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一個落魄失寵的皇子,一個疾病纏身的侯府公子,一個是太後養在身邊的皇孫,一個是太後的親係,一個冷漠不苟言笑,一個溫和又有著怯怯,因著平璉川時常跟著母親入宮探望太後,便與鶴泰相見頗多,不知道是同病相憐,還是惺惺相惜,性格截然不同的二人竟然交情甚好。


    二哥!是那時平璉川私下裏對鶴泰的稱唿,但是自鶴泰從戰場迴來,榮耀無限,他便再也沒有如此叫他了,總覺得這個昔日的二哥已經不同了,自己恐怕不好高攀,便自動的有些疏離。


    如今平璉川的一聲二哥出口,似乎將光陰也拉迴到了過去,一切都還沒有變。


    “璉川,你永遠是我的好兄弟!”鶴泰走近他,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他是如此重視他們之間的有情,否則打翻了醋壇子以後,是無論如何不能這麽克製友善的談話的。亦不會跟他說如此多的話。


    “我不會讓你失望,若有一天我有負小蝶,任你處置便是!”鶴泰鄭重承諾道。雖然平璉川沒有表露內心,但鶴泰卻還是能看出他對小蝶的不同對待。


    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重新迴到後院,兩個人臉上都有著釋然,品嚐了魚父的果酒,瞧著時辰差不多了,平璉川便出了屋子,去安排馬車等事宜,怕天亮了魚蝶兒不方便進宮,畢竟是偷偷出來的。


    要走時魚家人皆不舍,拉著魚蝶兒不願鬆手。


    “以後我會經常帶她來看你們。”鶴泰保證道。平璉川亦道:“我這位朋友也是宮裏的,他若如此說了,你們便放心罷。”


    宮裏的?魚小六臉色一陣怪異,聽說那宮裏除了皇上都是太監,他這麽年輕肯定不是皇上,難不成是太監?


    其他人沒有留意他的怪異,隻感激的謝過鶴泰,將三人送至院落之外。


    車夫已將馬車停在院門口,看樣子還是那輛大馬車,隻是變了裝束,整輛馬車被暗藍色簾子遮住,簾子上繡著大片的花草,看起來就如普通馬車一般了,除了那車頂還是與眾不同的。


    此次若不是因為馬車也查不到自己頭上,好在調查者是鶴泰而不是旁人,為了保險起見,這馬車還真不能以本來麵目示人了。所以方才命人裝飾了一番。


    “之前是我疏忽了,為了掩人耳目,今後這馬車便不以真麵目出現了,免得太過紮眼,小蝶,你與王爺坐車,我騎馬。好久沒騎馬了,正好賞賞這夜景。”平璉川道。


    一番深談,雖然鶴泰沒有命令自己退避三舍,亦沒有明說什麽,但明裏暗裏,話裏話外的意思,他也領略到了幾分。那就是鶴泰已將蝶兒看作他的至寶,絕不容許別人絲毫的染指。


    “你還會騎馬啊?”看他文質彬彬的,竟然還會騎馬?魚蝶兒倒是驚奇。


    平璉川微笑以應。


    鶴泰瞥她一眼,心道,好像誰不會騎似的。哪天讓你見識一下本王的騎術。


    那兩匹馬的其中一匹,已被套上了金色的馬鞍,顯得威風凜凜。風輕輕吹過馬的鬃毛,在空中留下了浮動的痕跡。


    平璉川翻身上馬,風儀不凡!


    馬車中隻餘下了魚蝶兒與鶴泰,她暗自叫苦,對著這個冷麵人,連個說話的都沒了。


    魚蝶兒不自禁的掀開車門的簾子,冷寂的月光下,清幽蒼茫,蘊含著靜謐的孤單與極致的落寞,連帶著平璉川的背影似乎亦透出幾分孤寂,她抿了抿唇,低下頭無聲的收迴視線。


    怎麽迴程就突然的要騎馬了?想到來時鶴泰對自己的迫問,莫不是鶴泰也欺負他了?不讓他坐馬車?


    心中便有些怪鶴泰,扔了幾記白眼過去,賭氣不與他說話,後來無聊的困倦,便倚著靠背睡了,鶴泰怕馬車顛簸會將她跌倒,便坐到她旁邊,低頭望見那長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仿佛鳥兒的翅膀,在眼下映著長長的陰影,叫人看了心生愛憐。


    鶴泰將披風給她掖好,把她靠向自己,希望能睡的舒適些。她先前眼中的責怪讓他心痛,他對著睡夢中的她輕歎道:“本王還不是為你好麽?死皮賴臉的跟來,還不受你待見。本王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怕別人搶走你!除了我,你跟誰,本王都不放心。偏偏你就不懂,跟我置氣,鬧性子,本王該拿你怎麽辦?”聲音低柔似是對自己而言。


    迴來的尚早,城門還未開,平璉川上前叫開了城門,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啟,馬兒傳來悠長的嘶鳴,從那洞開的大門中緩緩行使而入。


    那馬的嘶鳴將魚蝶兒也吵醒來,揉著眼睛迷糊的張望,一轉頭看見鶴泰,“王爺?你怎麽在這兒啊?”由於剛睡醒,嬌柔軟糯的聲兒如芙蓉滴露,令鶴泰心神一滯。


    這小丫頭,睡迷糊了,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莫不是還以為自己睡在喜棉宮?鶴泰展顏笑道:“睡一覺全忘了?今夜一同去探望你的家人,現在是迴程的馬車上。”


    他一說,魚蝶兒便想起來了,不好意思的笑笑,鶴泰揚唇,亦是一臉的笑意,蝶兒有些迷惑,此時的他又如前些天的春風般和潤,而來時對自己的那般逼迫仿佛沒發生過,看他此時的麵容,她真的懷疑那才是自己在做夢。


    馬車並沒有向宮門行進,而是在宮牆外停住,因為迴來時不好走門了,這樣不是等於宣示徹夜未歸嗎?


