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摸著小腹,自言自語:“他要是變成那樣,咱們就不要他了。”  仙車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  靈獸牽著仙車穩穩落到地麵上,此處是山中一個廢棄破廟,牆麵被雨水腐蝕,顯出斑駁的痕跡。像是察覺到什麽,禦空靈獸不安分地四足輕踏,喉頭發出粗重的哈氣聲。  白荼對它道:“送我到這裏就好,我自己進去。”  靈獸的哈氣聲更重了些。  白荼笑笑,伸手在它頭頂的鬃毛上摸了摸:“別擔心,不會有事。迴去吧。”  靈獸無法不聽從主人的命令。  禦空靈獸輕輕用頭在白荼掌心蹭了蹭,這才依依不舍轉身,消失在雲端。  白荼走進破廟。  這三個月來,白荼沒有一日放棄尋找魔淵入口。  或許是雲野有意隱藏,魔淵入口格外難尋,就是他,也不由花費了整整三個月時間才找到。  白荼在一麵斑駁的牆麵前停下腳步。  他伸手在牆麵上輕輕一觸,靈力注入其中,眼前的牆麵豁然展開一個小小的裂隙。裂隙不斷擴大,一絲陰冷的氣息從裏麵傾瀉而出。  白荼閉上眼,一股強勁地力道瞬間將他吸入裂隙。  隨後,光華褪去,那道牆麵恢複原樣。  白荼再次睜眼時,眼前已圍聚了十來名身著玄衣鎧甲的侍衛,皆是高大兇狠,氣度不凡的模樣。他們目光警惕地看著他,卻沒人敢上前。  人群中,有人試探開口:“是……是昭華仙君?”  “正是。”白荼下意識攏好了鬥篷,淡淡迴答。  正要再說什麽,卻見眼前那群侍衛快速收了武器。他還從不少人眼中,看見了如釋重負的模樣。  白荼:???  那幾名侍衛小聲地交頭接耳一番,不一會兒,一架鸞車緩緩駛來。  侍衛客氣道:“請仙尊上車。”  “……多謝。”  鸞車緩慢駛入城。  那十來名玄衣鎧甲的侍衛前後左右圍在鸞車旁,滿臉的嚴陣以待,卻不像是押解犯人,仿佛是……迎親隊伍?  白荼一臉茫然地坐在鸞車裏,許久沒有迴過神來。  這與他想象中來魔淵的處境完全不同啊???  白荼冷靜下來,悄悄掀開鸞車紗帳,朝外看了一眼。他們正駛在一處長街之上,道路兩旁圍聚了不少魔族平民,穿著打扮,卻與世間尋常百姓並無不同。  唯獨不同的是,魔淵內永無白日,城中處處掛著燈籠。  見如此華麗的一架鸞車駛過,這些平民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並無任何驚奇之色,仿佛習以為常。  鸞車很快駛離街市,街邊的麵攤上,有兩人小聲議論:“他們這次沒接錯人吧?”  “難說,已經是這個月第幾次了。”  那人搖頭歎息:“不過,連著幾個月日夜不休地等在魔淵入口,又沒人見過昭華仙君,要換了是我,也被逼的看見隻從外麵來的阿貓阿狗,都覺得是要找的人。”  魔君的宮殿位於這座小城的中央區域,魔宮外秩序森嚴,不過鸞車卻如入無人之境,駛入魔宮內部,穿過長長的宮闈,停在一處寢殿前。  鸞車停下了,侍衛也停下了,詭異的寂靜在鸞車附近蔓延,白荼眨眨眼,疑惑地左右張望。  所以等在這裏是要做什麽?  鸞車內鋪著柔軟的軟墊,可他自從肚子開始大起來後就不太坐得住,白荼遲疑片刻,掀開紗帳正想出去。  身旁的侍衛如臨大敵:“你要做什麽?”  白荼愣了一下,耐著性子道:“我要找雲野。”  那人:“我知道。”  白荼:“那我可以進去了嗎?”  “不可以。”  白荼默然:“……為何?”  那人沉默的時間比他還長:“……就是不可以。”  白荼縮迴車裏,納悶地抱著肚子。  什麽呀,都到大門口了,幹嘛不讓他進去。  白荼想了想,身形略微一晃,安靜地坐迴了座椅上。他腳邊,一縷白芒悄然溢出鸞車,飄入了寢殿內。那道白芒在牆邊化作一隻綿軟的小白兔,好奇地從草叢探出頭去。  白荼現在其實不大喜歡變迴原形。  他腹中胎兒懷了四個多月,兔形的腹部已是足月的模樣,行動起來格外費勁。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這麽多了。  