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聽我如是說，稍愣了下，撲哧笑了。笑罷衝隔壁喊了聲，“玉兒，去給九焰公子拿件厚披風來。”
我抬眼看去，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娃從隔壁蹦蹦跳跳的出了來。頭上慫了兩個角，一雙眼睛骨碌碌的亂轉。細細的看了我一會，軟著嗓子說：“娘娘，等我長大了，要嫁給這個公子。”
我聽後大驚，張著嘴無言了半響，嫦娥在我身後笑的花枝亂顫。那口出狂言的小女娃卻早已蹦蹦跳跳的跑開了。
我仍在驚愕中，嫦娥總算是止住了笑，拍著我的肩膀安慰：“我這隻玉兔，除了喜歡弄搗些瓶瓶罐罐，別無其他愛好。不過癖好卻堪堪有一個：喜好美色。當初肯跟著我，也是被我這張臉吸引的。不過這三界之中能讓她說出要嫁的人，也就卿卿一個你了。哈哈~~你就知足吧。”
“那麽個小不點，就想著嫁人了？這未免也太早熟了點吧？”
“小不點？再小也100多歲了。前些年剛修成了人形，看他當初好色的勁兒，本以為他定要修成個男兒來，沒想到，怎的去做了個女娃娃！”
我納悶，“這是男是女不是生來就定了嗎？怎的聽你說的好像還能自己決定一樣？”
嫦娥瞥我一眼，“你們一族生來就不是凡胎，生下的若是個男娃，修成人形後自然不會變成女的。不過平常的生靈可不若你們幸運了，他們大抵是要看修行的高低的，若是急著修成人樣的，那多半要是個女身。若是有些耐力的，等到修行圓滿，便能化作個男身。我這玉兔，堪堪才修了百年，便急著出人形，那也隻能是個女娃了。”
我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邊那個小女娃已經蹦蹦跳跳的又迴來了。手裏拿了件厚重的裘衣，我接過來披上，她仍是眨著眼睛看我，然後蹦蹦跳跳的又走了。
我瞅了眼鏡子裏的自己，緋紅的發梳的十分貼順，兩鬢角各分出一股頭發擰成細辮纏繞到頭頂挽出的發髻上，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其中。因著我發量太多，若是全部挽成髻，絕對會失了美感，嫦娥別出心裁，隻挽了一半，剩下的頭發則順直的從發髻中間傾瀉而下，我看了看，覺得這發型十分的眼熟。想了一會，才驚覺這十分像現代改造的馬尾辮造型，有些女孩子為了不讓紮頭發的皮筋暴露出來，通常會挑幾縷頭發在皮筋處纏繞幾圈。我又看了眼鏡子，看到嫦娥在我身後笑，似乎很滿意的樣子。
“好久沒為人梳發了，有些手生了。”
我搖搖頭，“比起東華的花苞頭絲毫不遜色。”
說出口，卻驚覺，自己似乎是從離開那人便不曾梳過髻了。如我先前所說，一部分是因為清蓮跟我慪氣，一部分是因為我太懶，但是卻不想承認，是因為太過眷戀那人拿著紫木梳子替我梳發的感覺。因為太喜歡，太眷戀，生怕把那種感覺忘掉，所以，才固執的不去梳頭。
心裏酸了酸。自己在青山小心翼翼，斤斤計較著這些微小的細節。那人卻遠在九天外開心的做他的東華帝君，少了我的牽絆，多半是比之前還要快活吧？
“想東華帝君了麽？”嫦娥看了我的臉色，如此推斷。
“誰會去想他？我自己一個人快活的很。”我沉著臉，欲蓋彌彰。
“不過我最近見他氣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我沉默著不說話，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才小心的試探：“多半是因為神妖兩界的事吧，最近好像有不少流言。”
嫦娥哧笑一聲，“流言？你覺得隻是流言這麽簡單麽？”
我斟酌了一下用詞，“天界的人應該比較愛好和平。”
嫦娥麵色突然沉了下來，“大部分天界人是愛好和平。”抬頭看了看我，眼神裏多了一抹揶揄，“但是，妖界的人就不一樣了吧。”
我在心裏思量了一下說： “隻要天界不主動出兵，我想妖界應該不會先挑戰事。雖然妖界大半是好戰分子，但現在已經不是妖皇統治的時期。大部分妖族還是想跟天界和平共處的，不過，前提是有人不要欺負到自家門檻上。”
嫦娥的眼神又多了一抹暗淡，“不可能。”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就算我相信你，還是不可能。戰爭一定會爆發的。”
“到底為什麽？為什麽一定會爆發。”
整個廣寒宮都飄蕩著我的聲音，然後是死一般的沉寂。再然後，嫦娥溫婉的聲音緩緩遊蕩。
“因為天界已經和平太久了。而且這和平讓天界的發展停滯不前。所以天界需要一點刺激，需要動力……需要戰爭。”
“是麽？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無論你有什麽想法，抑或是有什麽打算，都放棄了吧。”
我攏了攏肩上的披風，緩緩搖了搖頭，“不，我還是想試一試，我不想青山參與到這場戰爭裏。”
嫦娥看了我半響，欲言又止。最終卻歎口氣作罷。尾音迴蕩在空曠寂靜的廣寒宮裏，飄渺婉轉，緩緩散去……
廣寒宮外，寬廣的銀河仿佛一彎玉帶橫亙在漆黑的夜幕上，銀河裏，星沙緩緩流淌。
嫦娥站在殿前的白玉階上，緩緩起舞。雪白的衣袖融入雲層裏，仿佛煙籠輕紗，似有暗香浮動。
夜幕下的星子閃閃爍爍。
我抱著臂膀靠在殿前的白玉廊柱上，看著廣寒宮對麵的月桂樹林。那裏，一個男人正在奮力的揮起砍斧，晶瑩剔透的月桂一棵一棵的倒下。
從聽見第一板斧聲傳來，嫦娥便出了廣寒宮，一直跳到現在。而那個男人的斧頭也一直揮動到現在。
舞蹈隨著斧聲，時快時慢，時而如驚鴻般婉轉，時而如蝴蝶般蹁躚，這樣的契合，仿佛已經排練過無數遍。
可是，那個男人是吳剛，不是後羿。
我不懂，嫦娥為何要為她起舞。
低頭沉思間，卻見地上的影子多了一條，緩緩迴頭，看到來人的一瞬間，驚詫的睜大了眼。
漂亮的眉毛微微擰著，如古潭般深邃的眼眸上，細密的睫毛微微低垂，睫根輕顫。
有一瞬間，仿佛聽到那雙眼睛在低低的歎息。從沒有這種感覺，一個人的眼睛，仿佛在歎息。
下一瞬間，卻立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焰兒，你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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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娥站在殿前的白玉階上，緩緩起舞。雪白的衣袖融入雲層裏，仿佛煙籠輕紗，似有暗香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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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聽見第一板斧聲傳來，嫦娥便出了廣寒宮，一直跳到現在。而那個男人的斧頭也一直揮動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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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眉毛微微擰著，如古潭般深邃的眼眸上，細密的睫毛微微低垂，睫根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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