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了幾句後,向皇帝迴複道:“陛下,娘娘隻是岔了氣,臣隻需……” “看完了,就退下。” “臣遵旨。”張宣暉沒有一絲遲疑,非常幹脆地收了棉帕,低眉垂目地快速退出了棲鳳宮。 談彥:“???” 紅纓:“……” 兩人默默目送張太醫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有點懵。 談彥又把視線默默轉迴到皇帝身上。 此刻,男人僅著了一身單薄的白色褻衣,氣勢凜然地端坐在紅綢羅帳的撥步床邊。 這一紅一白的對比,稱得他猶如血池中屹然不動的雪亮軍刀。 肅殺之氣迅速彌漫到房間的每個角落。 隻是這人咋就這麽壞心眼,看病看病,不能光看不治啊! 不過撞了你一下,有必要這麽睚眥必報嗎? “退下!”又是一聲冰冷簡練的命令。 迎福諾了一聲,邊彎腰躬身要退下,見紅纓還立在皇後身邊,便喊了一聲: “紅纓姑娘。” 紅纓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隻是…… 談彥知道自己死期到了,還是很有良心地不想牽扯到其他人。 生無可戀地朝紅纓擺了擺手:“出去吧。” 紅纓咬了咬牙,不敢再多看一眼談彥,狠下心來跟著迎福退了出去。 隨著兩人那一道不輕不重的關門聲。 談彥的身子也跟著抖了一抖。 這特麽不是關門聲,是開啟地獄之門的喪鍾,皇帝就是那個手持長鐮的死神。 明年的今天就是我談某的忌日。 看過來了,看過來了,死神的眼神看過來了! 談彥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十指緊緊摳著凳子。 可是等了半響,對方也隻是冷漠地盯著他,並沒有任何動作。 什麽意思? 秉承著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也絕不從的方針,隨機應變。 找個什麽借口好? 姨媽來了? 但是古代皇帝臨幸妃子,都有掌記宮闈起居的彤史女官,做不了假。 更可怕的是,萬一他要脫褲子檢查呢? 拉肚子?腦闊痛?反胃想吐? 現在用筷子伸進喉嚨催吐還來得及嗎? 還沒等他想好理由,對方突然起身,緩步朝他走來…… 那人墨發如瀑,星眸朗目。 身著一襲單薄白衣,稱得他更是白璧無瑕,俊美無儔。 談彥哪有心情欣賞這些,滿腦子全是怎麽扯謊。 “陛、陛下,我……” 還沒等他說完,對方突然就朝他踢了過來。 “啊……痛、痛!” 談彥抱著腳,疼得想哭。 這一踢的力道不輕不重,但剛好踢在他受傷的腳踝上。 他現在這具身體嬌弱得不像話,疼痛感簡直超級加倍。 談彥眼淚汪汪地瞪著他。 你特麽有毒吧! 但是他這副受氣包的模樣,似乎取悅了對方。 男人竟然露出一絲滿意的冷笑。 談彥內心就臥槽了,這是遇上變態了。 作為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有誌青年,他可忍不了這種侮辱。 反正伸頭一刀是死,縮頭一刀也是死,還不如死得壯烈些! 想通這一點,談彥也不再害怕了,隨手操-起梳妝凳,指著對方的鼻子罵道: “你特麽再動我一下試試,老子今晚跟你拚了!” 男人意外地挑了挑眉,沒想到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竟然還有這等魄力。 不過,確實很符合談家的特色,都不是省油的燈。 想到談家,男人的臉色又冷峻了一分。 他不禁又朝前走了兩步,看看這個嬌滴滴的女人能拚個什麽。 談彥已經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了,見他再度靠近,掄起凳子就砸了過去。 他以前專門去學過散打和擒拿,拳腳功夫挺不錯不錯。 所有教過他的教練都說他是好苗子,還勸說他去學武術打比賽,不過他覺得學習更重要,就拒絕了。 捏起拳頭,擺好架勢,他就不信打不過這個被酒色掏空的變態。 對麵的男人躲開了梳妝凳,表情非常驚詫,似乎沒料到他真的敢砸凳子。 談彥不屑地哼了一聲,決定先下手為強。 然後就…… 一陣混亂之後,談彥趴在滿地狼藉之中,差點沒喘過氣來。 這時,一雙腳踱步到他麵前。 談彥仰頭望去,隻見男人正微微俯身,笑吟吟地看著他。 媽蛋,好氣啊! 這變態看起來身體那麽單薄,居然這麽能打! 談彥怒得握拳捶地。 就在此刻,談彥看見那家夥抬起了一隻腳,似乎要踩在他早已傷痕累累的腰上。 “別!別啊!喂喂,別碰那裏!” 他這一聲嘶喊,對方終於在最後關頭停住了腳。 接著他聽見頭頂的人說道:“以後乖乖聽話?” 談彥含淚點頭:“聽話……” 誰知道還有沒有以後,算了,先應著吧。 隨後,他聽見男人又定了條規矩:“今晚,除了床,你睡哪裏都可以,別來打擾我。” 談彥愣了,這是……不用侍寢了,小命暫時保住了? “沒聽明白?”男人聲音微沉,暗含威脅。 談彥趕緊點頭:“明白,明白!” 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誰特麽稀罕跟你睡。 看著男人轉身離去,上了撥步床。 談彥這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撐著腰,瘸著腿,齜牙咧嘴地上了貴妃椅。 憋了一肚子氣,渾身都是傷,談彥喪氣地靠在軟墊上。 這一夜,注定無眠。 枯坐了一夜,終於挨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棲鳳宮的門終於被打開了。 太監迎福才跨了一隻腳進門欄,紅纓就急不可耐地衝了進去。 小姑娘剛轉過屏風,就見她家娘娘披頭散發地倚坐在貴妃椅上,滿臉的萬念俱灰。 就像一朵初綻的嬌花,遭了一夜的狂風驟雨,被摧殘得枝折紅落,好不淒慘。 紅纓迴想昨晚在門外聽到的慘叫聲,淚珠子簌簌落下,輕聲喚道:“娘娘……” 談彥看著小姑娘淚水漣漣的樣子,也忍不住鼻尖一酸,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紅纓悄悄覷了一眼屋子正中的紅羅帳撥步床,心想皇上也太狠心了,新婚之夜竟然讓娘娘睡榻。 一時間心都揪碎了。 紅纓抹了抹眼淚,拿起衣裳披在談彥肩頭,悄聲問:“娘娘,您還好嗎?” 以前就聽聞陛下不僅殘暴不仁,還有虐待女子的癖好,一晚上更要好幾個人伺候。 她一直以為是謠傳,沒想到竟是真的,她家娘娘真是好慘啊。 談彥迴想起昨晚的事,隻覺得悲從中來。 尤其是看到小姑娘積滿淚水的紅眼眶,頓時被傳染了,也忍不住哭了出來:“那禽獸簡直不是人!我全身都好痛……” 紅纓差點沒跟著一起點頭,心道禽獸本來就不是人。 她沒忍住轉頭又朝那邊看了一眼,皇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起來了,正涼涼地看著談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