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京藏突然噴血, 身上的氣息以肉眼可見地變得萎靡,圖雅和定波大驚失色。


    “京藏大哥!”圖雅上前扶住他, 冷豔的麵容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發生什麽事?”


    定波同樣驚愕不已,下意識地警惕起來, 靈識放開, 掃向周圍。可惜他的實力不比京藏, 靈識也比不上他的敏銳, 並未發現什麽異常。


    也因為如此, 更讓他警惕。


    京藏麵露驚懼, 下意識地抓緊圖雅, 在圖雅看過來時, 低聲道:“快走。”


    幾人也算是認識好些年的同伴,雖然時常有爭鬥,不過彼此之間已經形成默契, 當即二話不說, 趕緊隨他一起離開。


    京藏雖然受傷,不過他的速度依然很快,甚至帶著一種幾不可察的迫切。定波和圖雅認識他這麽久, 何時見過他如此, 心裏都覺得能傷京藏的存在,定是不同尋常。


    定波尊者想得更遠一些,能在他們毫無所察的情況下,突然傷及京藏, 難不成對方的修為在化神境之上?甚至可能比化神境更高的境界,那豈不是……


    定波神色一凜,不敢再往深裏想。


    一個時辰後,他們退到一處由氣浪衝撞而成的地下空間。


    京藏依然心悸不已,不過好歹感覺不到那人的氣息,終於鬆了口氣。


    三名妖修背抵著堅硬光滑的岩壁,看著麵前唿嘯而過的氣浪,定波方才小聲地詢問,“京藏,剛才是何人?”


    京藏臉色慘白,苦笑一聲,“我雖不知他是何人,但……”想到什麽,他眼中的驚懼更甚。


    定波和圖雅皆疑惑地看著他,覺得京藏的反應不對。


    京藏也不說話,先是取出一顆靈丹吞服,治療先前被那道靈識擊傷的識海,感覺到識海中極為相似的傷勢,他心裏有些慶幸,那位和當初一般,仍是對他手下留情,沒有一下子弄死他。


    待識海的疼痛緩解些許後,京藏方才道:“你們可記得幾千年前,我曾得罪一位前輩,被他丟到域外之境,險些沒了半條命?”


    圖雅和定波聽到這話,先是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兩人臉色齊齊一變。


    這件事他們也曾聽說過,據說當年京藏剛晉階成為化神境尊者不久,自持實力,正是狂妄自大之時,恰好發現有一位高階修煉者經過水靈域,竟然不知死活去挑釁。


    結果可想而知。


    也是因為這個打擊,京藏好不容易從域外之境迴來後,便開始潛心修煉,不僅不再像個愣頭青般到處挑釁高階修煉者,反而開始做起好事,承擔起天之河的使命,這幾千年間,在水靈域的修煉者間的名聲極為響亮。


    京藏自不會無緣無故再提那位前輩,除非……


    “難不成,先前傷你的……就是那位前輩?”圖雅聲音幹澀。


    定波的臉皮也抽搐了下,當年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私底下曾和其他妖修一起猜測教訓京藏的那位修煉者是何方神聖,他們猜測其修為可能在神皇境之上。


    京藏一臉沉痛地頷首,“正是他,我能認出他的氣息。”想到當年自己不知死活去挑釁對方,對方隻是給他一個慘痛教訓,沒有殺死他,也算是自己幸運。


    定波和圖雅麵麵相覷,滿臉驚駭,如果是那位,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他為何會在這裏?”圖雅忍不住問。


    京藏迴想先前在靈石脈礦中發現的那雙奇怪的眼睛,直覺那東西不同尋常。他心裏有些不太確定,便小聲地將先前的發現和他們說了,最後道:“或許是為那東西而來罷。”


    定波和圖雅十分驚訝。


    定波忍不住問:“京藏大哥,你覺得那東西是何物?”


    京藏一臉遺憾地道:“我也不知道,不過這東西想來是在靈脈中孕育的,不管是什麽,都極為珍貴。”否則也不會讓神皇境的修煉者親自過來。


    兩人聽罷,心裏也有些遺憾。


    如果沒有那位插手,是不是靈脈中孕育的東西就是他們的?能在靈脈中孕育的東西,無不是世間罕見的天材地寶,極為難得。


    三人雖然可惜,不過技不如人,隻能歎息一聲。


    天材地寶這種東西,有緣者得之,大多時候講究的是機緣和實力,縱使它是在天之河中孕育誕生的,他們也沒這臉叫囂就是他們的,若是他們沒那個實力,也無法擁有。更不用說對方比他們更早尋找,實力又比他們高,縱使不甘心又如何?


