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具骷髏帶我們來的。”


    楚灼說著, 指向不遠處獨自跪在那兒的骷髏,它眼中的靈火已經熄滅, 安靜地跪於其中, 與星辰黑暗融為一體,教人輕易間便忽略它的存在。


    現在知道這金色宮殿的來曆後, 楚灼對這些骷髏的存在也有所猜測。


    這些骷髏兵顯然是洞府的主人留下的守護者, 罪妖雖非神族, 卻擁有神族的血脈, 罪妖死前抽出體內神火, 匯入這些骷髏眼中, 使其成為一具不死不滅的傀儡, 為洞府守護者, 隻允許特定的人進來。


    而那特定的人……或許是神族,或許是百族。


    楚元蒼的目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接著忍不住自豪地說:“不愧是我閨女, 啥都不用做, 就有洞府的守護者帶你過來,比我們好多了。”


    這傲的語氣,不知情的人, 還以為是他的功勞。


    遇到楚元蒼不久, 在場的人都已經看出他的本質,是個不著調的。偏偏知道很多秘密,連這上古洞府的秘密也被他知道,而且知道的估計比他們想像的要多。


    封炤不由重新審視這人。


    楚元蒼渾不在意地由他們看, 笑眯眯地看著楚灼,仿佛要在她臉上看出朵花一般,“閨女,爹還沒見過你長啥模樣呢,你臉上戴的是什麽麵具?可是月狐隱麵?”


    見楚灼的目光落到他手上的麵具上,楚元蒼解釋道:“這是上古時期的月狐一留下的法寶——月狐隱麵,據聞月狐有千麵,可以隱藏他們最真實的容貌。他們一族製造的月狐隱麵可以隱藏修煉者的容貌,非半神境無法窺破,是我在鴻蒙的一處秘境無意中得到的,挺有用的。”


    楚灼將臉上的玉轉顏拿下來,露出原來的容貌。


    楚元蒼雙目灼灼地看著,雙眼劃過異彩,看得封炤心裏頭十分不舒服。


    “你看夠了?看夠的話,就來說說這上古洞府,如何?”封炤擋在楚灼麵前,就算是親爹,也不能這麽盯著自己閨女看吧?那是什麽眼神?


    楚元蒼迴過神來,忍不住瞪他一眼,目光落到石棺上。


    毫無疑問,鴻蒙金劍是罪妖煉製出來的一柄半神之器,擁有劃破空間之能,但鴻蒙金劍為何引他們過來,為何此地放一具石棺和屍體,又有何意義?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楚灼忍不住問:“為何此劍叫鴻蒙金劍?可是和鴻蒙之境有關係?”


    眾人又是一愣。


    封炤接著說,“這洞府既然是上古時期的罪妖留下的洞府,罪妖為何要留下洞府在鴻蒙?難不成和萬年前的……”


    “啊!”楚元蒼叫了一聲。


    眾人正在思考,被他嚇了一跳,皆瞪大眼睛看他。


    楚元蒼卻倏地來到楚灼麵前,雙目灼灼地看她,看得她渾身僵硬時,他失望地道:“閨女,你沒覺醒麽?”


    楚灼不動聲色地道:“覺醒什麽?”


    楚元蒼看罷,就知道她是什麽也不知道,越發的失望。


    楚灼看看失望的便宜爹,又瞅瞅封炤,他迴了她一個非常無辜的神色。


    “我要如何覺醒?是否我未覺醒,我就隻能一直是凡人?”楚灼問道。


    楚元蒼一臉為難地看她,“閨女,這些事情我說了不算,說不定會影響到你的修行。不過你放心,就算你沒覺醒,你也是爹的閨女,這點不會變的。”


    楚灼哦一聲,神色淡淡的。


    楚元蒼看得又傷心起來,覺得他和閨女的感情果然有裂痕,真教他傷心。


    最後仍是封炤看不慣,擋在他們之間,“本座且問你,你可知萬年前的——司宿拂灼?”


    楚灼瞪大眼睛。


    楚元蒼一臉懵逼地看著他,然後思索道:“聽說過,據說萬年前獻祭於鴻蒙,為保全鴻蒙一境,死得挺慘的,她死後,鴻蒙不敢言其名。”


    楚灼:“…………”原來她轉世重修前死得這般慘?


    “你問這個作甚?”楚元蒼問道。


    封炤驀地朝他笑了笑,一副無辜的樣子,“沒什麽,就是隨便問問。”


    楚元蒼正奇怪時,就見那小子湊到他閨女麵前,說道:“看來他瞞的東西不少,你放心,以後有的是機會挖出來。”


    楚灼心情有些複雜地點頭,瞅了她便宜爹一眼。


    接著,他們繼續研究石棺,以及石棺裏的那具女屍。


    既然確定這是罪妖,封炤便不打算將養魂石中的神族的元神放進她的屍體裏——省得便宜那些神族,而是重新尋找線索。


    石棺光滑,沒有任何信息,石棺裏的女屍雖保存得極為鮮活,身上的飾物無一不精,但基於對死者的尊重,他們也不打算對她做什麽——至於先前封炤拿劍戳她的臉的挑釁行為,楚灼他們當作沒發生。


