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泰覺得皇上選在此時進行非常明智,所以說出的話自然也是非常真心,“皇上聖明,選在這個時候走出這第一步,是最佳的。”


    此時朝臣隻顧盯著賑災的事情,就無人對邊境與敵國出現小矛盾的這件事去在意了,不上心就會少了許多麻煩。


    皇上微微點頭,他也是瞅準了機會的。


    隻是想到水患的事兒,不由愁雲滿麵,歎息了一聲,繼而吩咐道,“京城的災民還需好好安撫,搭棚施粥刻不容緩,都是朕的子民,千裏遙遠到了京城,不能不管他們啊。”


    邊境之事是計劃之內的步驟,可水患卻是天災,雖然很合時機,可卻苦了老百姓,不經意為皇上解了一種憂,可卻也給皇上另外加了憂。


    “皇上放心,已經在施粥了,其實京城災民的情況沒看到的那麽嚴重,隻是為了迷惑那幫朝臣的眼,這兩日故意做的打眼了些。”想到遭遇水災失去家園的百姓,鶴泰心情也沉重。


    “嗯。”皇上欣慰,“你做事,朕還是放心的。那個人也已經動了,前幾日就秘密修書一封派人送往了西部,也許現在羅氏家主已經在看信了,隻是上不上鉤還是未知。”


    “以臣看來,他們一定會上鉤。”鶴泰自信道。


    “哦?”皇上眼睛一亮,“你如此篤定?”


    “不是臣篤定,而是誘惑太大。”鶴泰輕笑。


    皇上似乎也認同他的說法,“誘惑是不小。”可還是有著疑慮,“隻是羅氏家主可不是等閑之輩,隻怕會有所懷疑。”


    “特意安排的人已通過一些渠道透了口風出去,他們的嫡親又親自傳信,屆時寶山那邊再把聲勢造的大一些,即便他們有所懷疑和防範,也終歸會壓製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千年前的帝王寶藏,他們不可能不動心。”鶴泰句句說到重點,的確這些足可以打消羅氏家族的疑慮。


    “這樣最好。眼下就等下一步吧,待使臣傳迴了鄰國的決定,此事便可全麵開展,不過這中間還有很多細節,朕還要再想一想。”聽了鶴泰的話,皇上心微微定了定。


    其實他是比鶴泰還希望羅氏垮掉的人。


    有些事,他不說什麽,沒做什麽,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


    羅氏家族在西部的私自屯兵,他怎會一無所知。裝聾作啞不過是因為沒有好的計策能將爾等一網打盡而已。


    若是不痛不癢的打擊反而是打草驚蛇,若是大舉進兵,戰火延綿會苦了老百姓,而且丘池剛抵禦了外敵,對於戰事已經不堪重負,所以忍得一時是一時。


    輕率的去清繳隻怕會兩敗俱傷,然後會給其他對丘池虎視眈眈的敵國有可趁之機。


    所以才一直違心的任由他們滋生壯大。


    眼下能有這個好機會將羅氏的兵力引出來一些,兵力分開便會消減,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的分批覆滅掉。


    寶山便是請君入甕的設伏之地。


    而留守西部的,便由計劃內的另一股兵馬將之消滅。


    此計若成,能以最小的損失將羅氏繳個幹淨,皇上怎會不期望呢?正因為太期望,期望成功,所以才更怕對方不上鉤。


    “使臣靠得住嗎?”鶴泰提出一個擔心的問題。


    出使敵國的使臣是尤為關鍵的,一步出差皆滿盤皆輸。因為明著是要去將矛盾言和,實則是與鄰國商談借兵之事。


    羅氏家族派出來的兵力好辦,就等於進了朝廷的勢力之內,是跑不掉的。可駐紮在西部老巢的人可是不好辦,若是派兵過去,到達西部地界之時就會被察覺了。


    所以鶴泰才想的這個計策,向鄰國借兵,從邊境直接殺過來,羅氏會措手不及,而且也是想不到的。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是鄰國未必會同意,或者是會開出怎樣的條件才同意借兵。


    而且也不能隻有敵國一股兵力,這樣萬一是假借兵真侵略就得不償失了,反而會平白失了西部。


    所以計劃是朝廷也要派兵過去,又要派兵進入西部而又不被懷疑防範,想來想去唯有和親這一條路,朝廷的兵作為和親的護衛軍出現,被防範的機會最小。


    若鄰國同意相助,則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朝廷的兵力與鄰國的兵力共同對付留在西部的羅氏殘餘,一定是沒有懸念的勝利。


    隻是這使臣便不能出一點差池,萬一不忠於朝廷,一切就成了泡影。


    而皇上派的這使臣在朝堂上看著似乎是惠親王的人。所以鶴泰有點擔心。


    皇上聽他問及此事,倒是很鎮定,而且很自信,“這是關鍵的一步,朕自然經過了深思熟慮。此人是靠得住的。他明著是惠親王一派的人,所以惠親王一定不會想著幹預或者懷疑什麽,就少了些阻礙。但他實際卻是朕的人。”


