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潛水艇後, 靈獸袋裏的小烏龜和幻狐都紛紛爬出來。


    雖然靈獸袋很安全,但對於妖獸來說, 他們大多數向往自由, 沒有危險的時候,哪裏還耐得住待在靈獸袋裏?


    但他們沒想到出來後會麵對這一幕。


    主人怎麽那麽嚴肅?尋珠哥, 發生什麽事啦?


    碧尋珠伸手輕輕拍了拍兩隻小的腦袋, 讓他們乖一點, 別插嘴。


    一群人和妖獸擠在那裏, 一邊佯裝忙碌的模樣, 一邊偷偷瞄一眼過去, 見到楚灼滿臉嚴肅的模樣, 他們心頭都有些發懸。


    主人這是要逼供了麽?老大這次還能惡意賣萌逃開主人的逼問麽?


    這麽一想, 幾隻妖心裏還挺高興的,高興中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萬俟天奇原本正在發呆,突然發現身邊很擠, 迴過神時, 發現那群妖都擠到他身邊的位置,看似安靜,實則暗暗地觀察另一邊。


    以萬俟天奇對他們的了解, 哪裏看不出這群平靜下的興奮, 明明心裏興奮得不行,眼睛都恨不得黏到那邊,但又要表現出淡定的模樣,省得被阿炤這老大發現, 一隻給一爪子。


    這群妖都是愛搞事的。


    這會兒見楚灼難得嚴肅,他們不僅不擔心,反而巴不得楚灼幹點什麽,好讓拽得能上天的老大受點罪。


    萬俟天奇被他們擠得心裏頓生一種匪夷所思之感。


    這些妖是不是太不將他當外人?他們這麽擠過來,難道不怕他突然攻擊麽?


    更過份的是,肩膀突然多了一隻手。


    他轉頭看去,恰好看到手的主人,儼然將他的肩膀當成桌子擱著,側臉比他這真男人還要有型好看,若是不知情,估計會將她當成一個男修。


    哪有妖女長這模樣的?


    萬俟天奇想著,抬手將肩膀上的臉拿開。


    火鱗抽空看過來,莫名地看他一眼,然後再次將手放迴去,身體往他這邊挨,完全就將他當成椅子靠著,一邊靠一邊說:“阿奇,別這麽小氣。來,給你吃炸靈花,就剩下這一袋了。”


    萬俟天奇看到手裏塞來的袋子,袋子裏裝著炸得金燦燦、香噴噴的炸靈花,光是模樣看著就吸引人,更不用說那撲鼻而來的靈氣混著的油榨香味。


    修煉者很多要靠自己賺靈石修煉,有些頭腦靈活的修煉者的想像力不比凡人差,隻要能賺靈石的事,都能想出來,加上修煉界中有豐富的食材,使得修煉界的美食花樣比之世俗界,更是不逞多讓。


    萬俟天奇知道“幻境”裏的自己沒有滅門之恨,沒有不斷的逃亡,身邊有一群強大的同伴護著,使得“幻境”裏的自己格外的簡單,除了癡迷於丹道外,對吃的也十分熱衷,隻要是好吃的,從來不會錯過。


    儼然就是個吃貨。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吃貨,並對辟穀丹深痛惡絕。


    萬俟天奇想著,手已經自動拿起一朵炸靈花,正要放嘴裏時,發現那邊的三隻妖獸齊刷刷地看過來,眼睛呆呆地盯著他手上的袋子。


    萬俟天奇麵無表情地看他們。


    小烏龜和玄影獸吞咽唾沫,眼神更渴望,幻狐也怯生生地看著他,這個煉丹師沒揍過她,所以她不是那麽害怕他。


    被這麽盯著,還能神色自若地吃下去,那就是聖人。


    萬俟天奇手中的靈花一轉,先遞給小烏龜。


    看到小烏龜叼住後,萬俟天奇麵無表情地心想,“幻境”裏的自己果然最疼這隻龜,有好吃的總會第一個想到它,煉出來的極品靈丹不知道給它吃了多少,竟然一點也不心疼。


    接著又遞一朵給玄影獸,再遞一朵給幻狐,最後才拿一朵,慢吞吞地啃起來。


    碧尋珠安靜地坐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神色微頓。


    另一邊,楚灼嚴肅地看著麵前又開始惡意賣萌的小妖獸,原本緊繃的心情不知不覺就放鬆下來。


    她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也不能表現得太喜歡,要淡定。


    隻是,看到它完全收斂強悍的氣息,變成這麽一隻萌萌噠的小妖獸的樣子,突然間又不知道要問什麽。


    她能問什麽?


