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菲宮,一扇紫檀嵌黃楊木雕龍屏風後,柔貴妃正與一名俊朗魁梧的男子商談些什麽。


    “惠王爺,先莫要急,喝杯茶!”柔貴妃輕輕道。


    原來男子是琳琅郡主的爹,惠親王!


    “本王隻想問,娘娘的話,還能信嗎?前日娘娘允諾本王定會處置那犯禍之人,驅逐出儲青宮,可現在呢?”惠親王質問道。


    “她很快就會搬離儲青宮,不會礙著琳琅姑娘的眼。”柔貴妃心虛道。


    前日惠親王來找自己討要說法,她便找時機跟皇上提及,眼看下月太子即將大婚,魚蝶兒非妻非妾,留她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女子在東宮,確實不成體統,希望皇上考慮給她另做安置。沒曾想皇上竟然封她尊一品女官之位,還賜居喜棉宮。


    “不用你說,本王也知道她要搬離,可那是處罰嗎?是高升才對吧!尊一品皇禦女官,前朝就未設,她倒是祖墳冒了青煙,會補缺。竟然還賜了宮殿給她,喜棉宮啊!貴妃娘娘可比本王清楚,這喜棉宮可是前朝的顏妃所居之地,那麽多的後妃都未賜,賜給她?她是個什麽東西,充其量懂點醫而已,有什麽資格得此殊榮!”惠親王真是越說越氣,打了郡主沒有絲毫處罰,還能升官,什麽道理。


    “這次確實委屈郡主了,隻是炎兒也為難,那女子是請來為皇上醫病的,而且還醫好了,若罰的重了,又怕皇上那裏過不去,本宮已經教訓炎兒了,開始就不該將人留在東宮之中,既是大夫便打發去太醫院安排就行了。他也悔悟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柔貴妃保證道。


    “本王的掌上明珠,本王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竟然被……,竟然被一個無名小卒給打了,這是在打本王的臉。”惠親王冷哼一聲,氣憤至極道。


    末了,大袖一甩,麵上怒不可遏:“本王還聽府中丫環說,事出之時,太子竟然一心護著那女子,這將我琳琅兒置於何處?她才是太子妃,若是太子瞧不上琳琅便趁早說,本王豁出去這張臉去求皇上收迴成命,取消婚約!”惠親王怒火愈盛。


    麵對他的如此猖狂,柔貴妃也是無奈,誰讓他權勢傾蓋朝野,自己想攀交與他呢,等他說完方賠笑道:“王爺此話嚴重了,琳琅與炎兒自幼相識,又同是皇族子嗣,多好的一樁姻緣,你看這幾日炎兒與琳琅不是很好嗎?出雙入對,聽說還一同遊湖去了。”


    “哼!很好?那是琳琅單純好欺,幾句好話就哄住了。”惠親王吊著個臉。


    “皇上封她女官,賜她宮殿,自有皇上的道理,本宮也不能幹預,不管怎樣,她出了東宮以後就沒這些事了,女官當差之年不能嫁人,王爺也是知道的,所以琳琅不用有後顧之憂。穩坐她的太子妃之位,將來還不是榮華富貴無人匹及麽?”柔貴妃語氣稍微硬了一些。