    三人到底修煉歲月久遠,心境不一般,很快就將心中那點遺憾拋開,開始討論剛才的事情。


    “你們說,這地底的氣浪,會不會和那位前輩有關?”定波猜測道。


    “我倒是覺得,可能和先前靈石脈中那奇怪的東西有關。”圖雅說道。


    “或許兩者都有關係罷。”京藏歎息一聲,“不管如何,得盡早解決這些氣浪,若是讓它再繼續下去,對天之河的結界也會有所影響。”


    眾所周知,天之河之下有一道魔門,天之河的存在,如同一道封印般,鎮壓著這道魔門,以防魔門的魔氣侵蝕水靈域的靈氣。


    天之河在水靈域中有至關重要的地位,容不得閃失。


    三人又商量了下,都無法確定氣浪的由來,加上知道這裏可能還有一位神皇境的高階修煉者在,更讓他們束手束腳,無從下手。


    他們隻希望這神皇境強者得到那東西後,就盡快離開,千萬別再出什麽幺蛾子才好。


    最後京藏咬了咬牙,說道:“從先前的情況來看,那位前輩應該隻是警告我別壞他事罷,估計是不會在此逗留太久的,不如我繼續探查氣浪的情況,你們先上去,去找白漳,和他一起負責查看天之河的結界,定然不能讓結界有所閃失。”


    定波和圖雅覺得暫時隻能如此,便也不囉嗦,很快就分開行事。


    ****


    楚灼擔心會遇到已經下來查看的天之河的幾位鎮河尊者,一路上都十分小心,寧願花費些功夫讓煉雲龍藤拐道而行。


    不過幸運的是,直到他們離開靈石脈礦所在,來到一處氣浪聚集之地時,都沒有遇到天之河的化神境尊者。


    楚灼和萬俟天奇都鬆口氣。


    同樣鬆口氣的還有被他們拖下水的水蛇,覺得這幾個家夥的運氣真好,化神境尊者都下來探查,硬是讓他們生生錯開,沒有被捉住。


    楚灼和萬俟天奇商量接下來要怎麽辦。


    “當然是等老大來接我們。”萬俟天奇毫不遲疑地說。


    楚灼沉默了下,說道:“我們可以讓小雲避開氣浪,往旁邊挖通道上去,避開上麵的妖修,從另一個地方出去。”


    “為何要如此麻煩?”萬俟天奇脫口而出,說出的話完全是走胥不走心,“這裏的氣浪威力太厲害,萬一其他地方也有怎麽辦?何不等老大帶我們上去,如此也省了很多麻煩,不是麽?”


    楚灼再次沉默,在心裏歎氣。


    看來封炤在萬俟天奇和其他幾個妖的心裏,確實是一個值得信任的。


    萬俟天奇說完後,見她不再反對,又開始喜滋滋地清點起靈石,水蛇和小烏龜湊到他身邊,看著那靈光閃閃的靈石山,雙眼都變成靈石。


    楚灼站在煉雲龍藤築成的鳥巢前,盯著外麵那唿嘯旋轉的氣浪發呆。


    突然,一道身影從氣浪中出現,腳踏氣浪而來,衣袂翩然。


    作為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和參與者的角度是不一樣的,至少此時楚灼看到那瀟灑地踏著氣浪而來的白色身影,不得不承認,這人強大到讓人由衷地折服,忍不住想要相信他、追隨他,隻要有他在,不管發生什麽事,都無須擔心。


    他就是他們的底氣和後盾。


    他踏過氣浪,須臾間已經來到煉雲龍藤所在之地。


    “老大!”萬俟天奇驚喜地叫一聲。


    小烏龜也十分欣喜,水蛇好奇地打量他,猜測這人的來曆和身份。


    封炤踩著煉雲龍藤而來,看了看他們,發現他們完好無損,便知他們沒有和天之河的那幾個化神境妖修遇到。


    他在楚灼身上留下自己的靈識,隻要她遇到危險,便會在第一時間撕裂空間抵達。


    “老大,你去哪裏了?”萬俟天奇興奮地說:“先前我們去挖了好多靈石,都是極品靈石,很大一塊……原來氣浪之下有一條靈石脈礦,你是不是也下去了?”