    神獸的自尊心極強,眼裏揉不得沙子,若是遭到質疑,隻怕心裏會十分不高興。


    上輩子的她天真又愚蠢,從來沒想過質疑它的來曆和存在,將重傷的它撿迴去後,一心一意地養著它,為她單調蒼白的童年添了些活力。如果沒有它的陪伴,她甚至不知道在楚家的那十年,能不能一個人孤獨地挺過來。


    十歲之前,沒有父母親人陪伴,遭受到整個家族的漠視,若不是她並非真正的天真幼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縱使如此,每天一個人麵對偌大而敗落的庭院,無人陪伴,無人說話,依然會感覺到壓抑難受。


    如果不是這份壓抑,她也不會將受傷的阿炤撿迴來,將它當成命根子一樣地嗬護。


    可那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撿了個什麽樣的存在迴來,它也從來沒有說,在她餓肚子時,會去主院的廚房給她偷好吃的。


    直到這輩子,她才推測出它是傳說中的神獸。


    神獸力量強大,性格高傲別扭,容不得人質疑,是因為當初未曾經曆太多事的她太過相信它,才贏得它的認可,繼而留下來陪她。


    楚灼在心裏歎口氣,明白自己其實沒資格質疑它,它為她做的事情已經很多,反而因為力量不對等,她從來沒能為它做過什麽。


    “阿炤……”楚灼輕輕地開口。


    小妖獸歪腦袋看她,表情更無辜了。


    楚灼伸手輕輕地摸摸它的背,說道:“剛才謝謝你。”它會衝出去,也是為保護他們。


    小妖獸眼睛一亮,不過依然一副萌萌噠的模樣,仿佛在看她要說什麽,要是不利它的,它可不依。


    楚灼差點崩不住想笑,忍住笑意,繼續道:“現在我們算是得罪整個應龍大陸的修煉者,還是快點離開這片大陸罷。”


    阿炤歪著腦袋看她,她要說的隻是這些?


    原本圈在後腿的尾巴終於放鬆幾分,輕輕地晃了下,剛才她嚴肅的模樣,害得它以為她不喜歡它搞事,正要審問它呢。


    看來並非如此。


    阿炤淡定了,歡歡喜喜地跳到她懷裏,抬頭在小姑娘的下頜處舔了舔。


    楚灼抱住它,朝碧尋珠道:“尋珠哥,我們先觀望一下,找個時機離開冰洋罷。”


    碧尋珠應一聲,看一眼窩在楚灼懷裏美滋滋的小妖獸,有些不忍睹目。


    老大難道不明白,現在她不計較,不代表將來不計較。等將來它化形後,就會變本加厲地計較麽?有個詞怎麽說來著,秋後算賬……


    火鱗也是一臉失望,主人的脾氣太好了吧,竟然就這麽揭過。


    主人果然最寵老大的玄淵,就像人類常說的,父母都是寵大的和老幺,中間的都是撿來的。


    玄影、玄淵和幻虞哢嚓哢嚓地吃著炸靈花,沒什麽表示。


    老大被主人罵,他們當然高興,但主人不罵老大,好像也沒什麽。


    潛水艇沉到海底後,玄淵看到外麵精彩的海底世界後,又耐不住,讓楚灼將它放出去。


    海裏就是玄龜的主場,楚灼也不擔心它,正要將它放出去時,玄影也提出要出去。


    不過在出去之前,玄影提醒道:【主人,我還沒和你契約呢。】


    先前因為要打開龍脈的禁製,所以沒有契約,原本是等他們從龍脈出來後再契約的,隻是沒想到應龍大陸的修煉者來得這麽快,便拖到現在。


    楚灼當即將楚家的契約卷軸拿出來。


    契約之前,她說道:“玄影,這次多謝你幫忙打開龍脈,契約一事是暫時的,待將來時機成熟,我們可以解除契約。”頓了下,她又朝碧尋珠他們道:“尋珠哥、火鱗、幻虞,你們也一樣。”


    碧尋珠微微挑了下眉,臉上並未露出驚訝的神色,楚灼的心思,他很早就明白。


    楚家的契約卷軸,和其他的馭獸師所擁有的契約之力不一樣,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從上古至今,很多馭獸師家族都已經落沒消失,甚至修煉界再難見到馭獸師,唯有玄世界一個靈氣低微的大陸的家族還保留著馭獸師的傳統。


    妖獸天生追求自由,不喜被契約奴役,甚至很難接受不對等的契約之力。


    曾經很多妖獸與人類契約後,發現不對等的契約之力帶給它們的隻有無窮無盡的折磨和痛苦,使得妖獸寧死也不願意被人類契約。


    楚家的先祖曾和許多高階妖獸簽過契約,出於對彼此的尊重,方才定下這份平等的契約。


    這份平等契約,也導致很多楚家人在契約妖獸後,前期都隻能靠自己成長,不能指望契約獸的保護。與其說楚家靠契約獸,不如說兩者是相互扶持。


    也是因為如此與眾不同,才能讓楚家屹立不倒,每當楚家出現什麽大危機,皆有忠心的妖獸出現守護楚家。


    就是因為清楚楚家的發展和曆史,所以碧尋珠明白,楚灼和他們契約,不過是一種家族的習慣,不會是永久。


    從她選擇修劍,沒有走上馭獸師這一條路便可以看出來。


    火鱗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幻虞有些茫然,她才剛契約,跟著主人離開龍脈,就像一個山旮旯的土包子,突然被人帶到大城市,會下意識地依賴帶她離開的人。


