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灼知道自己能在洗劍宗修行的日子隻剩下半年後,於是更加刻苦了。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在洗劍宗修行的這段日子,都是楚灼生命中最重要的階段,縱使它十分枯燥,波瀾不興,每天隻有永無休止的修煉,汗水與疲勞相伴,將她所有少女的時光都耗費在此,卻是她最初最平凡簡單的一段經曆。

    沒有洗天峰的打磨,沒有一次次咬緊牙關、負重前行,就沒有未來走到高處的楚灼。

    毅力、堅持、執著……這些都是在洗劍宗中建立起來的好品質,也是她能在困境中一次次堅持下來的根本。

    雖然洗劍宗不是她的家族和宗門,對她而言卻有另一重無法言說的意義。

    她心裏記著這份情誼,也希望洗劍宗越來越好。

    縱使這輩子似乎已經改變了很多事,晉天大陸的走向她已經看不清楚,依然不改初衷。

    半年的時間轉瞬即過。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到來,楚灼漸漸地不再去劍牆參悟,不過依然堅持著最簡單的揮劍訓練,讓那些原本想要看她能悟出什麽劍訣的洗劍峰的弟子們挺失望的。

    他們發現,除了大師兄申屠煌外,沒有人像這小姑娘一樣,能堅持著枯燥的基礎訓練,每天除了揮劍就是揮劍,仿佛不會有忍不住將悟出來的劍法練出來的衝動。

    難不成天才的腦迴路都是一樣的?

    就在那些洗劍宗的弟子心不在蔫地練劍時,突然發現角落裏揮劍的小姑娘已經停下來。

    他們看看天上的太陽,才剛下午呢,怎麽就停了?

    接著,他們就見楚灼拎著那柄重劍,朝他們走來。

    那群男弟子們都激動起來,甚至忍不住羞澀地想,她是不是想過來找他們說話?難不成她終於發現大師兄除了個好資質外,其他都挺差勁的,被他們的英俊瀟灑折服了?或者是想和他們交朋友?

    正胡思亂想中,發現小姑娘已經走過來,於是所有人都停下來。

    接著,就見漂亮的小姑娘突然朝他們展顏一笑,眉眼舒揚,笑得可愛極了,那原本還有些柔恬的五官都燦爛起來,整個人就像個青春洋溢的小妹妹,笑得人心都要甜化。

    隻是,當聽到她接下來的話,所有男弟子都懵逼了。

    “你要走了?”一個男弟子驚聲說。

    周圍的男弟子也呆驚,

    反應過來後,都忍不住捂住受傷的小心髒,無法承受這件殘酷的事。

    他們還打算等這姑娘長大後,追她當道侶呢。

    誰知小姑娘竟然說,她要離開洗劍宗了。

    楚灼嗯一聲,唇邊依然含著甜笑,對他們道:“我要迴家了!這段時間,多謝諸位師兄對我的照顧。”

    雖然不是洗劍宗的弟子,但得以在洗劍宗修行,名義上也能稱一聲師兄妹。

    一群男弟子十分失落,他們這才想起,這姑娘可不是他們洗劍宗的弟子,而是來這裏修行的外人,她遲早要離開的。

    “那你以後還來洗劍宗麽?”一個男弟子忍不住問。

    “如果有緣的話,或許會來。”楚灼迴答道,以後如果能再迴晉天大陸,會再來的。

    這話瞬間讓所有的人都振奮起來。

    哎喲,小姑娘隻是迴家罷了,他們可以等她再長大一些,然後去陵陽楚家和她來個偶遇,到時候再追求她也不急嘛。

    楚灼同那群男弟子道別後,便拎著重劍下山。

    阿炤在半山腰等她,見到她下來,幾下就跳到她的肩膀上,用尾巴掃掃她的脖子。

    楚灼被那毛茸茸的尾巴弄得有些癢,小聲地道:“其實真有點舍不得,洗天峰是一個非常好的修煉之地,那些洗劍宗的弟子們都挺有趣的。”

