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裂穀底, 楚灼從飛劍躍下。


    雙腳踩在生長著金色茸狀的草叢上,楚灼又感覺到那股凜冽的風吹來, 一種沒由來的心悸自心底漫開, 待她要仔細感受時,突然又無從找起, 讓她忍不住懷疑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曲山河等人也一一降落到裂穀底裏。


    風吹來的時候, 除了萬俟天奇罵了一聲這邪風真怪外, 其他人並未有什麽感覺。


    楚灼轉頭看他們。


    曲山河敏銳地發現她的注視, 問道:“楚姑娘, 有什麽問題麽?”


    楚灼遲疑了下, 問道:“你們感覺到什麽?”


    火鱗、碧尋珠和萬俟天奇等人皆搖頭, 玄影歪著腦袋, 說道:“有點不舒服。”


    曲山河道:“風的氣息有些奇怪,這裏……不像是個善地。”


    “是麽?”楚灼喃喃道,比起風中的氣息, 她感覺到腳下的這片土地給她的感覺更不好。但她發現, 除了她外,其他人並沒有這種感覺。


    曲山河和玄影是聖帝境,五感比其他人敏銳, 但他們也感覺不到……


    突然, 一條尾巴圈上她的脖子,力道不重,卻讓她迴過神來。


    楚灼轉頭看向肩膀上的小妖獸,又被他的尾巴掃了幾下, 心下微動,頓時安心下來。她明白剛才的心悸並非她的錯覺,其他人雖然感覺不到,但封炤同樣感覺到了,他現在在安撫她,讓她不要擔心。


    楚灼深吸口氣,對他們道:“我們朝這邊走,看看這裏的情況。”


    她所指的位置,是裂穀朝閃金林深處延伸的位置,比起另一邊,她覺得這邊應該能探查出什麽。其實他們來到的裂穀之地,一端可以看到底,銜接橫臥在遠處的山脈的尾巴,另一端朝閃金林深處延伸,看不到盡頭。


    走了一會兒,天就黑了。


    天黑對於修煉者而言,並沒有什麽阻礙作用,不過基於謹慎,楚灼仍是讓大家停下來,找地方紮營,渡過黑夜再說。


    碧尋珠等人支帳蓬時,她和曲山河照例在周圍查看,順便布下一個靈陣。


    “楚姑娘,你是不是發現什麽?”曲山河問道,他發現楚灼現在的行事比在裂穀外的地方更謹慎。


    楚灼嗯了一聲,又道:“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聽到這話,曲山河不由沉思,楚灼的修為隻有星靈境八重,連聖帝境都未及,靈識沒有他和玄影的強大,就算要發現什麽,理應是他和玄影才對。但他覺得楚灼不會無中生有,她素來是個踏實之人,如果不是篤定什麽,不會說這種話。


    雖然想不通,不過因她的舉動,曲山河也謹慎許多。


    夜晚照例是由煉雲龍藤守夜。


    楚灼鑽進帳蓬後,並未躺下休息,而是盤腿坐著,將小妖獸摟到懷裏,目光沉沉地盯著帳蓬外麵,仿佛在看什麽,仿佛又什麽都看不到。


    直到封炤催她去休息,她才低頭看他,捏捏它軟軟的肉墊,給他傳音:【阿炤,這裏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不是我的錯覺,是吧?】


    封炤將爪子搭到她的手心裏,說道:【沒事,你隻要繼續走下去就行,有我呢。】


    聽罷,楚灼臉上露出笑容,輕聲說:【我知道,隻是不喜歡這裏的氣息。】


    見小姑娘皺起眉頭,一副不喜歡的模樣,難得她如此孩子氣,封炤有些受不住,身形不由自主地變化成人形,然後將她摟到懷裏,兩人躺到帳蓬裏。


    他將她的臉按在胸口,低聲道:“睡吧,我守著你。”


    楚灼沒說話,半晌才伸出手,搭在他的腰上,在他溫暖的懷裏輕輕地應一聲。


    帳蓬前點了篝火,照亮這一片方寸之地。


    夜色更深時,一股陰冷的風吹過裂穀,發出一陣嘩啦啦的聲響。


    煉雲龍藤一半本體攀爬在營地背後的裂穀壁上,在幽暗的夜色中,那隨風而動的碧葉,宛若流動的瀑布,一層層蕩開。


    風來到時,在周圍旋轉了幾圈,仿佛盯上這一片天地,擦著地麵而來,在靈陣之前停下,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探進靈陣中,悄無聲息地接近營地。


    呯的一聲,一條粗大的藤蔓拍打而來。


    帳蓬裏休息的人聽到動靜,瞬間睜開眼睛,掀帳而出。


    然而除了在地麵上滑行的粗大藤蔓外,沒有什麽異常之外。


    萬俟天奇和幻虞、小烏龜幾個睡眼朦朧地探出頭,問道:“發生什麽事?”


    曲山河和玄影查看了下,沒發現什麽異常,說道:“沒什麽,可能是小雲不小心拍到地麵吧。”


    聽罷,萬俟天奇就埋怨道:“小雲,三更半夜不睡覺,做什麽呢?”