    封炤漫不經心地應一聲,來到楚灼麵前,唇角微微上挑,朝她露出微微的笑意,那張俊美的臉仿佛在發光一般。


    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一臉興致勃勃地說:“灼灼,我送你一樣東西。”


    說著,不由分說,已經拉著她的手,將她拉進他的空間裏。


    正喋喋不休地敘說他們在靈石脈礦中挖了多少極品靈石的萬俟天奇差點嗆住,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麵前消失無蹤,連氣息都感覺不到,仿佛突然之間,他們已經從這片空間裏消失。


    萬俟天奇:“…………”


    *


    楚灼根本來不及拒絕,眼前一花,人已經來到那座已經有些熟悉的宮殿。


    空氣中散發著神木特有的氣息,安神寧心。


    楚灼看了一眼地麵上的白玉色的神木地板,目光從宮殿外的那株桃樹移到麵前正在召喚什麽東西的男人身上。


    他唇角依然上挑,臉上的神色十分愉快,這種愉快讓他渾身就像在發光一樣,好看得不可思議。一雙眼睛格外有神,攤開的手中,出現一隻比巴掌略小的迷你小人。


    “你看,這是靈寶。”封炤將乖巧地站在他手掌心間的藍色小人遞到她麵前。


    楚灼低頭看著這隻靈寶,發現它像一隻水藍色的果凍小人,皮膚都是水藍色的,五官小巧,眼睛的顏色略深些,像兩顆鑲嵌在臉上的藍寶石,格外的靈動純淨,正用一種好奇的神色打量她。


    它應該是已經被封炤馴服,沒有逃跑的意思,乖乖巧巧地站在他手掌心上,一隻又q又軟的手小心地扶著封炤的手指。


    真可愛。


    楚灼就算沒什麽少女心,此時也覺得這隻水藍色的靈寶很可愛。


    封炤見她喜歡,臉上的神色越發的歡喜,將它往前遞了遞,“送你的。”


    楚灼:“啊?”


    封炤將靈寶往她手上一放,含笑道:“這小東西很狡猾,花了我好些天時間才捉住。現在它是你的,有了它,以後你就會有很多靈石。”


    不過那要等很久以後,就算有靈寶,靈石脈要形成也要花很長一段歲月。


    楚灼不知道說什麽,她先前猜測他突然離開,定是發現這裏有一隻靈寶,要去捕捉它。沒想到他捕捉的用意,卻是要送給她。


    靈寶誕生靈智後,極為狡詐,連神皇境修煉者都要花那麽多時間來堵它,可見它有多難捕捉。而它的存在對一個家族或宗門勢力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她先前還以為他是想捕捉它後,放到白璃山養呢。


    “我、我不要。”楚灼難得有些無措,下意識就拒絕。


    封炤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慢慢斂去。


    沒有笑容的模樣,和她上輩子記憶中的那位強大可怕的白璃域之主的形象貼合,讓她下意識地屏住唿吸。


    楚灼頭皮發麻,有一種好像辜負了他好意的錯覺,並不想和他的關係弄僵,忙不迭地解釋道:“我沒有地盤,也沒有能養靈寶的芥子空間,給我沒用,不如放到你空間裏,或者放到白璃山也行。”


    他臉上的神色緩和許多,一副無所謂的語氣道:“白璃山那邊想要的話,長乘他們會去找的,這東西是我送給你的,就是你的了。”


    一副禮送出去就不會收迴的模樣。


    楚灼壓力很大,這禮物實在是太貴重,她退而其次地道:“不如先養在你空間裏吧。”


    封炤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說道:“行,等哪天你看中哪個域作地盤後,你告訴我一聲,屆時就將它放到你的地盤裏養,你很快就會有一條靈石脈礦。”


    楚灼嘴角微抽,難不成她在他眼裏,就是那種死要靈石的形象?她幾時給他這種形象的?


    靈寶一雙眼睛瞅著他們,對於他們將自己當禮物讓來讓去的行為感覺十分無聊,忍不住伸出雙手抱住楚灼的手指頭,朝封炤齜牙咧嘴,仿佛在報複他將自己捕捉到這地方。


    封炤手指一彈,生生將它從楚灼的手掌心中彈出去。


    靈寶一路疾飛,撲通一聲落到宮殿外不遠處的那條靈泉中,很快就消失不見。


    楚灼將靈識探過去,發現那隻靈寶進入靈泉水後,十分怡然自得,在水裏遊來遊去,很快就沉到水底之中,漸漸地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


    看到這一幕,她有些明白為何修煉者少有能捕捉住靈寶的,以它這種能同環境融為一體的功夫,確實難捕捉。


    於是她忍不住問:“你先前捉它,花了不少的功夫吧?”


    封炤偏首看她一眼,突然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出宮殿,放柔了聲音說:“是啊,不過為了送給你,花多少功夫都是值得的。”


    猝不及防間被他的甜言蜜語糊一臉的楚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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