    喜歡八卦,練劍總是不認真,常被大師兄抽下山崖,想想都覺得好笑。

    阿炤又用尾巴掃掃她。

    隻是一會兒,那尾巴直接圈到她脖子上。

    楚灼被它勒得腳步一頓,抬頭望去,正好見到朝這兒走來的申屠煌。

    楚灼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申屠煌,自從晉天大陸的勢力和燕雅正聯盟後,申屠煌就不來洗天峰修煉,聽那些在洗天峰練劍的弟子說,他被掌門丟到洗天宗的禁地裏修煉,親自指點他的修行,一關就是半年。

    此時看申屠煌,楚灼發現他的氣質和半年前大有不同,那時候的他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輕易間便可灼傷人。如今劍已經入鞘,鋒芒內斂,氣息也變得更穩重。

    但依然不掩他的絕頂風姿,隻要他在,就是不容忽略的存在,存在感十足。

    劍修與劍打交道,大多數的劍修如申屠煌這般鋒銳十足,縱使是一把入鞘的劍,依然是利器。

    申屠煌來到楚灼麵前時,突然站定。

    楚灼看他,心裏猜測申屠煌被掌門丟進禁地修煉,估計是想要將他送去靈世界。

    “聽說你要離開洗劍宗?”申屠煌問。

    楚灼頷首,“正是。”

    “幾時?”

    “你們出發的時候,我會和你們一起。”

    聽到這話,申屠煌臉上並沒有露出意外之色,他板著臉,突然說:“燕雅正計劃失敗時,曾問過我,他派來的一個梟殿殺手在洗劍宗失蹤。”

    楚灼微訝,很快就明白申屠煌的意思,原來那晚潛進扶天峰的殺手是晉天大陸有名的殺手組織——梟殿的人。

    “梟殿是晉天大陸一個非常神秘的殺手組織,隻要出得起價錢,他們什麽活都接。燕雅正同梟殿交易,請梟殿十三殿中的一個殿主來殺你,聽說那殿主是一個空明境的修煉者……”

    隨著申屠煌難得長篇大論的敘述,楚灼臉上的神色始終未變,隻是看著他。

    阿炤看著申屠煌,異色雙瞳滑過幾許幽亮的光。

    “那晚潛入洗天峰的殺手正是梟殿的殺手,可對?”申屠煌最後問。

    楚灼點頭,“正是他,我差點被他殺死,幸運地逃過一劫。”

    申屠煌聽罷,絲毫不驚訝,也沒問她是怎麽逃過一劫的,隻道:“當時燕雅正問我時,我說是洗劍宗派人去保護你,將之除去。”

    聽到這話,楚灼麵上露出一抹笑容,拱手道:“多謝申屠公子仗義。”

    事實上,楚灼早就有猜測,不管是洗劍宗這次提出給楚家十個去靈世界的名額,還是燕雅正一直沒來找她麻煩,她都明白定是申屠煌在其中做了什麽,果然她的猜測是對的,也不枉她當初特地找上申屠煌,並且透露那麽多。

    申屠煌不負她的信任。

    申屠煌盯著她,看到她臉上愜意的神色,已然明白她的算計,但卻想不出不好的地方。畢竟合情合理,他也應該這麽做,這也是洗劍宗應該做的,偌大的一個宗門,總不能害得一個小姑娘涉險,最後卻保護不了她。

    “若是以後見到燕雅正,你要當心。”

    申屠煌說完這話,轉身離開。

    楚灼朝他說了一聲謝謝,申屠煌已經走遠,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楚灼將阿炤抱到懷裏,親它的腦袋一口,說道:“阿炤,那申屠煌真是個有趣的人,是不是?”