    煉雲龍藤有些委屈,恨不得馬上化形,和蠢主人掰扯掰扯,告訴他,它是靈植,不需要睡覺。心裏有氣,一個不小心就弄倒主人的帳蓬,將萬俟天奇氣個半死。


    玄影憨憨地道:“沒事,我將帳蓬讓給你休息吧,我來守夜。”


    雖然他們麵上沒說什麽,但心裏都明白煉雲龍藤是個懂事的,晚上守夜時,很少會刻意弄出聲音吵他們休息,它剛才一定發現什麽,才會如此,不如分個人出來守夜。


    萬俟天奇念叨兩聲,最後給煉雲龍藤一瓶藥液讓它自己去玩,便迴帳蓬休息。


    楚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躺在男人懷裏,便沒有動,用靈識查看外麵的情況,直到眾人重新休息,玄影在外守夜後,重新閉上眼睛。


    ***


    翌日,天明之時,眾人再次出發。


    修煉者的速度極快,半天時間就讓他們走了很長一段路,一路上皆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地方。


    這裂穀下的空氣有些濕潤,地麵上生長著一層金色的茸草,摸起來非常鬆軟,像一層金色的苔蘚。這層茸草朝兩邊生長,幾乎像一麵粉刷的金牆,裝點著裂穀,使得裂穀就像一條金色的條帶。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在夕陽將落時,突然楚灼停下來。


    眾人轉頭看她。


    楚灼是被脖子上的尾巴圈著,不得不停下。停下後,她凝神觀察周圍,又使勁兒地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裂穀底的空氣帶著一股潮味兒,地底下定是有條暗河,否則不會有如此濃鬱的水汽。


    但是……有什麽不對。


    “好像有血腥味。”火鱗突然說。


    曲山河瞅向她,他的修為比他們高,但他是人修,五感天生比不得妖獸。至於玄影,修為同樣高,但他在冰洋深處沉睡太久,日日受水壓壓製,鼻子沒有火蛟靈敏。


    火鱗東聞聞西嗅嗅,雖然模樣有些可笑,但沒人笑她。


    找了會兒,火鱗突然揚起手,手上出現一團妖火,朝一旁山壁上的金色茸草甩過去。


    妖火觸及金色茸草,轟然一聲便燃燒起來,空氣中響起劈哩叭啦的聲響,金色茸草迅速燒成一片焦黑色,露出茸草掩蓋的山壁。


    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這下子,就算不是妖獸的萬俟天奇,也聞到這股血腥味。


    他吃驚地看向血腥味所在地,恰是金色茸草掩蓋的一處山壁間的裂縫,很小,隻能塞一個人進去,那裏恰好有一具站立著的屍體。


    碧尋珠彈出冰絲,將那具屍體拖出來。


    屍體倒在地上,他們過去查看,發現屍體還很新鮮,身上的血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滴落,在腳下的位置匯成一片血水。屍體臉上的表情非常痛苦,仿佛臨死之前,經曆過非常痛苦的事,以至於臉上還殘留著痛苦的掙紮痕跡。


    曲山河又檢查會兒,說道:“他是窒息而死的,死亡時間不超過三日,死後的血液從足中幾處穴位流出。”


    “窒息?”眾人又看看那人臉上的神色,確實像是窒息時的痛苦。


    隻是修煉者修煉有成後,短時間內就算不用唿吸也能活下來,很少有窒息而死這種說法。至於這具屍體,他身上還殘留著星靈境的氣息,顯然是個星靈境的修煉者,這個修為就算幾日不唿吸也沒關係。


    一時間,眾人也想不出如何能讓修煉者在三天時間內窒息而死。


    楚灼看了下他身上的法衣,不是碧霞冥天四大派的弟子,應該是其他勢力的,至於為何落單,然後被人殺死塞在這裏,就不得而知。


    接著楚灼又去查看塞屍體的裂縫,突然怔了下,發現裂縫周圍除了被燒死的金色茸草外,其他的又開始蔓延生長,很快就爬過下麵的裂縫,並且有往上生長的趨勢。


    “哎呀,這草的生命力真頑強。”萬俟天奇驚奇地道,以為這不起眼的金色茸草是某種靈草,興趣大增,蹲到地上采集一些研究。


    可惜他研究了下就丟開,無趣地道:“不過是一種普通的靈草,就是生長得十分快,怪不得能用來藏屍體。”


    其他人也認同他的想法,若這金色茸草是難得的靈草,這種生長速度,鋪滿整個裂穀,看著就不值錢。大多數靈草皆是吸收天地靈氣精華而生,因消耗的是天地靈氣,導致它們的數量控製在一定範圍內,很難做到大量生長。


    他們在周圍研究了下,沒有看出什麽後,便將那屍體用火焚化,以免橫屍此地,最後屍骨難存。


    修煉者死後,一身血肉中蘊含的靈氣極為珍貴,吸引妖獸吞食或者是被有心人利用,用火焚燒是最好的方式。


    當然,這是不認識的情況下,若是認識的,當然可以幫著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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