    怎麽說自己也是貴妃,鶴炎也是丘池國的儲君,你惠親王再有權勢也是臣子,能合則合,不能合一拍兩散,難不成太子妃之位還能空了不成,滿朝文武哪個不是擠破頭的想讓女兒嫁。


    “即是琳琅願意,本王也不好說什麽,隻希望貴妃娘娘能保她無憂,否則別怪本王意氣用事!”惠親王思慮良久,說出這番話來,算是緩和下來。


    柔貴妃心也放了下來,真險,鶴炎若不是為了阻擋自己去找魚蝶兒麻煩,可能根本不會同意討好琳琅,還遊湖,遊個p湖!若是沒穩住琳琅,現在恐怕真的要一拍兩散了。


    魚蝶兒從鶴泰的皓月齋氣咻咻的迴到幽蘭軒,喝了杯水便去後園蕩她的秋千去了。希望那風能晃去悶氣。那個鶴泰,真是討人厭!早知當日不要救他才對。


    正在秋千上一蕩一蕩的玩的高興,秋鶯就來喊牡丹迴去找什麽繡樣,沒人推了,她便自己輕輕搖,懶懶的倚在一側眯著眼睛,晃著小腳。


    迷迷糊糊有些困倦,便靠著秋千一側小憩,睜眼時,一截墨藍袍子在視線處,順著袍子往上看,隻見鶴炎站在麵前,直直的盯著她,驚得她立時起身道:“太子來了為何也不叫我?”


    他沒說是看她睡顏入了迷,也未說不忍驚醒她,其實這兩樣並存。


    鶴炎隻低語道:“蝶兒,你答應了做皇禦女官?你可知道做了女官便要在這宮廷當差十數年,才有資格出宮,才有資格婚配。”


    十數年啊,那時一朵老黃花嫁給誰?


    “皇上封賜,我又豈能抗旨,若是抗旨,別說嫁人,命也沒了。你現在恐怕已經看不到我了。”魚蝶兒淡淡道,她心裏其實有點氣的,鶴炎莫名其妙消失幾天,現在跑來問為什麽答應,她有資格不答應嗎?


    她當然知道女官當差時不能嫁人,除非嫁給的是皇上,或者皇上特赦準許婚配,隻是嫁人不嫁人有什麽重要,她壓根不關心。這宮裏的宮女哪個不是得等到出宮才能嫁人的。


    鶴炎隻當她是怪自己幾天未出現,悻悻道:“我不是有意不來看你,實在是……這幾日母妃言說身體不適召我過去,我明白她是煞費苦心把我困在那兒陪琳琅,可我又不忍拂她的麵。隻能陪著琳琅出宮遊玩,今日才迴。”算是對這幾日的消失做了解釋,也算坦白。隻是他沒說柔貴妃是拿不來找魚蝶兒麻煩來交換,讓他陪琳琅遊玩的。


    魚蝶兒輕笑一下:“該陪的,她是你的太子妃。”


    他目光黯淡:“該的總不是想的,想的卻總是不該的。”


    “自知是不該的,又為何要想?”魚蝶兒反問。


    她言語間的逼迫,讓他瞬間靜默。許久才道:“我不想你離開儲青宮,若你反悔了,我去找父皇,請求他還你自由身,不做那女官之位。”


    “自由就能呆在儲青宮嗎?自由了便更沒有立錐之地了吧,你那太子妃會準許我留在這?惠親王,莊太妃會允許?恐怕就連你的母妃也不會允許。”魚蝶兒苦笑,自己是所有人想推出去的,既然有了好去處為什麽死賴著不走呢?


    “若是有了名分自然有理由留下。”鶴炎眼裏有著希望。


    “名分?侍妾嗎?太子覺得侍妾比女官能好到哪兒去呢?”魚蝶兒抬眸看他。


    鶴炎不敢對視她的眸光,別開臉道:“我也想為你謀一個好名分,但是這幾日母妃與我說了很多,不可否認她說的也對,若我一味逆反,失了這位子,便什麽資本都沒有,別說保護你,或許連我自己也保護不了。”語氣淡淡,臉上卻盡是苦澀。


    侍妾!的確他自己都不想說出來,一個暖床的,能算個什麽好名分。


    他又鄭重道:“雖然我不能給你正妃側妃之位,但在我心裏的位置,她們永遠也不可能逾越過你!”