    阿炤一爪子

    按在她臉上,一點也不有趣。

    迴到扶天峰,楚灼略作收拾,便去峰頂大殿拜訪詹和澤。

    阿炤沒跟去,而是站在廊下,似乎在思考什麽獸生大事。

    石盆裏正在泡五行活靈水的淵屠玄龜探出腦袋,瞅一眼門口處的小妖獸,突然道:【尋珠哥,老大看起來心情不好,怎麽了?】

    碧玉冰蛛從屋簷吊著冰絲下來,掛在半空中,說道:【我怎麽知道?不若你問問它。】

    玄淵還是個單純孩子,當下直接道:【老大,你怎麽了?】

    阿炤終於收迴目光,迴到屋子裏,跳到桌子上,問道:【如果一個女人覺得一個男人有趣,這代表什麽?】

    碧玉冰蛛:【代表那人類女人對男人產生感情。】

    淵屠玄龜:【代表他們是玩伴!】

    阿炤和碧尋珠無視那隻小烏龜,兩隻湊到一起嚴肅地討論起一個女人覺得一個男人有趣代表什麽。

    【老大,你問這個做什麽?】碧尋珠還是挺單純的一隻蛛,不明白老大怎麽糾結起人類的事情。

    【要是灼灼突然對一個男人產生感情……】

    【那是不可能的!】碧尋珠想也不想地說。

    【為什麽?】

    【因為有我們在,如果那男人打不過我們,主人才不會喜歡這種弱渣。】

    碧尋珠說得太理所當然了,理所當然得連玄淵都附和出聲:【對噠,主人才不喜歡弱渣!我以後就會變得很強噠!】

    碧尋珠和阿炤再次無視它。

    阿炤經過一番思考後,認同地道:【老二,你說得對!所以,我們以後要看緊點,別讓一些野男人將灼灼勾走了。】頓了下,它又附加一句:【還有野妖獸!】

    碧玉冰蛛如果此時是人形,嘴角一定抽得不行。

    但在老大亮起爪子後,它馬上道:【老大說得對。還有,老大你能不叫我老二麽?】

    阿炤十分滿意,無視碧尋珠的抗議,拍拍桌子叫玄淵過來,開始給小烏龜灌輸“防止楚灼被別的野男人和野妖獸勾走”的計劃,將小烏龜說得黑豆眼冒圈圈,整隻龜都懵了。

    【明白了麽?】阿炤在它的龜殼上撓了幾下。

    小烏龜:【明白,主人隻能是老大的,誰都不能搶走。】

    阿炤:【……很好,就這樣!】

    碧玉冰蛛忍不

    住捂臉,話說玄淵你到底是怎麽得出這麽個奇葩的結論的?還有老大你也太不要臉,竟然就這麽承認了,都不問一下主人麽?

    ****

    大殿裏,楚灼正向詹和澤辭行。

    詹和澤對此並不意外,隻是有些感慨,最後道:“以後去到靈世界,望一切小心,武師兄他們也會過去,如果遇到什麽麻煩,可去尋武師兄。”

    他們師兄弟在小秘境得楚灼相救,救命之恩無以迴報,並非是一個洗劍宗修行名額能抵消的,所以不管是詹和澤和武晟都願意對她多加照顧,也算是結個善緣。

    楚灼笑著應下,說道:“這近三年來得詹叔叔照顧,我感激不盡,他日若是能迴晉天大陸,定來拜訪詹叔叔。”

    詹和澤笑著應下,心裏明白這些人此次一去,不知何時方能歸來,更不用說靈世界的大陸比晉天大陸更高級,那裏的修煉者更多,勢力更龐大,這些人去到那裏,沒有宗門和家族的庇護,一步一行都要靠自己,不知何時才能靠他們闖出一番天地,為晉天大陸通往靈世界大陸開通一條穩定的通道。

    這一批將去靈世界的人,既是開拓者,也是探路者。

    三日後,一群人集中到洗劍宗的廣場。

    楚灼跟在鳴劍峰的武晟身邊,果然在一群洗劍宗的劍修中看到申屠煌。

    那些洗劍宗的劍修也忍不住看過來,他們自然發現楚灼並非洗劍宗的弟子,不明白為何會跟在武晟身邊。

    武晟簡單地道:“她是陵陽楚家的人,楚族長托我送她一程。”

    聽罷,那些劍修們收迴目光。

    真是一群耿直無比的劍修!