    【主人,我要跟著你。】玄淵爬過來,用腦袋蹭著楚灼的手。


    楚灼雖聽不懂它說什麽,但從契約中感覺到它的意思,笑著拍拍它的龜殼,沒說什麽。


    幻虞怯怯地道:“主人,我也跟著你,行麽?”


    外麵的修煉界是什麽模樣的,比火鱗這土包子還要更土包子的幻狐不知道,她是個貪生怕死的,向往外界的同時,也擔心外麵的危險,有什麽比跟在主人身邊更安全?


    加上她對楚灼還有那麽點戀母情結,從來沒想過和她解除契約之類的。


    楚灼摸摸她的腦袋,同樣沒說什麽。


    等他們契約好後,玄影獸和玄淵一起離開潛水艇,很快就在海裏跑得不見蹤影。


    火鱗是個定不住的,如今她化蛟後,實力大漲,已然是星靈境,自信心膨脹,正想到海裏找幾隻高階海獸練練手,於是也跟著出去。


    潛水艇裏隻剩下楚灼、阿炤、幻虞、碧尋珠和萬俟天奇。


    楚灼見阿炤無聊地踩著自己的爪子,便道:“阿炤,你要不要到外麵玩?我給你弄個水泡。”


    阿炤看她一眼,目光轉到乖巧地坐在楚灼身邊的幻虞,搖頭拒絕。


    等它出去了,好讓那隻幻狐又變成小狐狸朝楚灼賣萌麽?怎麽可能有這麽好的事情!


    見阿炤難得安份,楚灼還覺得挺意外的,意外後,沒再說什麽。


    ***


    因阿炤橫插一杠,玄影臨時掀起的海獸潮很快就平息,海獸們被嚇得紛紛迴歸海裏。


    隻是它們很快就發現,迴到海裏還不是安全的,因為那隻深海霸王獸竟然真的如傳言那般,離開那片深海峽穀,在海裏活動。


    更可怕的是,海裏還來了一條蛟龍。


    一群海獸被好戰的蛟龍攆得心累。


    特別是黑背王章家族,聽說那條蛟龍一邊在海裏打遍無敵手,一邊詢問黑背王章的下落時,它們不由得想起幾個月前將它們的觸手當食物的那條火鱗蛇,頓時有一種觸手又要變成某些兇殘貨的食物的可怕預感。


    預感很快就變真。


    當一條黑背王章被蛟龍烤掉兩條觸手後,它是崩潰的,拖著殘缺不全的觸手迴到黑背王章的地盤,迎麵見到兩個同樣缺胳膊少觸的兄弟,頓時忍不住嚎叫起來。


    【兄弟,你們說的那些專門盯著咱們觸手的兇殘貨又迴來啦。】


    這聲嚎叫,驚動所有的黑背王章。


    黑背王章以極快的速度聚集到一起,看看三個缺胳膊少觸的族人,瞬間就作了一個決定:它們要搬家!


    黑背王章以最快的速度搬家。


    等火鱗找到黑背王章的地盤時,發現這裏已經空了。


    她心頭納悶,還以為是指路的海獸騙她,當即將那海獸揍了一頓,然後繼續去找海裏其他有觸手的、好吃的海獸。


    搬家後的黑背王章聽說她的壯舉後,猛地打了個哆嗦,牢牢地將觸手紮起來,抱住自己。一邊慶幸他們搬家得及時,一邊納悶,為毛那群兇殘貨就是認準觸手係的海獸,難道其他海獸的味道不好吃麽?


    楚灼不知道火鱗在海底搞出來的事,她讓潛水艇朝著極東冰洋的另一頭邁進。


    雖說因阿炤出手,將龍脈附近的修煉者都趕走,但他們清楚,應龍大陸的修煉者是不可能放棄龍脈的,說不定極東冰洋上空都被應龍大陸的修煉者守著,監視所有進入冰洋的修煉者。


    為減少麻煩,楚灼決定他們走海路。


    反正有玄影獸在,他們在海底算是無敵的,不存在攔路的海獸。


    當然,順便也弄點美味的海鮮來吃就更好了。


    這讓沒有吃過海鮮的幻虞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輕易間就被美食虜獲,正式成為吃貨的一員。


    潛水艇在海裏前進一個月後,終於從海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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