    “隻是可惜啊,他是朕安插在惠親王派係中,最被惠親王看重的幾個人之一了。若不是此次事情重要,朕現在還真的不想啟用。”說起來,皇上無比唏噓。


    安插在惠親王身邊的重要人物又保留到今日,實則不易。皇上講的是肺腑之言,若不是此次事大還真的不想動用,畢竟動用了就可能有暴露的風險。


    鶴泰聽了心內暗驚。


    今兒商議派使臣的人選之時,有人提議那位官員之時,惠親王不但沒反對,反而也大力舉薦了那位官員。


    說明惠親王一點也沒懷疑過那人的。可那官員竟然是皇上的人,怪不得皇上猶豫了一下,便給了惠親王這個麵子。


    現在想來,是皇上求之不得的事兒,也許連那猶豫都是假意做出來的。


    鶴泰此時才發覺,皇上在與惠親王的博弈中,其實並不是畏縮的那一個,反而更像是退而結網,這些年也並不是如外人所感覺的那樣什麽都沒做,而是默默地做了許多。


    聽皇上那話裏的意思,他竟然惠親王身邊暗中安插了人,而且似乎還不少,竟還都能隱藏的那麽深。


    不但瞞過了惠親王,還瞞過了許許多多的人。


    所有的以為皇上忌憚惠親王,對惠親王束手無策的人,實則都是被皇上的表麵所蒙蔽了。而這反而似乎還是皇上想要看到的結果,他就是要讓所有人覺得他是有些怕惠親王的。


    這樣惠親王才能毫無防範,以為掌握了一切,實則卻是皇上暗暗掌握了他。


    而皇上為什麽沒有收網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看到鶴泰有些膛目結舌,微微一笑,“伺機而動其實需要很大的忍耐力,但是若結果是如朕謀劃的那樣,一切也就值得了。”


    鶴泰看著皇上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說的話也頗意味深長,一時間突然覺得皇上如此陌生,不像他所接觸的那個皇上了,一時愣怔了下。


    皇上看著鶴泰的吃驚,卻心情極好,“泰兒,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朕的一番苦心。”說罷還開懷的笑了。


    或許是因為他最看不透的皇子,如今卻用這種看不透他的眼光來看著他,讓他徒增了許多自豪感。


    鶴泰看著倍感陌生的皇上,如在雲裏霧裏。皇上竟叫他泰兒?似乎從不曾這樣叫過。


    即便是最和顏悅色之時,好像也隻稱過他皇兒。


    突然如此親昵的稱唿,鶴泰有些不敢相信,也很詫異,覺得皇上今日真的不同了。


    隻不過片刻後,皇上就變迴了原來的樣子,仿佛方才那些陌生的神情和奇怪的話不曾出現過一樣。


    他麵容又變迴嚴肅,就像沒有開懷笑過,也沒有說過那略顯親昵的話。


    而是開始一本正經的與鶴泰繼續談著方才未談完的事情。


    “隻要鄰國同意相助,而羅氏家族在收到宮中傳出的關於寶藏的告密信之後,若是真的奔往了寶藏地點,那計劃就成了一半了。”


    “皇上聖明。”鶴泰自己都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下意識對皇上的稱讚,還是發自內心的對皇上有了新的認識和巨大的改觀。


    他明白通知羅家的那告密信自然是皇後寫的,而皇後之所以知道寶藏的事情,自然是皇上刻意不露聲色的泄露給她的,就是等著她去向羅家告密的。


    “領兵前去寶山那邊造勢的人選可選妥了?”皇上問道。


    “已經妥當了,人也可靠。”鶴泰迴道,“不日便可出發。”


    “那就好,去往西部與鄰國兵力裏應外合的護衛軍統兵之人,可要慎之又慎。”皇上提及這一點,神色凝重,因為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


    鶴泰怎會不知其重要性,見皇上問起,神色一肅,“臣打算親自前往。”


    “哦?”皇上顯然一愣,“羅家在西部可是根深蒂固,很難撼動,雖然計劃周密,可也是險之又險,你要去?”


    “為君分憂,臣不懼險。”鶴泰無比堅定。


    “好,朕的好兒子!”皇上的誇讚更像是感慨。


    鶴泰有領兵的經驗和本事,更有征戰沙場的能力和大將之氣魄。


    而且此計又是他所謀劃,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其中的環節。


    放眼朝中和身邊人,他去的確是最合適的。


    隻是他畢竟是皇子,不到萬不得已,皇上也不想讓他去涉險。


    可現在已經算是萬不得已了,因為兩個人都無比希望這個計劃能成功。


    對皇上來說,此舉能鏟除羅氏的勢力,江山會更加穩固,丘池也會更統一,若再能得到寶藏,更是錦上添花,一箭雙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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