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雙邪氣的雙目鎖住,楚灼渾身血液為之僵冷,動彈不得。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被那可怕的邪氣撕裂時,眼睛的主人突然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時,雖然眼裏的邪氣未退,至少眼神恢複幾分清明,那種尖銳的、吞噬的可怕氣息收斂許多,不再向她刺來。


    “是……你?”他困難地說。


    楚灼見他認出自己,心裏不由口氣。


    不過此時這人在她眼裏,就像一個人形妖魔,她依然不敢接近,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關切地詢問道:“烏主,你沒事吧?”


    烏主又閉了閉眼睛,眼神又恢複幾分清明,看到遠遠站著的楚灼,他也不在意,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不遠處的那高大宏偉的宮闕,若有所思地道:“這裏是白主的空間?”


    楚灼嗯一聲。


    烏主問完後,沒再做什麽,接著翻身坐起,盤起腿打坐,開始壓製體內的怪物。


    楚灼原本還想詢問一下外麵的情況的,見狀哪裏還敢打擾他,隻好遠遠地站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楚灼開始憂心外麵的情況時,發現烏主身上的邪氣漸漸地收斂,像是被什麽壓製住,使他不再像一個人形的怪物。


    楚灼又看一眼麵容冷淡中透著邪氣的男人,突然目光微凝,發現烏主的脖頸處,攀爬著一種邪惡的紅色符文,它們就像有生命般,在周圍蔓延移動,被主人用力地壓製下去後,最終不甘地退去。


    楚灼覺得烏主身上的東西不簡單。


    她迴想先前的情況。


    當時他們遇到那隻荒古的強大兇獸,所有人都不是對手,烏主和長乘極力攔截兇獸,為其他修煉者爭取逃離的機會,在發現兇獸無法攔截時,他身上的氣息徒然一變,渾身氣勢上漲,修為也在上升。


    楚灼猜測,烏主當時應該是不得已為之,放任身上的邪氣彌漫,如此可以提升他的修為,讓他對上那隻兇獸有一戰之力,但同時也要承擔一個可怕的後果,否則當時長乘不會如此氣急敗壞地咆哮。


    楚灼不知道自己這個猜測對不對,她此時十分擔心封炤。


    那隻誕生於荒古的兇獸,實力強大,封炤將他們丟進空間,明顯是要去救他們,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直到這一刻,楚灼發現,自己心裏還是擔心他的。


    就算他上輩子嚇過她,讓她誤會,但隻要他是阿炤,她都會擔心他。


    就在楚灼擔心得團團轉時,烏主徐徐睜開眼睛。


    “你擔心他?”


    楚灼聽到這突兀的聲音,下意識地轉頭望去,就見盤腿端坐在地上的男人,他身上的邪氣已經壓製得差不多,麵容恢複平靜,唯有眉梢眼角之間,還洋溢著幾許邪氣,為他俊朗的麵容增添幾分壞男人的魅力。


    楚灼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胡亂地應一聲。


    烏主道:“不用擔心,白主可以對付它。”


    楚灼還是相信他的話,大概是在時間海的這段時間,不管遇到什麽事,烏主表現出來的從容淡定,以及對她的庇護,讓她第一時間選擇相信他。


    而且,以他這般修為,他也沒理由來騙她。


    楚灼緊張的心情略鬆,朝烏主走過去,問道:“先前那隻兇獸是什麽東西?是荒古的兇獸麽?”


    烏主沒想到她知道這裏是荒古的遺跡,爾後想到定是白主告訴他的,倒也不足為奇。


    “它確實是一種荒古兇獸,據說這種兇獸一旦出現,會給世間帶來浩劫。”烏主淡淡地說,見她又擔心起來,繼續道:“白主的修為極高,不會有事。”


    楚灼慢吞吞地哦一聲,看他一眼,她心裏雖然有很多疑惑,但卻不好當著本人的麵詢問。


    見她沒再問,烏主閉上眼睛,像是在休息。


    楚灼隻好也閉上嘴,在周圍轉了轉,來到宮闕前的一株花開得正好的桃樹下,嗅著滿樹桃香,站在那裏思索起來。


    等她再次感覺到空間裏出現的氣息,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發現一臉懵逼茫然的烏子涵和朱厭出現。


    兩人看起來都十分狼狽,身上傷痕累累,顯然經曆過一場苦戰。


    烏子涵看到席地而坐的烏主,雙眼一亮,忙跑過來,迭聲問道:“烏主,你沒事吧?”