    鶴泰打橫抱起她,足尖一點便躍上宮牆,旋身而起又飛上宮殿之頂,卓然之姿如同展翅之雄鷹,繼而施展飛簷走壁的輕功在房上穿越。或許是害怕高空中的飛躍,也或是被他抱著太過於羞赧,所以魚蝶兒索性閉上眼睛。


    還未到起的時分,宮廷內靜悄悄的,月色冷寂,座座宮殿寧靜無聲,不遠處的喜棉宮隱匿在皇宮的蒼穹之下,宮門簷下燈籠幽紅,裏頭的人兒都在臥眠。


    到了寢殿上方,鶴泰飛身而下,穩穩的停住,望向懷裏的魚蝶兒,眼中閃過一絲戲虐,“怎麽?還不下來,舍不得本王的懷抱麽?”


    聞言,蝶兒方睜開雙目,一見果真是已經到了,趕忙掙脫出來。


    寢殿中隻有一朵搖曳的燭光在屋子裏閃爍著。魚蝶兒喚醒牡丹,連梳洗都沒來得及,就躺在床上昏昏睡去。許是見過了爹娘,得知家人一切都好,心中沒有了不安與惦念,這一覺睡得特別的安穩,踏實。


    天色泛白時,因為魚蝶兒沒交代,牡丹怕她睡過了耽誤了差事,便來喚,問今日是否向皇上進膳。


    自然是要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遲早丟了差事不可,丟差事的事小,惹怒了皇上,再丟了小命可不劃算,自古伴君如伴虎,好的時候給你無上的尊榮,但若君王一怒,便是血流成河,沒人敢隨意挑戰的。


    魚蝶兒深知此番道理,先前自己因遭毒害或是生病,已經接二連三耽誤了不少的差事,皇上不怪罪是因為自己還有用處,否則可能早就龍顏大怒了,她即刻起身,安排一應事宜。


    過了這麽些日子,宮裏的人也看出了魚蝶兒的舉足輕重,病時,連皇上都親自來探!


    所以各司各監都不敢怠慢,無論是喜棉宮自個所用的食材,還是給太後與皇上所用的食材,都早早的送全了過來,都怕到時魚蝶兒若是偷懶不想做膳,再把責任推到自個的身上,說是因為食材缺少或是送晚了,那可是吃罪不起。


    奴才們因為主子病好了,氣色也大好,所以個個的精神抖擻,闔宮都有了精氣神。這些日子魚蝶兒撒手沒管,喜棉宮的一切事務井井有條,宮中也很是整潔,看來這掌事太監小金子與掌事宮女墨竹,都很得力。


    牡丹與小錢子暗下稟報,這些人幾日來都是埋頭做事,目前看不出有其他心思,魚蝶兒心中欣慰萬分,覺得自己算是沒有挑錯人。


    張羅好了膳食,分別送去了皇上與太後所歇的地方。


    裕公公還是那麽平易的好說話,一見魚蝶兒便誇讚:“皇禦大人來了?那今兒這頓奴才可就又省心了,怎麽就那麽的怪,您送的膳皇上就胃口大開,禦膳房的菜皇上便寥寥幾筷子就打發了,都是一樣的東西,做出來就是那麽的不同。”


    為謝他的美言,魚蝶兒從袖中掏出個荷包賞給他,裕公公暗下用手捏了捏,是硬物,心下一喜,等魚蝶兒走遠了,他找了個沒人的地兒偷偷打開瞧了瞧,是塊玉佩,青白玉底的點墨。墨玉雖不及白玉的名氣,但因其產量稀少,市場少見,十分珍貴難得。像如此成色的更是價值不菲!裕公公暗歎魚蝶兒果真大手筆,隨便一賞就是幾年的月銀都買不起的珍品。


    兩邊的差事一了,魚蝶兒便空下來,又準備了個食盒打算去皓月齋,鶴泰為自己忙碌一夜,送點吃的給他以作感謝也是應當。突然又想起什麽,心裏不由得一驚,忙問牡丹:“我當日迴來昏倒,可曾見我拿著個包袱?”


    那日她因為爹娘的事情,神情恍惚,還是那個車夫進了包子鋪將她勸走的,但是走時那個包袱帶沒帶上,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或者是落在了包子鋪?亦或是落在了那馬車上?如果是落在宮外倒也沒什麽,大不了再去置辦。若是在這宮中被人拾去看到了,那自己的這個計劃就不好再用了,這可是置鶴璧於死地的物什,若是在自己這裏出現過,那自己不是也撇不清了?所以她期望這包袱沒被旁人撿走打開過,沒人看到裏邊的東西。


    “包袱?”牡丹極力迴憶著,“哦,大人是說你迴來時手裏提著的那個用鵝黃衣衫包著的包袱?”


    魚蝶兒連忙點頭。看來是帶了迴來的,“那包袱在哪?”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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