    楚灼都有些擔心他們到靈世界後,這樣的脾氣會不會被坑。直到發現這群人中,還有一個在洗劍宗的弟子中以狡詐聞名的長老,頓時明白了。

    他們此次是要去靈世界摸清楚情況,順便發展晉天大陸的勢力的,當然不可能派一群耿直的劍修過去,還要來一個腦子靈活的。就像在晉天大陸一樣,武力強的去當打手,腦子靈活的在背後搞陰謀,合作無間。

    一會兒後,就見燕雅正懷裏抱著一個人禦劍而來。

    燕雅正懷裏抱著的人是中毒後至今昏迷不醒的徐奴雙。

    這半年來,不管丹尋宗的掌門如何努力,都無法解開徐奴雙身上的毒,隻能生生用解毒丹壓製她體內的毒素,吊著口氣。

    燕雅

    正的精神看起來有些糟糕,也不知道是真憂心徐奴雙的情況,還是因為血契原因,使得他也跟著受罪。

    這半年的時間,洗劍宗仍是沒能查出下毒之人是誰,隻能猜測可能是同洗劍宗或浣花宗有仇的人,目的是破壞這樁婚事。這也並非胡亂猜測,畢竟晉天大陸這麽大,難保這兩個宗門沒有結下什麽仇人,隻是藏在暗處他們不知道罷了。

    兩宗私底下仍是派人去查這事,就算沒有眉目,也要做給燕雅正看。

    燕雅正在這段時間不是忙著尋找穩定的空間通道,就是研究徐奴雙身上的毒,也沒什麽心思去查誰下毒,隻希望能盡快迴到靈世界的大陸,請更高級的煉丹師出手救徐奴雙,對於晉天大陸的煉丹師,燕雅正對此十分失望。

    不過想到晉天大陸中稀薄的靈氣,也供不出個高級煉丹師,倒也不奇怪。

    燕雅正抱著懷中之人,同送行的掌門歐正陽頷首示意,便躍上一隻鸞鳥。

    其他人也紛紛同廣場上送行的歐正陽等人辭行,躍上鸞鳥,鸞鳥發出一聲清嚦,展翅朝天空飛去,絢麗的尾羽在天空中留下一道虹光。

    ****

    五天後,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此地是晉天大陸較北之地,周圍是一片荒山焦土,冷冽的北風唿嘯而過,掀起眾人的衣袂。

    此時焦土上已經等候著一群人,除了燕雅正那群下屬,還有晉天大陸其他門派之人,修為大多數在空明境以上。

    楚灼很快就看到楚家的人

    楚家的人非常好認,因為他們身邊都伴著一隻戰鬥型的妖獸,一共有九人,讓她吃驚的是,竟然還有楚青詞。

    楚灼走過去,同楚家的那群長輩們請安。

    領頭的是楚家的五長老,名叫楚開爻,和楚灼的曾爺爺同一輩,他的修為在靈光境五重。

    楚開爻朝她頷首,打量一番,發現她的修為在凝脈境九重,而且已經有隱隱突破之勢,不禁暗暗點頭,說道:“此行一去,不知前路會如何,你須切記,你是楚家的弟子,保護好自己。”

    楚灼應一聲是。

    這時,突然聽到一陣小小的抽氣聲。

    楚灼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天空中出現一艘看起來極為古怪的扁舟,以晉天大陸的煉器水平,哪裏見過這樣的飛行器,個個都十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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