    烏主睜開眼睛,朝他微微頷首,淡聲道:“我無礙,已經將雉邪壓下去。”


    烏子涵聽罷,頓時鬆了口氣,一臉慶幸神色,覺得多虧白主及時出現,否則若是讓烏主將雉邪放出來,就算最後他們得救,烏主也會元氣大傷,說不定哪天真的被雉邪侵蝕本性,變成邪惡嗜殺的怪物。


    那邊朱厭也朝楚灼微笑,問道:“楚姑娘,你沒事吧?”


    楚灼對朱厭極有好感,笑道:“我沒事,朱厭前輩呢?你沒事吧?還有長乘前輩他們無事罷?你們怎麽進來了?阿炤……白主現在怎麽樣?”


    朱厭聽到那句“阿炤”,眉頭微微一跳,明白這名字應該叫的是他們老大,隻是卻不知這名字是老大本人的名字,還是別有用意?


    此女能這般稱唿他們老大,可見和老大的關係並不一般,否則老大也不會一路追過來。


    種種想法在心中一掠而過,朱厭溫柔地道:“你放心,我們老大沒事,因為烏管事十分擔心烏主,所以老大將我們送進來。”


    至於送進來的目的……


    朱厭看一眼那邊的烏主和烏子涵,覺得老大應該是讓他進來盯著他們,省得他們和楚灼太接近。


    楚灼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她見朱厭和烏子涵渾身是血,問他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兩人皆搖頭,於是也沒再勸。


    這空間不是她的,她也不好冒然做決定。


    朱厭跟著她站在桃樹下,一副溫柔可親的模樣,讓楚灼不由自主地放鬆。


    她心裏忍不住失笑,突然發現她一直以來想要塑造的形象,可不就是朱厭這般,一副溫柔親切的模樣,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隻是朱厭是天生的,而她是後天刻意培養演變的,其實她一點也不溫柔,溫柔不過是她在修煉界混的一種武器罷了。


    “你先前沒看到,那隻兇獸實力非常強悍,它的實力在神皇境之上,我們都不是對手,若非老大及時出現,隻怕連長乘大人都要交待在那裏……”


    朱厭見楚灼關心他們老大,忍不住開始賣力地講解起剛才的戰鬥。


    楚灼認真地聽著,聽到他說封炤終於將那隻兇獸拖進他的黑暗領域後,忍不住抿嘴一笑。


    封炤的黑暗領域就像他的空間,在那片黑暗中,他就是神,所有進入的生靈皆受他主宰,如同她一般的弱小者,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悄無聲息地被拖入其中不自知,唯有強大如烏主之流,才能察覺避之。


    那隻兇獸的實力強大,封炤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它拖進黑暗領域。


    朱厭的口才很好,將戰鬥過程說得險象環生,十分有趣,聽得她微笑連連。


    另一邊的烏子涵忍不住看過來,發現朱厭竟然將人逗笑,忍不住想,這家夥對楚灼如此殷勤,難道不擔心白主等會兒將他拍死麽?


    就在楚灼笑得不行時,依然是一襲白衣的封炤出現在空間。


    他是空間主人,空間的氣息和他融為一體,他徒然出現,無人察覺,還是朱厭正麵對著他,發現他時,聲音乍然而止。


    烏主和烏子涵見狀,也轉頭看過去。


    楚灼發現異樣,迴頭一看,發現是他,緊繃已久的心弦瞬間一鬆,接著腦子一熱,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朝他跑過去。


    封炤見她跑過來,心中一喜,以為她會像以往那般,撲過來抱住自己,哪知道她卻生生停住腳步,站在自己麵前,睜大眼睛看著他。


    封炤矜持冷淡地站在那兒,由著她看。


    楚灼將他打量一遍,發現他的白袍嶄新,不染塵埃,身上也沒有受傷的痕跡,氣息和先前差不多,確認他並未受傷後,終於鬆口氣。


    她朝他微笑,聲音輕柔悅耳,“你沒事吧?”