    心裏的位置,魚蝶兒突然有點冒火,想質問他,心裏的位置值得幾個錢,在這個豺狼虎豹弱肉強食的深宮內,你跟我談心裏的位置,就算日後鶴炎登了基稱了帝,太子妃為皇後,側妃為貴妃,侍妾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封個妃。不好的連個妃都封不到。


    等新一批的秀女一進宮,就連妃都成了黃花菜,在那晾著,混吃等死。不像皇後、貴妃最起碼還有尊貴的地位在。還且不說皇上駕崩後那些低位的妃嬪的下場去處多麽淒慘,就是活著時,也是處處壓抑。就拿吃用和月銀來說。


    皇宮內膳房不止一處,但隻有為皇上服務的才稱禦膳房,禦膳房有兩處,一處在前殿的宣儀殿旁側,因為皇上的寢宮與辦公在那,用膳上也方便。另一處在後宮裏,方便皇上在內宮歇息時用膳,皇後、太後、地位尊崇的貴妃與經過特許的妃嬪可以享用禦膳房的膳食。


    那些地位低的妃嬪沒有資格用禦膳房的膳食,日常三餐是由居所裏的內膳房打理。除了皇上的禦膳房,後宮裏還有大大小小的內膳房,也就是小廚房,都是在各個宮院裏。


    太後、皇後、貴妃的宮殿內也有內膳房,她們不但可以與皇上共同享用禦膳房,也可以自己宮裏做。這就是地位的不同,待遇的差距。


    而其他妃嬪卻隻有內膳房,每月的膳食費也是按等級發放,一百兩到十兩不等,等級高俸祿就高,等級低,不但住的宮殿是小的,環境差的,內膳房也小,連月銀也不多,膳食的份例費少,菜當然也吃的不好,因為好的你沒錢置辦,月銀就那麽點,所用餐具也是按等級規格,等級高的貴妃是用金、銀,低的妃子卻隻能用錫、瓷等。


    衣食住行,一切的一切都取決於你的位子,所以倒不難理解為什麽都是削尖了腦袋想往上爬,因為處在最低的位子,要權沒權,要錢沒錢,想吃頓好的都難,就連那些勢力的奴才都對你翻白眼。


    沒地位沒吃沒喝遭白眼,這些苦倒是無所謂,更可怕的是你沒地位還招寵,那就是集怨恨於一身,想變著法折騰你的人那是排著隊的。


    魚蝶兒對這些是門兒清,畢竟前世做了六年的皇妃,因為鶴璧寵愛她,雖然是假裝的吧,但是卻因此備受其他妃子排擠欺淩。


    當時禦膳房的奴才不知道是不是被哪位買通了,頓頓給魚蝶兒送去的食物看著都葷素搭配得當,食材也昂貴,各式菜色與湯都齊全,讓人挑不出一點刺來,就是皇上看了菜單也是點頭稱讚,但是這些看著新鮮營養的菜,一口吃下去才知道,肉都是不新鮮的,臭的,還有的菜是剩的,膳房加點新鮮辣椒,香蔥翻新一炒,鮮綠的讓人看不出是剩菜。隻有吃的人苦不堪言。


    沒辦法,她就隻能不吃,隻用自己宮裏內膳房的菜,卻還被人故意宣揚說她恃寵而驕,連禦膳房的菜都吃不下。而送來內膳房的菜蔬又是各種手腳。


    也曾說與鶴璧聽,他麵上慍怒揚言懲治,亦是雷聲大雨點小,什麽君王之無奈,又說某某妃的背景雄厚,輕易不能動,某某貴人的兄長執掌兵權,某某老爹朝中重臣,最終隻是安慰自己幾句,讓自己多體諒,頗有些鶴炎現在的說辭,心裏你是最重要的,雲雲!


    這就是君王!一切權衡利弊逃不過江山與帝位。誰人與他江山有益那便是尊,無益的就在心裏給你留個位置。給你一個理由便讓你不能有怨言的生生忍受一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寒門皇妃千千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潔白的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潔白的翅並收藏寒門皇妃千千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