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亮,道路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邊關雖不比京城繁華,卻也有獨屬於邊關的熱鬧。某家客棧的夥計迎著晨光將門板卸下來,遠遠就看見一位玉樹臨風的俊俏公子款步而來,立刻笑彎了眉眼,點頭哈腰地迎上去:“薛軍醫,您今日來得可真早!”薛雲清笑了笑:“前天那位老伯怎麽樣了?”“吃過薛軍醫的藥,已經好多了,昨晚還鬧著不肯住客棧,要出去,瞧著精神得很,小的說您已經幫他付了住宿費,他又說要謝您,隻是不知道上哪兒找您去,這不,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等著了。”話音未落,大堂裏已經傳出老伯顫顫巍巍的聲音:“是我的救命恩人嗎?”薛雲清上前幾步扶住衝出來就要下跪的老人:“舉手之勞,老伯不必介懷。”這邊一個要跪一個想攔,沒注意到外麵鬧哄哄的動靜,那邊夥計目瞪口呆地看著轟隆隆衝到跟前的一堆野蠻人,結結巴巴道:“諸……諸位客官……要住宿還……還是吃飯?”最前麵的野蠻人率先下馬,撥開滿頭稻草露出一張胡子拉雜的髒臉:“客房有多少開多少,準備熱水讓我們洗個澡,再來點酒菜,馬也給我們喂飽了。”臨了似乎想起自己的德行,又補充道,“別擔心,我們有銀子。”話說完,人已經走到門口,夥計被嗆鼻的味道衝地差點跌個大跟頭,活泛的腦瓜子和伶俐的口舌瞬間跑個沒影,二傻子似地愣愣點頭:“哦……哦……”野蠻人振臂一揮,活像關外衝進來的異族入侵者:“兄弟們,我們進去!”夥計嚇得“蹭蹭蹭”連退數步,等這群人唿啦啦衝進院子才反應遲鈍地對著門外打著響鼻的數百匹馬和唯一一個留下來善後的大胡子道:“客官請……請進。”大胡子憨憨一笑:“我等會兒再進去,先把這些畜生安置一下。”夥計:“……”薛雲清無奈受了老伯的大禮,終於將人從地上拉扯起來,正準備進屋給他複診一下,鼻端就嗅到一股難聞的味道,下意識皺了皺眉,接著在陡然響起的紛亂腳步聲中聽到身後有人大著嗓門兒道:“等會兒分配一下客房,看夠不夠住,不夠就擠一擠。”熟悉的嗓音似乎引起了靈魂裏的共顫,薛雲清頭腦一空,後背瞬間僵直,正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的時候,肩膀被人碰了一下。“對不住對不住,我光顧著迴頭說話了,沒看到你,這位兄台,你沒事吧?”薛雲清僵著脖子慢慢轉過身,對上一張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幾乎找不到五官藏在哪兒的返古人類的臉:“……”“你有沒有事……你……”返古人話音頓住,一陣沉默之後,手忙腳亂地把臉上的毛發撩開,瞪大眼看著麵前俊雅出塵得不食人間煙火的美男子。時間靜止,四目相對。返古人氣沉丹田,平地一聲驚雷:“雲清!!!”旁邊的老伯差點被震得磕到門檻上。美男子張口結舌,小心翼翼伸出一隻手去摸返古人的大胡子臉:“我不是在做夢吧?”白皙修長的手瞬間被一隻曆經風吹日曬幹燥蛻皮的糙手握住,返古人激動得手足無措、語無倫次:“雲清,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掐我一下!快掐我一下!”薛雲清摸摸他粗糙的臉,眼眶頓時紅了,突然踮起腳尖捧著他的臉,毫不猶豫親在他唇上。返古人嚴冠玉猛地瞪大眼:“!!!”圍觀的眾野蠻人:“……”老伯:“……”嚴冠玉被親得靈魂出竅,直到那雙令他魂牽夢縈的唇離開才堪堪迴神,內心的狂喜來得遲鈍,卻極其洶湧,他張開雙臂將人緊緊擁住,力道大得驚人,極度激動之下竟失去了語言能力,澎湃的感情化作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啊——”薛雲清:“……”圍觀群眾迅速退避三舍,院子裏陡然變得空空蕩蕩,隻剩下緊緊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陣沉默之後,薛雲清鬆開摟在嚴冠玉脖子後麵的手,捏著鼻子皺眉看著麵前樂得像條瘋狗的人:“離開五年,話都不會說了?”嚴冠玉傻樂著看他:“你一直在等我?”薛雲清轉開臉:“臭死了,快去洗澡!”嚴冠玉繼續傻樂,堂堂七尺男兒瞬間變成依人的小鳥,抱著他撒嬌:“我五年沒洗澡了,不會了,你幫我洗。”薛雲清:“……”如果化身一條狗,嚴冠玉這會兒應該開始吐舌頭搖尾巴了。薛雲清冷笑:“飯會吃嗎?”嚴冠玉貼著他的臉狂蹭,委委屈屈道:“也不會,五年沒用筷子了,不會拿了。”薛雲清:“……”嚴冠玉:“五年沒睡床了,不會睡了。”薛雲清:“……”嚴冠玉:“我一個人睡覺害怕,我要你陪我,媳婦兒~~~”薛雲清:“……”嚴冠玉是被薛雲清提著耳朵拎進門的,中途因為下屬們好奇地從客房裏探出頭來,被深明大義的媳婦兒鬆開了片刻,等周圍沒人了又迅速被提起來,一路乖乖地被提溜著帶進房扔進客棧夥計剛剛準備好的木桶中。嚴冠玉抹了把臉上的熱水:“媳婦兒,我不會脫衣……咕嚕咕嚕……服了……咕嚕咕嚕……”薛雲清按著他喝了兩口水,一邊冷著臉嘲諷他怎麽沒忘了唿氣吸氣,一邊手腳利落地開始給他脫衣服。嚴冠玉美得要上天:五年了,我媳婦兒還是這麽口是心非。等換了三遍水之後,嚴冠玉總算冷靜下來,他轉過身抓住薛雲清的手,驚詫道:“你腿好了?不是說會有點坡嗎?”薛雲清反抓住他的手塞到水裏搓,輕描淡寫道:“師父第二次也判斷失誤了,他以為我就算答應了也不會好好配合後期的恢複鍛煉。”嚴冠玉美滋滋地接了他的話:“沒想到你為了我,鍛煉得那麽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