    “沒事。”封炤淡聲道。


    楚灼確認他無事後,又抿嘴一笑,轉頭看向烏主等人。


    朱厭和烏子涵忍不住頻頻偷看,剛才正在戰鬥,他們也沒看清楚,此時方才得以看清楚封炤的容貌,兩人都十分激動。


    作為下屬,朱厭悲催地從來不知道自家老大長什麽模樣的,先前偶遇時,隻能看到一個側臉,直到現在,才是正麵。而對烏子涵來說,白璃域之主那就是個傳說,而且是非常兇殘的傳說,此時他不僅被兇殘的傳說丟進他的空間,還見到本尊,整個人都是激動的。


    白璃域之主兇名在外,想看到他本尊可不容易。


    不過,本人確實很好看,不愧是遠古兇獸的後代。


    唯有烏主是最淡然的,他站起身,朝封炤道:“方才多謝你。”


    封炤懶得搭理他們,不過想到烏主在時間海救過楚灼,很快改變主意,說道:“你體內的那玩意兒哪裏來的?”


    烏主神色未變,淡淡地說:“它是雉邪。”


    封炤挑眉,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習慣性地欲要嗤笑一聲,噴幾句惡毒的話,突然想到楚灼在旁邊,到嘴的話硬生生一轉,冷冷淡淡地道:“你可真不幸。”


    這下子,連烏主都忍不住怪異地看他一眼,仿佛懷疑他怎麽突然轉性,竟然沒有囂張地嘲笑自己,反而不痛不癢地說這麽一句。


    可真難得。


    朱厭也覺得老大現在怪怪的。


    隻有不知情的烏子涵心中忍不住感慨,雖然白主語氣不太好,但他風姿卓絕,儀表不俗,縱使行事兇殘一些,也不能否認此人的魅力。


    封炤不想和他們廢話,揮手過去,朱厭和烏子涵已經從空間消失。


    楚灼看到這一幕,沉默了下,頓時有些同情二話不說就被丟出空間的兩人。


    “你如何打算?”封炤詢問。


    烏主神色淡然,比起封炤矜傲中強製止擺出來的淡然,烏主給人的感覺大氣淡然,兩者極為不同,也襯得封炤越發的囂張。


    楚灼安靜地站在一旁,覺得此時的封炤,果然像她記憶中的小毛團。


    果然,那般愛搞事又霸道囂張的毛團,怎麽可能因為化成人形後就性格大變?


    “天符宮的宮主為我創造一種血符壓製,隻要不將它釋放,暫時能壓製一二。如若不行,我隻好來找你。”烏主坦然地說。


    封炤冷笑一聲,怨不得這家夥願意在時間海救人,原來是有求於他。


    想罷,他轉頭對楚灼道:“灼灼,你先進裏麵歇息。”


    楚灼聽到這句“灼灼”,瞬間有些懵逼。


    可惜讓她懵逼的人正朝著烏主冷笑,壓根兒沒發現自己說錯話。他素來囂張任性,這段時間能忍成這般已經不易,先前戰鬥一場,身上的戰意未退,行事不免張狂幾分,縱使已經壓製,仍是不小心露餡。


    楚灼又看他一眼,安靜地走進宮殿。


    等她離開後,封炤也帶著烏主離開空間。


    迴到當初封炤帶她去休息的那間宮殿,楚灼感覺到烏主的氣息從空間裏消失,也不知道是離開空間,還是去到哪裏,不過這些不是她現在能過問的。


    於是楚灼決定不去想它,坐到鋪在地上的兇獸皮毛上,又思索了會兒事情,感覺到身體的疲憊,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再想,倒頭睡去。


    在她沉睡後不久,一襲白袍的男人出現在宮殿門口,見到安靜地蜷縮在兇獸皮毛上的人,偌大的宮殿,空蕩蕩的,越發的襯得她嬌小脆弱。


    感覺到她的氣息漸漸地侵染在周圍,他滿意地眯起雙眼,方才轉身離開。


    ***


    楚灼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她醒來時,發現周圍已經變了地方。


    她先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竟然睡得如此沉實,難道是因為那是阿炤的空間,讓她下意識地覺得,不管如何,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所以才放任自己如此睡去?


    想到這裏,楚灼突然苦笑。


    正當她扒開身上的被子起身時,突然感覺到被窩裏有什麽東西。


    楚灼的手一頓,一把掀開被子,隻見一隻毛茸茸的小妖獸安靜地趴在那兒,一雙毛茸茸的爪子並攏在麵前,用一雙漂亮又無辜的獸瞳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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