿喚周公,便聽得外頭有人敲門,她恍惚之間尚以為是先生來了。然她剛爬下床,便看得青珠管家推開一側移門走了進來。


    ——這便是沒有門閂的壞處啊。


    阿植一撫額,抬頭便看見青珠手裏的一柄細戒尺。她對戒尺等物有些過敏,下意識地就往後一縮。青珠後頭跟進來兩名小侍女,手捧的漆盤上放著一套衣服,阿植隻瞥了一瞥便覺得價錢不菲。這樣的衣服穿著最別扭了,大夏天的,何苦穿這麽多呢。


    她還蹙著眉,青珠對旁側的小侍道:「替小姐更衣。」便看得兩個小侍走了過來。別人幫著穿衣服到底是件別扭的事,但阿植曉得自己胡亂穿出來的定是入不了青珠管家的眼,遂忍著別扭任由擺布。


    阿植身板瘦弱,衣服穿在身上像是空空的,一抓什麽都沒有。青珠皺了皺眉頭,嘀咕道:「看小姐吃得不少,怎就不長點肉呢?」


    阿植欠了欠身,這個問題姚包子苦惱了那麽久都未果,她自己怎會知道呢?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哈欠,隻見青珠瞥了她一眼,說道:「小姐這個模樣進宮定是不行的,這三日便由我好好教教小姐何為規矩,何為禮儀。」一字一句,說得很是駭人。加之她手上那柄細戒尺,和冷冰冰的一張臉,阿植被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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