    突然,封炤一拍棺蓋,沉重的棺蓋翻了個麵,被他一手托著。


    這時,眾人方才看清楚棺蓋背麵並非是光潔平滑的,上麵繪製著一排排符文,符文十分玄奧,古樸而神秘,看得久了,識海嗡的一下震動起來,不由移開眼睛。


    隻有封炤和封璃沒有移開眼睛。


    楚灼他們看著這兩人,他們一個身前是罪妖,一個是擁有悠久傳承的神獸,說不定能看懂這些符文。


    兩人確實能看懂,這符文是罪妖發明的一種符籙,並未流傳到外界,隻有罪妖能看懂。封炤會懂,是因為他的傳承。


    兩人很快就看完符文,並解讀完符文的意思。


    “上麵說什麽?”楚灼問。


    封璃麵無表情,封炤抬頭看她,朝她安撫地笑了笑。


    “封璃,你說。”封炤道。


    封璃依然盯著棺蓋上的符文,聲音低啞,“……罪妖不容於兩族,卻傳承自兩族的血脈,隻要洗淨其中一脈之血,就能成為另一族。這洞府的主人是罪妖悲月,她與一群罪妖棲息於渡罪淵,欲要洗去百族之血,重新成為神族,為此,他們離開渡罪淵,欲前往四方靈宿,找到百族族長,懇請其賜下時命珠……”


    直到封璃的聲音結束,一群人皆怔怔地聽著。


    封璃失神地看著石棺裏的女子,喃喃地道:“時命珠,隻要有時命珠,就能洗去一半之血,我要洗去神族之血……”


    楚元蒼看他一眼,歎息一聲,取出鴻蒙金劍。


    他道:“我一直以為鴻蒙誕生於百萬年前,自上古大戰後方才出世,未曾想到,早已存在。隻怕在上古時期,鴻蒙也曾是上古大陸中的一部份。”


    封炤看他一眼,嘴唇微抿,低聲道:“司宿拂灼便是鴻蒙中最後一位百族。”


    楚元蒼神色微動,沒有說話。


    顯然他早已知情,隻是顧及什麽,先前裝作不知道,因此時封璃解讀罪妖留下的符文,讓他心頭震動,方才沉默地承認。


    傳承於鴻蒙之境的百族後人,即是司宿拂灼,也是鴻蒙中最後一位百族,實力強悍,旁人難及,卻已在萬年前,與鴻蒙同歸,轉世重修。


    楚灼將兩人的話盡收耳中,心緒難平,最後化為心頭一縷淡淡的歎息。


    那不是她的歎息,仿佛來自於轉世重修前留下的。


    將石棺的棺蓋重新蓋上,一群人坐在星空下,半晌無語。


    “你們可知道,四方靈宿,在上古時期,曾是百族的聚居地,百族原來還有一位族長……”


    “我們已經知道了。”楚灼打斷他的話,“甚至我們已經過去四方靈宿,它在九幽冥地,是曾經的上古戰場。”


    楚元蒼吃驚地看她,“閨女,你說真的?”


    楚灼嗯一聲,簡單地將他們如何去九幽冥地、以及在那裏做了什麽告訴他。這事說來話長,但楚元蒼卻聽得極為認真,直到最後,忍不住盯著她的手腕看。


    楚灼很大方地將手腕上那串珠子遞給他。


    楚元蒼小心翼翼地捧著,眼睛有些濕潤,然後臉上露出笑容,忍不住又誇道:“還是我閨女厲害,竟然得到上古百族族長之物,你是咱們百族下一任的族長。”


    楚灼淡淡地看他,對此沒什麽反應。


    這些都在她的預料之內,如果她沒猜錯,罪妖留下的信息中所說的時命珠,說的應該就是這串看起來不起眼的珠子。


    “可惜我現在不能用它。”楚灼一臉遺憾,“也不知道如何用。”


    封璃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它,這時命珠可以讓他變成純粹的百族之人。


    “沒事,因為你沒覺醒啊。”楚元蒼安慰她,“閨女,你還未覺醒,所以你無法使用它,哪天當你覺醒,你就是百族的族長,可以驅使時命珠,屆時萬界風雲任你動,世間男人任你挑。”


    封炤差點暴了,“你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楚元蒼瞥他一眼,不在意地說:“我閨女可是將來的百族族長,集百族之願而生,灼灼而來,她想後宮三千皆不成問題,你縱是血脈尊貴的神獸,也不能如此霸道。”


    要不是這是楚灼的便宜爹,封炤真的想一縷寂滅神火甩過去,燒得他連渣都不剩。


    這也特討人厭了。


    他原來還想著,這嶽父一見麵就叫他女婿,看著還算順眼,哪知道在這裏挖坑等著他呢。


    楚灼見他們針尖對麥芒的,一個不靠譜,一個囂張,遲早得打起來,不由有些頭疼。為了便宜爹未來不受罪,楚灼隻好轉移話題,“我們如何離開?”


    楚元蒼笑道:“沒事,有鴻蒙金劍呢。”


    楚灼想到什麽,問道:“燕雅正那本輪迴冊,也是半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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