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讓談雪雁知道,自己的愛人和自己的仇人結為夫妻,怕是要氣得天天在你床頭唱“我不甘心”。 但是,遲聿這句不信任的套話,還是及時解釋清楚比較好。 從昨天事發後,一直沒有好時機說清。 多數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就是開解不善產生的。 更何況,產生誤會的人是皇帝。 談彥停住腳,也拉著了遲聿的手腕:“這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我和遲函……” 他其實有那麽一瞬間,很想告訴這個人,他不是真在談雪雁。 而是一抹從異世界而來的遊魂,和遲函沒有半點關係。 “怎麽?”遲聿靜候了半晌,卻始終沒聽到下一句。 尤其是後麵那四個字,組合在一起,就無法令人保持冷靜。 本是談彥握住他的手腕,此時,已是他反握住談彥的手腕。 微微的刺痛讓談彥迴神。 遲聿眼中的情緒,像深冬冰麵下暗湧的海水,刺骨且不見底。 談彥此刻就堪比如履薄冰,一個不小心,就會遭遇冰裂的危險,失足跌落。 炎炎夏日裏,談彥卻打了個冷顫。 “我和遲函,並非你想的那樣,我對他,沒有半點不該有的情感。” 海麵的冰層似乎有所消融。 談彥再道:“你也知道,他這個人比較一根筋,執著一件事就很難走出來。也許時間會慢慢改變他的想法,在他改變想法之前,我絕不主動與他見麵,如果不小心碰麵了,我也絕不會主動和他接觸。” 春暖冰消,重現了碧波萬頃,但仍舊寒意料峭。 遲聿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是麽?” 談彥自覺已說得夠清楚,順道做了保證。 也不知道哪裏不和他老人家的意,還臭著一張臉。 “我也不主動和他說話?” 還是沒變化,真特麽難哄。 “就算他找我說話,我也不搭理他?” 遲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踏下院門口的台階,步履如風。 是握不住的風,隨時能從指縫中溜走。 太難伺候了吧?? 難道我說得不對,態度已經很堅決了好吧? 等等,他剛才那眼神似乎有點失望啊。 談彥頓下腳步,陷入了沉思。 這種時候,如果置換成愛情片裏的狗血劇情。 哦!我知道了! 談彥又小跑追了上去,抓住遲聿的胳膊。 正要說出那些在肚子裏醞釀了半天,雷人無比的台詞。 結果一張口,就卡在喉嚨裏,死活說不出來。 媽蛋,真的很難為情好嗎。 遲聿挑眉,將他左右踟躕,囁嚅支吾的急態看在眼裏。 是不是有些太難為他了? 要不,還在再等一些日子,等他真正開竅。 遲聿抬起另一隻手,正要拍拍他的腦袋,說出妥協的軟話。 驟然聽到談彥閉著眼,紅著臉,使出渾身力氣憋出來的一句表白: “我、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隻喜歡你。” 遲聿的手,停滯在半空中,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去摸摸他的頭,還是該將他摟進懷裏。 等這句話很久了,久得好比親手種一棵樹,得從種子開始。 澆灌施肥,精心養植,小樹苗長成小樹,再開枝散葉,茁壯成蔭,才能開花結果。 而此刻,這顆小樹苗驟然間結出了讓他期待已久的果實。 濃烈的喜悅不亞於辛勤耕種了大半年,終於在秋季大獲豐收的農民。 談彥並不知道自己被當做果實收割了,也不知道皇帝心係種植大業,還把他當作物給播種了一波。 此時他被摟進懷裏,緊緊的壓在胸膛上。 一雙有力的手臂,箍得他快窒息了。 “真乖。” 談彥瞬間紅了臉,羞恥感爆棚。 他居然說出來了…… 輕微的疼痛感讓他的腦子清醒了些,找個地洞鑽進去的迫切感更強烈。 他就知道,自從遲聿說了,他不喜歡女人,更不能碰女人後,他就飄了。 雖然還不清楚原因,但無法控製地,心境產生了變化。 他想他一定是中了蠱,不然為什麽會腦門發熱。 在黑曆史中,添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第56章 在談彥的想象中, 南王應該是個威嚴淩厲,不苟言笑的硬漢。 以入贅之身,最終力壓群雄, 登上“南王”高位, 任誰都會認為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結果, 見麵之時,竟然異常的瘦弱斯文。 身著白衣, 頭戴素冠, 麵容怠倦沒什麽血色, 典型的病弱書生形象。 很難想象他能幹出擄人老婆這種事。 不過他目光沉斂, 像青山古刹中被雨水浸潤,布滿翠苔的鎮山石。 令人往之而心靜。 氣勢弱的人見了他,恐怕還會生出敬畏感。 總之, 南王的外貌和他的行事風格, 差異巨大。 陳氏乖順的坐在他身旁, 神色溫柔繾綣,目光中有著無法忽視的愛慕和眷戀。 貼心地為他添茶, 又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身旁。 南王看向她的時候, 亦是春風微露,點滴間無聲地嗬護。 被迫吃了一嘴狗糧,真有點酸。 談彥跟著遲聿進來,門口的動靜引得兩人迴頭。 陳氏麵染薄紅,就要抽迴手來。 南王反手握緊。 陳氏略微掙紮了幾下,奈何緊握的力道太大, 隻能作罷。 南王在她耳邊道:“無妨。” 陳氏雙頰緋紅,羞得垂下了頭。 被他的霸道弄得無處安放。 談彥:“……” 就連遲聿也為南王的大膽而意外。 搶了別人妻子,不好好藏著掖著,反倒高調宣揚,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囂張得令人側目。 “參見陛下,皇後娘娘。”南王這才鬆開陳氏的手,起身行禮。 陳氏也跟著福身。 “平身。”遲聿領著談彥入座後,同時也對他二人打了個手勢:“坐。” 南王與陳氏再度入座後,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談彥身上。 這個與他的戀人有著血脈關係的兒子。 這種感覺很微妙。 明明是仇人之子,他卻不得不壓下這份仇恨。 而這個人,以男子之身,入宮為後,還得了盛寵。 倒是有幾分傳奇。 這般想著,南王的視線又看向了遲聿。 抓著這麽大一個把柄,卻沒向談家施壓問罪,看來是真的很喜愛這位皇後。 想及此處,南王將目光落在遲聿身上。 較之上午,這位年輕君王似乎遇上了什麽舒心事,一掃早上的沉凝和疲憊,喜色難以自勝。 南王輕輕一笑,又如春風過境,令人心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