小白兔慢騰騰地爬向寢殿,殿門虛掩著,隱約可見殿內站了一男一女。寢殿正前方的高台上,一道頎長的身影背對他們站在那裏,一襲黑袍襯得身形越發挺拔。  白荼認得那件衣服。  前世他最後一次見到雲野時,他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寢殿內,那名女子開口道:“尊上,他們已經等在外麵了。”  她身旁的男子也道:“是啊尊上,侍衛長派人來通報,說這次保準沒接錯人。尊上……不去看看嗎?”  須臾,高台上轉過頭來,神色淡淡:“……我知道。”  是雲野。  三個月不見,他周身氣質變了許多。  那張俊朗的臉上輪廓越發深邃,狹長的眼眸隱隱顯出威壓。他的眉心出現一道鮮紅細長的魔紋,眼尾亦染上些淡淡的紅,仿若濃墨渲染,讓那張臉看上去多了幾分陰鬱詭譎。  但……倒是比在天衍宗時,更好看了些。  白荼扒著門縫,十分不合時宜地想。  殿內,那女子還想再說什麽:“那尊上……”  雲野打斷道:“先下去吧。”  二人對視一眼,應道:“是。”  白荼連忙逃到一旁的牆角邊,待那一男一女出了門,他才悄然爬進寢殿,躲在石柱後朝裏張望。  雲野在高台上左右踱步。  他當然知道這次沒接錯人,從那人進入魔淵的那一瞬間,他便感受到了那絲熟悉的氣息。  這三個月裏,雲野想見師尊想得快要發瘋。  可他不敢去見。  三月前,他遭到烏鳩暗算,以強大魔息為引,勾出了他體內隱藏的深厚魔氣。從那一刻開始,他體內的魔族血統覺醒,徹底墮化成魔。  成魔初識,神智不清,他險些傷及無辜性命。  還在他保有前世記憶,很快清醒過來。  他倉惶逃離天衍宗,卻發覺自己無處可去。  在天衍宗的魔性大發很快傳遍修真界,世間容不下他,他隻能迴到魔淵暫避。  他迴到魔淵,重修魔功,借著前世的記憶,隻用了短短一個月時間,便徹底接手魔淵,成了魔淵之主。  而他的師尊,替他扛下了所有罪責,離開天衍宗,尋了一處山林隱居。  昭華仙君從未隱藏過自己的行蹤,可就算雲野知道他在那裏,他也不敢去尋。  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師尊。  若說前世雲野來到魔淵,心頭還帶著些對中原正道的怨憤不滿,以及一統正道的野心。如今的他一點這些念頭都沒有。  重活一世,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外物,他在意的隻有……  雲野重重歎息一聲,腳步更加焦躁。  他不敢去尋那人,也不敢去想那人如今待他會是什麽態度。  他其實已經做好師尊不願接受他的準備。  因此他向正道送去了戰帖,逼昭華仙君做抉擇。  他故意向天衍宗宣戰,淩微君走投無路,一定會向昭華仙君求助。  若昭華仙君不來見他,戰事一觸即發,天衍宗危在旦夕。而他若來了,魔淵有來無迴,他便是自己送上門來,放任雲野對他為所欲為。  這是個卑鄙又低劣的法子,但為了見到那個人,他還是這麽做了。  可臨到那道魂牽夢縈的氣息來了他門前,他反倒不敢出去見他。  隻用了一個月便魔功大成,順利統領魔淵,深得人心的魔淵之主,頭一次慫得這麽利落。  雲野緊張地將指節捏得發白,恍惚間竟覺得那股熟悉的氣息仿若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白荼蹲在雲野身後仰頭看他。  他方才收了對自己氣息的壓製,甚至還畫蛇添足地往外多釋放了些,可他都離得這麽近了,這人怎麽還是毫無察覺?  這人的魔功練到狗肚子裏去了吧?  白荼輕歎一聲,伸出前爪拽了拽雲野的衣擺。  不動?  再拽一下。  再拽……  白荼還要再拽,忽然被人拎著後頸,高高地舉了起來。  他抬頭,對上了一雙陰氣沉沉的眸子。  雲野偏了偏頭,疑惑問:“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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